“大……大人……我说错什么了吗……”
之前还在卡卡西面前侃侃而谈的乌鸦现在像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一副饱受蹂躏后凄惨的模样。卡卡西则活动着手指微眯起眼,危险的目光在地上的乌鸦身上徘徊。
“你不觉得你之前说的对我而言是种侮辱吗,”卡卡西笑着掰响指头,“我是男的。”
“什什什什……什么!”乌鸦整个鸟身上的毛都炸了起来,“大人您居然不是雌性吗?可是只有女的才会养育孩子……”
他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卡卡西脸上的笑容带上黑气,他一脚踩在乌鸦面前的地上,全身都像是燃起了火焰。
“你只要记住,我是男的,而且,”卡卡西扯出一个让乌鸦瑟瑟发抖的笑容,“如果我回到这里有任何一个生物还觉得我是女的话,你懂的。”
旁边的树轰然倒在地上。
“是是是我我我我知道了卡卡西大大大大大人!”乌鸦被吓得话都结巴了,在地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很好。”
过了好一会乌鸦才敢抬起头打量周围,这才发现卡卡西已经离开了,他不由得松了口气,咽下一直卡在喉咙里的那口唾沫。但是他一想到卡卡西嘱咐他的事情,就一阵脑壳疼,这工作量简直大得惊人,哦不惊妖。光是卡卡西的追求者就可以从最东边的山头排到最西边的山头,更别提还有并不是卡卡西的追求者却是这片山岭中的居民……
现在让卡卡西大人回头直接杀了我换另一个人来干这活还来得及吗。
卡卡西穿过自己所居住的山岭,脚下是一个比之前居住地附近繁华的多的城镇,里面人来人往热闹极了,甚至他还在里面发现了不少妖怪伪装成的人类。看样子这座城市要么没多少除妖人要么就是不歧视妖怪的城市——虽然少但听刚刚那只没长眼睛的乌鸦说是有的,但是保险起见还是伪装一下比较好。
他将斗篷带着的帽子戴上,把帽沿拉到遮住眼睛的地方,给左眼和那道长长的刀疤绑上绷带。脖子处的系带系紧,后面的尾巴也藏到马甲里去——裤子藏不下。
然后卡卡西就大步踏着向城门口走过去,却被城门口守卫的士兵拦下要求出示通行证,不得已只好一个幻术混进去,但没过多久他就感觉自己好像被盯上了。
手指在袖口一勾,一把苦无就已经悄然滑入他的掌中,他借着走路身体自然的摆动用苦无刃面的反光窥探身后——空无一人。
卡卡西皱了皱眉,看来是妖怪,或者是除妖人——反正不是人类。他闭上眼借仙人模式的感知探查,很快就有了结果。左后方屋檐上两个,右后方地底下三个,背后十米远处空中有一个。
是妖怪。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开始揭开左半边脸上的绷带,之前出现在手中的苦无回到他原来的地方。由于绷带比较多的原因,他下了狠手,看起来像是急着解开绷带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而对于某些东西来说,情绪不稳定产生的空档就是可以出手的时机。
理所当然的,在他的眼睛被拆开的绷带遮住的一瞬间,感知范围内的五个身影有了动作,第六个则还在原地——看样子是个远程。卡卡西已经睁开了埋藏在绷带下血红的左眼,垂下的右手勾出苦无,只在刹那上面就亮起雷光。
第一个还在为敌人的迟钝而嗤笑时闪烁雷光的苦无已经干脆利落的划开他的喉咙——毕竟一只蛇妖的脖子足够长比较方便优先下手。在他们冲上和第一个妖怪被杀死的短短间隙已经足以让他们看清楚卡卡西的样貌了——
血色的左眼黑色的右眼,白色的犬耳立在头上,手里闪烁的蓝色电光和身后垂下的白色大尾巴。
“你是……旗木卡卡西!”其中一个像是狮子一样的妖怪喊道,“那个……清除掉除妖人排行榜上数个前五百的雷犬卡卡西!”
“不才正是在下,”卡卡西说,“所以你们对我出手……有考虑过后果吗?”
“大哥!不要怕他!我们人多!”一个鸟头的家伙喊道,“就算他再厉害也只能一次干掉一个,别忘了雷犬厉害的不过是单挑!”
卡卡西毫不犹豫的单膝跪地,结好印后一拍地面。
“雷遁·地走!”
电光咆哮着以卡卡西为中心向四周奔涌,还没等妖怪们反应过来就已经将他们轻而易举地放倒了。卡卡西站起来看着倒作一团的妖怪们,活动了一下腕骨。不得不说在这个世界的妖怪们实力真的很差,除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当然这是对自己而言。对别人来说除妖人前一百都是令妖怪闻风丧胆的存在,妖怪前一百也不甘示弱。
他走到妖怪们面前,拎起一个精神最好的,用写轮眼冷冷的注视着他。
“饶你们一命,”卡卡西说,“作为回报,找到一个叫白松的狼妖,跟随他。”
“没没没没问题大人……”手里的妖怪恐惧到要把自己缩成一团了,“我我我们会的……”
卡卡西松开手,妖怪摔回地上,也不敢站起来,在地上和同伴们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生怕卡卡西看他们不顺眼又把他们宰了——高级的妖怪个个都是喜怒无常。
“滚吧。”卡卡西说。
他转过身就离开了这里,身后瑟瑟发抖的妖怪们在他走后才敢有所动作——他们拖走唯一一个死去的同伴的尸体,急匆匆的去打听名为白松的狼妖在何方了。毕竟谁也不敢说卡卡西是否有在他们身上下某种禁制,就算再不情愿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手下混日子,他们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
在这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座城镇的风水问题,卡卡西屡屡碰上来劫自己的妖怪们——原来这是个妖怪之城,来往的人类不过是商人。最终的结果无一例外是远在大陆另一边的白松源源不断的增加自己的小弟数量,本来他还一脸懵逼——直到他听到自家老师地名字。
“那么我也不能辜负老师对我的期望,”白松说,“去查,十二年前在夜岭,是谁杀死了狼妖良。”
良是他母亲的名字,十二年前是他出生的那一夜,也是他母亲去世的日子。
底下一个鸟头的妖怪单膝跪地应下这个任务,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原地。白松阖上眼,心里期待着为母亲报仇的日子。
他锐利的爪子轻轻地敲击被这帮手下精心制作的椅子的扶手,一切翻涌的情绪都被掩埋在合上的眼皮之下。
另一边的卡卡西万万没想到自家徒弟已经准备掀起复仇之战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告诉过那个孩子他母亲的名字和他母亲为何死去。他只是单纯的害怕自家的孩子在外面被别人欺负——当年佐助在村子外游荡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暗搓搓的派上一队自己的心腹暗部在后面保护佐助的安全,佐助理所当然的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估计在火影办公室就要发生手撕火影的恶性事件了吧——毕竟佐助是个傲娇。
‘还真是越老越爱操心孩子的事情了啊,卡卡西妈妈。’那个和带土一样的声音调侃他。
“闭嘴!我要是妈妈的话你是爸爸吗?蠢到能把自己灵魂玩碎的带土爸爸?”卡卡西回嘴。
结果那个声音一直沉默,后知后觉的卡卡西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他捂住自己的脸,完全忘了脸上还有面罩这件事。
————————————————————
在把整个世界走了个遍顺便给自家孩子送去成打的下属后,卡卡西又跑回了他们一开始住的地方,在离白松成年的最后一天,他坐在空荡荡的山崖边开了一壶酒慢慢地喝着。
“他大概是忘了吧。”卡卡西把空了的酒壶往旁边一扔,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壶没有喝过的,空掉的酒壶在地上咕噜噜的滚着,很快与它那些同伴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当时千叮万嘱,他还是忘了啊……最后一天他怎么还不回来……”
‘卡卡西,’带土的声音说,‘你喝醉了吧。’
“是吗?”卡卡西摇了摇手里的酒壶,“我大概是醉了吧……”
“有点冷啊……”卡卡西说。
‘你自己去加件衣服啊,’带土的声音说,‘我又没办法给你加衣服……’
听起来还带着几分委屈和不爽。
“我想和人好好告个别怎么就这么难呢……”卡卡西说,“你看我的……嗝……三个孩子……就没办法和他们好好告别……现在这个孩子也是……”
他的头有点低了,声音低沉。
“还有你啊混账东西吊车尾的……”卡卡西后仰,让自己躺倒在地上,“两次告别都让我说不出话……德行了你啊……就知道你最讨厌和我说话……”
‘没有,’带土的声音说,‘我最喜欢了。’
“扯淡,”卡卡西声音变得有点委屈,“你看看你多狠的心……第一次你死了你就看着我傻子一样守了你十八年的墓,第二次你死了还不让我去找你……我连能够怀念你的地方都没有……”
“宇智波带土!”卡卡西把胳膊盖在眼睛上,“我终于能见你的时候你居然还能把自己作死……真那么讨厌我和我说,我现在就一个尸鬼封禁咱们以后江湖不见……”
‘我怎么会讨厌你呢……’带土的声音很温柔,‘我最喜欢……不对,我爱你。’
“骗子!”卡卡西说,“大骗子!”
“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我的确是个什么承诺都做不到的废物!但你是我的英雄啊!那个孩子也是……说好的回来估计也不会回来了……”
‘卡卡……卡卡西!’带土的声音变得结巴起来,‘你你你你别哭啊!我错了我错了我是骗子但是我爱你我没有骗你啊!’
“那你让那个孩子回来。”卡卡西说。
‘我办不到,’带土的声音说,‘你知道我办不到的。’
“……那好吧。”卡卡西说,虽然声音还带点哭腔,“那这一次又没有办法告别了,我们以后要是还能回来看他就好啦……”
“我连给他的成人礼都准备好了……可惜他不肯回来……”
卡卡西从忍具包里拿出两个陈旧的却又因为主人的珍惜与保护看起来还是锃亮的铃铛,用一条红色的围巾裹着,轻轻地放在一块挡风的巨石下。
‘你也不怕他找不到啊。’
“我会做标记的白痴吊车尾,”卡卡西说,“所以我们是不是要走了。”
‘还有一会,’带土的声音说,‘十二点的钟声就快要敲响了,马上就要离开了。’
“希望我离开了那个孩子不要想我。”卡卡西说。
‘不应该是希望他记着你吗?’
“没有那个必要,”卡卡西很平静,“既然他离开我也能过得很好,那我也就没有必要再陪着他了。雏鹰总要学会自己飞翔,孩子成年了也要放手了,等他看过外面的世界就不会再时时刻刻想着家里了。”
‘说到底你还是寂寞了。’带土的声音说。
“……”
卡卡西沉默了很久,他端起手里的酒壶,往嘴里猛灌到壶里空荡荡的才停下,他一抹嘴角,把酒壶扔到一旁,用有些摇晃的视角看月亮。
“也许吧,”他的声音很轻,“可是我大概是寂寞太久了,已经不知道不寂寞的感觉了。”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
卡卡西抬起头睁开写轮眼,有一块碎片像是雨滴一样掉在他的眼睛里,融了进去。他眨了眨眼,那伴随着他来到这个世界的轻微刺痛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化作光点,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飞快的速度消散着,不一会远处就只剩下一堆空荡荡的酒壶和被小心放置在避风的角落下的红色围巾。
——————————————————————
几天后白松结束了复仇之战,提着几条鲜活的秋刀鱼和几壶好酒回到了他的家。
家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悬崖边上那堆空酒瓶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他慢慢的走了过去,像是小时候要揭开卡卡西送他的礼物一样慢慢的却又期待着什么。
很快他就找到了红色的围巾和两个铃铛。
他围上围巾,把两个铃铛挂在自己腰间,在悬崖边吹了会风,放下了手里的秋刀鱼和酒什么话都没说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