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一场大雨

算命先生找好了时辰早上 7 点开始下葬，赶上了入夏来最大的一场雨，挖掘机取代了传统习俗的人力把棺材放进了墓穴，仪式结束之后雨才开始大了起来。所有人从坟地回来时浑身都湿透了，沉默着，带着喧闹仪式结束之后的空虚。

终于人群散去，雨声掩盖了一切。昨晚灵台前还被仔细照看的灯被扔在月台的角落里，和整个世界一样，被雨冲刷着。从回家到仪式结束，我总在人群里待着，守灵时也要拉上小侄子，一起聊爸爸以前的事；昨天早上妈妈跟我讲爸爸最后时刻的细节：呼吸困难，眼睛一直瞪着，我岔开话题说过段时间到我那里住上一段日子吧……

因为始终无法面对死亡这个话题。

爸爸病情突然加重，我赶到家时已经不会说话，在医院检查后，家里叔叔是医院的医生，劝我们回家输液治疗也一样。我天真地给正在学这个专业的高中同学打电话，问输哪些药比较合适。他提了一大串药名之后停顿了一下，回家治疗效果也可以，不用担心，不过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接下来的五天里，前三天我始终无法接受事实，家人似乎很快接受这个事实，甚至开始着手操办后事，他们的井井有条让我更加愤怒。当然后来爸爸葬礼能够顺利完成全都要依仗家人之前的操持，而我的表现一如既往的自私。

死亡和葬礼并不完全是悲伤，被病折磨了长达九年的爸爸和家人，这也是一种解脱。这样的话说起来总是简单，回想起来，这种痛苦似乎是一种钝痛，疼在心里，痛感慢慢地传过来。一旦接受失去这个事实之后，我说我可以收拾起心情做别的事情，可是心里总是有难过的感觉，我被回答到这种感觉会一直延续下去，有的时候深夜醒来想到这种失去还会痛哭流涕。

夜深雨还在继续，爸爸的遗照用的是年轻时的照片，我故作轻松地跟老公说，知道我这么好看的原因了吧？我爸年轻时候多帅。说完闭上眼看到都是年老时的爸爸，眯着眼睛笑着，皱纹挤出好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