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殇(6)

再次前往派出所时,周晨渔的心情是忐忑不安的。中午,他接到刑警队来电称在沙河湾发现了无名女尸,让他去队里辨认一下。随后他急匆匆从家中出发,一路上开车时根本无法集中精神,脑子里只想快点赶过去,在一个路口还闯了红灯差点撞到正常直行的车子。

章俊在会议室接待了周晨渔,把沙河湾女尸的情况简单做了说明并让周做好心理准备,随后两人一起前往验尸房辨认尸体。

过道里阴森森的,周晨渔感觉这段路异常的漫长,他心里甚至希望这条路永远都走不到尽头,因为一旦走到头的话就意味着他将不得不面对最后的“宣判”。

尸体头脚部缺失难以辨认,即使作为丈夫,周晨渔也无法确定女尸是否是自己的妻子。但当章俊把装有死者遗物的塑料袋展示出来时,那熟悉的戒指和手镯成了压垮周晨渔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感觉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把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支撑着他的信念彻底砸的粉碎。

周晨渔感觉眼前一片漆黑,他靠在墙上勉强支撑起身体,即使强忍着泪水但依然无法控制嘴角不住的抽动,他悲伤地回忆:戒指是他和晓梦结婚时买的对戒,晓梦总是随身戴在手上,而自己却因为戴不习惯就一直放在家里的首饰盒中。翡翠手镯则是两人前年去云南旅游时,他花了不菲的价格给晓梦买的,晓梦一直视若珍宝。

章俊曾数次目睹这般生离死别的凄凉场景,被害人家属大多因控制不住情绪而涕泪交加悲痛欲绝,此时面对强忍泪水的周晨渔,他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觉得哭出来倒能释放心中的悲伤,他拍了拍周晨渔的肩膀安慰道:“周先生,人死不能复生,您节哀吧!接下去我们还要做dna鉴定再次确认。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追查这个案子!待会我们会对您太太的情况进行问询了解,请您调整心情配合一下!”

周晨渔双眼空洞,茫然的眼神盯着地面看,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因为他知道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年关将近,却发生了如此恶性的杀人分尸案,迫于舆论压力,公安局领导当即批示要求限期破案。队里原本准备喜迎新年的轻松的氛围立刻被紧张和忙碌所替代,周六一早,刑队的会议室里就挤满了人,支队长王雷主持召开案情分析会。

王雷首先向队员们再三强调了上级领导对这起凶杀案的重视程度,鉴于罪犯的作案手段残忍以及新年临近,要求刑队在一个月内破案。

头顶微秃的支队长指着白板上的内容大声说:“从案情来看,本案的死者施晓梦是天元县本地人,29岁,公司业务员。于一月七号晚上在镇上的成人大学上完会计课,随后就失踪了。直到昨天有人在沙河湾横沙桥附近发现了她的尸体,经她家人辨认后证实她被杀害了。大家都来说说对于案件有何看法?”

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首先发言,他是刑支队一队的陈钢队长,他提出可以去被害人的家里和公司去探访下她的社会关系和性格为人,平时有无仇家,从令人发指的作案手法来看,不排除罪犯和被害人之间可能有着深仇大恨。

章俊清了清嗓子说:“死者虽然被分尸了,但其身上的戒指和手镯等贵重物品都在,看起来犯罪动机并不像是半路谋财害命,可能是仇杀或者见色起意,我觉得可以去成人大学问问情况。”

王雷综合了多方意见,最后决定让一队去被害人公司调查,二队去成人大学进行探访。

天元县成人大学坐落于庆安镇最繁华的商业街上,商业街两旁清一色都是服装店,化妆品店和小吃店,店里到处可见恋爱中的情侣和学生族的身影,书香的宁静和闹市的喧嚣交织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学校面对的主要人群是社会上那些已经就业的,但是想对自己的学历有些提高的人群。而上课时间基本是在工作日的晚上和周末,因此学校也被称为“夜大”,很多学生都有临时抱佛脚的心态,经常缺课早退,心想只要拿到毕业证就完事了。 走在校园里,可能是中午的缘故,几乎看不到学生的影子,这种近乎急功近利的学习模式让人感受不到校园里的书香氛围。

跟门卫大叔表明身份后,章俊见到了学校的副校长。在他的引导下来到会计老师的办公室,老师是个戴着眼镜头发花白的老头。

说明来意后,章俊开门见山地直接问:“请问本月七号星期六晚上的会计课,您还记不记得有个叫施晓梦的学生来上课?”

老师摇摇头说:“不好意思,我没什么印象了。

“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吗?”

“警官,老实说像我们这类学校,学生都是成年人,学生来不来都靠个人的自觉性。说简单点,今天就算只来一个学生,我也是照样上课。”老师摊开手表示无奈。

“那同学之间会有联系吗?

“这个可不好说,因为每周只有周六这一节课,同学们都有各自的生活,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其他学生的联系方式倒是都有,要不我拿给您瞧瞧。”

章俊连忙点头答应,拿到会计班学生的联系册,翻开后大致看了看。这一期的会计班全班总共有三十六名学生,其中女性有二十八人,随后他把册子递给黄一诺并嘱咐:“小黄,先试着给女学生打吧,看看能否确定施晓梦当天的上课情况!”

黄一诺按照队长的指示,挨个拨通了电话,通过询问后得知,好几个同学都能证实施晓梦周六来上课了,而且没有早退,到八点准时下课的。

另外据一个叫汤子梅的同学称,当天晚上下起了雨,由于施没有拿雨伞,下课后两人是合撑着一把伞走出校门的。当时施晓梦乘的公交车正好开到学校外的站牌,时间大概在八点十五分左右,她是亲眼看着施晓梦跑过去赶上97路公交车的。
掌握了这些情况,随后两人离开了学校,马不停蹄赶到公交公司,通过调度员的查询又联系到了五号晚上八点一刻左右到达成人大学站的那班97路公交车的司机。

司机是个胖胖的中年男子,他努力的回忆着当天的情形:“那天是礼拜六下着大雨,所以我还有点印象,在成人大学站,好像是有这么个女的,穿着白色衣服的,长得挺漂亮的。她没有带伞,从校门口跑着过来赶上车子的。”

“那她是在哪一站下车的呢?”黄一诺边记录边问。

“这个我倒真没在意,上车后她就挤到车厢后面去了。那天人多车上都乱哄哄的。”

“能大概确定个范围吗?”

“具体我也不敢肯定,可能就是在旭光路和安定路附近,因为那两站下车的人比较多!警官先生,那个女的怎么了,不会出事了吧?”司机好奇心起试探着问。

“这个无可奉告,麻烦您了师傅,有需要我们还会联系您的!”

“警民合作是应该的嘛!”司机露出憨厚的笑容。

走出公交公司,已接近中午,即使是正午的阳光仍然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暖。章俊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于是两人就近选择了一家小饭馆用餐。

店老板热情的招呼两人落座,章俊点了一碗红烧牛肉面,黄一诺则要了一份番茄炒蛋盖浇饭。趁着饭菜未上桌的间隙,黄一诺认真翻看着笔记本上的收获,整理了思绪后对章俊说:“章队,综合今天的线索,施晓梦失踪那天的轨迹已经很清楚了。依我看她肯定是在公车到站后,在车站到家的路上出事的。”

“你这么肯定?你能肯定她就是在旭光路站下的车?那我就坐等你揪出凶手了!”

“我也是大胆假设嘛!抓凶手还不得在你的英明领导下进行啊!”黄一诺有点尴尬的说。

这时老板将热气腾腾的面条和盖浇饭端了上来,章俊端过碗来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边嚼边说: “大胆推测是好的,不过案件的侦破还是要讲证据的!快点趁热吃吧,下午咱去被害人家附近晃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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