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只有一个职场,那就是官场,以帝王为核心的职场精英都是满肚子心眼的弄潮高手。他们当中有文人、有勇士、有君子、有痞子、有名士、有匪哥、更有忠奸善恶、英雄匹夫,总之各色人物都杂于其中。
为了能在这个能人堆里站住脚,所有人必须有一门功夫过硬,那就是心术!这门功夫没有专门的教科书,纯属自学成才,能否成为超人就看自己的悟性了!
帝王心术不是帝王们的心术,而是形成于古老职场(官场)的大智慧!
作为中国人,有两部书必须熟读,一部是文化大儒孔子的《论语》;另一部就是中国的历史。前者是关于做人的学问;后者是关于做事的智慧。
这个话题首先是一部历史,是从另类角度展示中国的历史;同时又是一部有关职场生存的心术宝典!
这部书从封建职场(官场)的第一位“老总”秦始皇写起,秦始皇不是成功的老总,他建立的这个大公司(国家)给一般职员的待遇太低,用人万分的苛刻,对职员(老百姓)简直就是无情的奴役!所以他死后不久职员们便开始造反,他组建的公司很快倒闭。有无数职员开始竞争老总的位子,一个普通职员(草根百姓)距离老总的位子究竟有多远呢!
那就看看这帮竞争者的表现吧!
第一章:打倒对手是升迁的前提
饭碗只有一个,你端走了,别人就会挨饿。
秦始皇的名字叫嬴政。
十三岁那年,他老爸死了,也就是老秦王。从此,他登上了秦王的位子。
在此之前,他读过不少史书,是权谋争斗的看客。
如今,他将成为权谋争斗的核心。
一个十三岁的王不可能操控政局,他手里的权力必然会被别人拿走,说好听点是被别人辅佐。
拿走他权力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丞相吕不韦;另一个是他的老娘赵姬。
吕不韦曾经是大商人,“富可敌国”是他的身价。后来他把大量的筹码押在了嬴政的老爸身上,帮嬴政的老爸运作秦王的位子,这是他的一次豪赌,也是他另类的投资。
经过吕不韦花钱打通关系,嬴政的老爸如愿以偿的接管了秦国。吕不韦也从此登上了秦国的政坛,他由成功的商人蜕变成了职业政客。
赵姬和吕不韦有非同一般的关系!如果说通俗点,赵姬曾经是吕不韦的小老婆,后来吕不韦把这个女人赠给了嬴政的老爸。
或许这是吕不韦的又一次豪赌,也是吕不韦的阴谋。传说当时赵姬已经怀上了吕不韦的孩子,就是现在的嬴政。
吕不韦可谓是聪明绝顶的人,他用钱换来了极品地位,用女人窃取了别人的国家。
如果这个传闻属实,吕不韦就是中国历史上空前绝后的夺权者!不用刀枪,不用战场厮杀,只用一个女人,就彻底废掉了赢姓家族在秦国的统治。照这个推算,嬴政应该姓吕。
但有一点却是事实,赵姬是吕不韦的情人!还有一个事实,那就是吕不韦拿走了嬴政的王权。
嬴政虽然是个孩子,但已经能够明辨是非,已经有了很强的洞察力。他清楚吕不韦抢走了他唯一的亲人──老娘;也强烈的感受到了被架空的感觉。
他是秦国政坛上年龄最小,最孤独的人!因为他母亲绝对跟吕不韦穿一条腿的裤子。
嬴政认为自己的前途无比的凶险,有被吕不韦废掉的可能;也有被吕不韦谋害的可能!
亲情的缺失使嬴政渐渐变得冷漠;巨大的压力在磨砺他的意志;险恶的生存环境又使他变得敏感且谨慎。嬴政过早的介入了权谋争斗的圈子,这培养了他超级的心术!他是在能人堆里成长起来的人。
有很长一段时间吕不韦红得发紫,他是秦国政坛炙手可热的人物。他完全忽略了嬴政的存在,也没洞悉嬴政对他的恨。
伴随嬴政逐渐长大,吕不韦担心和赵姬的暧昧关系被嬴政发现,惹来意想不到的灾祸!便向赵姬推荐了一个面首,这人叫嫪毐!
吕不韦通过这种方式果断斩断了同赵姬的感情纠葛。
通过这件事可以看出吕不韦没什么政治野心,至少没有废掉嬴政的想法!他要的是避祸,而不是进取!作为臣子,他已经登上了峰顶,要再向前迈一步,嬴政必须让出位子。
封建官场远比人的大脑复杂,吕不韦不可能统一各种政治力量,他官再大也是做事的奴才,不是秦国的主人。
所以吕不韦要篡权很不容易,如果不篡权,就得有所收敛。
吕不韦选择退,也就选择了受制于人。
搞政治是冒险者的游戏,当双方感到彼此是威胁时,你不打倒对方,就会被对方打倒。
吕不韦选择退,就选择了被嬴政打倒!吕不韦遇见不到自己的危机,关键他没有读透嬴政。
不过吕不韦还算聪明,他把嬴政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嫪毐身上。
在弱势中成长起来的嬴政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在没有绝对的胜券之前,他是不会表露爱憎的,更不会轻易出手。
他跟吕不韦的关系是权力之争;跟嫪毐的关系是生死仇敌。
嫪毐是个性张扬的人,也是没有头脑的冒险家,所以他表现得相当放肆!他不但和赵姬同居在一起,还和赵姬生了两个儿子。
这样的结果是嬴政绝对不能容忍的。
更不能让嬴政容忍的是,嫪毐凭借赵姬的支持在秦国政坛迅速崛起。他被封为长信侯,太原是他的封国。距离都城咸阳不远的雍城是他的办公地,国家大事都由他来决断。
他架空了吕不韦和嬴政,等于另立了一个中央。
这是吕不韦最想看到的局面,他把嫪毐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自己却躲进了“避风港”。他用加剧嬴政和嫪毐火并的方式来隐晦自己。
吕不韦退得很彻底,他是赵姬用完了的药渣,是一位空壳宰相。大权都被赵姬收回去转赠给了嫪毐。
不管怎样吕不韦都逃脱不了被嬴政整死的命运,首先弄权的嫪毐就是吕不韦介绍给赵姬的!凭这一条,嬴政就会把他碎尸。
嬴政将在二十三岁时亲政,他距离二十三岁已经很近了。
秦国政坛渐渐形成了两派,一派追随嫪毐;另一派追随嬴政。曾经权势熏天的吕不韦是游离在嬴政和嫪毐之外的第三股势力。可以说是观望派。
这是官场精英们的一次赌博,押对筹码将飞黄腾达;押错筹码或许会粉身碎骨。
嫪毐要想活命,必须抢在嬴政前面举起屠刀。
嬴政已经长大了,开始用王的身份优势培植自己的力量。他命王翦负责咸阳的守卫工作,提拔昌平君坐上了丞相的位子,把吕不韦晒到了一边。
秦国有两个中央已经成为了事实。虽然嬴政还没加冕(亲政仪式),但他在做秦王的事。
嫪毐手里也有武装,只是没嬴政那边人数多。嫪毐不想再等了,这么等下去只能等来自己的死路。
他决定谋逆。
嫪毐派人偷来了秦国的玉玺,用玉玺调集一切可以调集的军队,随后扑向了咸阳。
嫪毐不像吕不韦那样畏手畏脚,拱手把政治优势让给别人,他要和嬴政赌一次身家性命。
年青的嬴政早有准备,首先他亲手提拔起来的王翦是极有潜质的军事奇才;其次他重用的昌平君是政坛上的老手;再次他始终防范着嫪毐,一直有他派出的卧底在监视嫪毐的行动。
双方的火拼在咸阳展开,嫪毐被嬴政打得大败,最后被嬴政整死在了逃窜的路上。
以不正当方式谋权的人,必然会以悲惨的方式收场。嫪毐的崛起与败亡就印证了这个道理。
嬴政踩着反对派的尸体登上了王位,从此他的称呼改成了秦王政。
封建官场就是人整人的职场,整胜了就会发达。
秦王政是胜利者,他成为了秦国的老大!
老大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想办谁就办谁!吕不韦也曾经做过秦国的老大,只是他这个老大没有把该办的人办掉。所以只能等新老大办他。
秦王政有当老大的天赋,他有魄力整任何人。他第一个要整的人就是他的老娘。
他把老娘打入了冷宫,终生被囚禁。他杀死了嫪毐和老娘生的两个儿子。
接着他把嫪毐的同党全部车裂,也就是五马分尸!把嫪毐手下的所有服务人员发配到了蜀地!
这是秦王政上台后做的第一项工作,大规模清除异己。
秦王政做事超彻底的表现让一个人相当恐惧,这个人就是丞相吕不韦。他名义上还是相国,实质上已经成为了秦朝官场里的摆设。摆设的最终宿命就是被人倒掉的垃圾。
吕不韦选择退隐绝对是个错误,新老大不可能容忍旧老大的存在。
官场上就是这样,不管什么样的老大,只能有一个!
几个月后,吕不韦被秦王政免去了一切职务,并把他赶回了封地洛阳。秦王政已经看了十年吕不韦的脸色,他已经看腻了。
处理完政敌,秦王政下一项工作就是处理功臣。
大功臣只有两个,一个是相国昌平君;另一个是军队的头子王翦。
昌平君是位有来头的爷,他原是楚国的公子(楚王的少爷),和哥哥争权失败后,逃到秦国来避难。在与秦王政的交往中一路升迁,最后成为了秦王政的政治盟友。
昌平君权力欲很浓,也是久经磨砺的官场老手,这对昌平君自己来说是优势;对秦王政来说却是威胁!
秦王政觉得昌平君和吕不韦是一类人,是天下稀缺的精明人!没有领导愿意用太精明的人,秦王政也不例外。
昌平君和吕不韦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外来户,不是秦国的土著居民。因为外来户吕不韦曾经在秦国专权的缘故,秦王政很讨厌这个群体!
外来户来秦国干什么?就是来求官的!这帮人都是野心家,没一个好东西!这是秦王政给外来户定的性。
所以秦王政对昌平君明升暗降,夺了他的丞相位子,暗示他回家养老。
昌平君从此退出了秦朝官场。
对于功臣王翦,秦王政决定大大的重用!王翦是武将,相当于猎犬的角色,而且是超级能干的猎犬!
秦王政有扫灭六国的雄心,扫灭六国需要军事奇才,而王翦恰恰是这样的人!这就是秦王政重用王翦的主要理由。
秦王政把秦国的野战部队交给了王翦,让他去训练士兵,为将来通吃天下做准备!
接连废掉了吕不韦、昌平君两个超级精明人,秦朝的相位就空了。秦王政又提拔了一个新丞相,这人叫王绾!
王绾是文人,也是职业政客,在官场奋斗了很多年,是靠勤勤恳恳工作获得升迁的。这类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做事认真谨慎。
谨慎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没有魄力!一个领导就需要没有魄力的人做帮手。这样的人对领导构不成威胁。
做事谨慎的人还有一个优势,就是能揣测领导的意图!
随着王绾对丞相工作的日渐娴熟,他发现做二把手的主要任务就是迎合一把手的心思!通过秦王政对吕不韦、昌平君的处置,王绾发现秦王政有打击外来户的想法!
外来户来秦朝做官的人很多,他们有区别于本土派的官名,那就是客卿!客卿集团是一个颇具影响力的政治团体,这个团体能够参与秦朝高层的决策。
追述秦朝的过去,有好几位名相都出自客卿集团。比如百里奚、范雎、商鞅,以及刚刚被屁掉的吕不韦、昌平君。所以客卿集团是不可小觑的势力。
王绾从中看到了客卿集团对自己仕途的威胁,秦王政要打击客卿集团,自己更要打击这个集团。
客卿集团里有个叫李斯的人,这个人不但才华横溢,而且颇具野心!他在秦朝官场里相当有名气!王绾认为李斯是日后对自己威胁最大的人,这个人必须打倒。
不过打击客卿集团不能太赤裸,要有足够的借口!也就是选择最佳的出手时机!王绾要打击客卿集团,同时还不能让秦王政看出自己在排斥异己!不能把自己的好斗暴露给秦王政!因此王绾开始努力寻找打击客卿集团的借口。
李斯何许人也?我们不妨先看看这个人的出身。
李斯出身卑贱,他早年师从大思想家荀子学习帝王之术,精通法律、政治、军事、文学、擅长书法,是当时顶尖的俊杰。
在他穷困时,有一次上厕所,看见吃屎的老鼠胆小逃跑的狼狈样,止不住感慨万千!同样是老鼠,粮库里的老鼠整天大吃大喝,看见人也不惧怕;而厕所的老鼠,因为偷吃粪便,竟这样的东躲西藏!这就是做鼠的差距,由此他想到了做人,想到自己的境况很像厕所的老鼠!狼狈!卑贱!
他叹道:人生最大的耻辱就是卑贱!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穷困!卑微的人见到高贵的人,总觉得矮人半截,总要点头哈腰!
从那一刻起,他发奋钻营,希望有朝一日能做仓库里的老鼠!
见东方六国腐败脆弱,他便辗转来到秦国,想在这里搏一片天地。经人推荐,吕不韦给了他一个小官,后来因为政绩卓著,调到咸阳任长吏。
在秦王政和嫪毐展开绝杀之前,他就把发达的赌注押在了秦王政身上,成为了秦王政的死党。
他知道,秦国权力中心动荡的时局对他是一次飞跃的机会!靠理智判断,他认为这场权力之争秦王政必胜!
他深知这个政治漩涡深不可测,弄不好会粉身碎骨。但是这个风险必须冒,宁可做仓库里的老鼠而死,也不做厕所里的老鼠苟且偷生。
李斯是客卿集团里的代表人物,也深得秦王政的器重。
秦王政有轰走客卿集团的想法,王绾有落井下石的企图,李斯却没嗅到这股火药味!他还在为秦王政拼命的做事。
秦王政一上台就给秦朝权力中心做了大手术,这是做一把手必备的素质。
用规规矩矩的王绾是他集权的手段,用才干优异的王翦为了开拓疆土。一个相一个将,这两颗棋子使秦王政掌控了秦朝的军政大权。
在派王翦赴任之前,秦王政要攻一攻王翦的心。因为这厮将成为秦朝官场最大的军队老总,这颗棋子对秦王政而言举足轻重。
第二章:官场如战场
你可以不去算计别人,但保不准别人会算计你。
王翦来咸阳宫向秦王政道别,秦王政说:本王把西河的重兵交给你,就等于把身家性命交给了你!到西河之后,要好好操练兵卒!有人劝本王不能让你带兵,说你不是忠臣!还有人劝本王杀掉你,说你曾经是吕不韦的人!这些坏话我都不信,因为你是本王的恩人!将来必然还有人说你坏话,这都是因为你升迁太快了,权势太大了!你放心,本王既然敢把兵权给你,就会永远信赖你!谁也离间不了你我君臣!
王翦痛哭流涕,伏在地上叩头不止,直至额角浸出鲜血。
他在给秦王政表演感动,其实王翦也真感动!不过他从领导的话里悟出了另一层意思,应该是领导的真实想法。领导用话拉拢,说明领导对自己并不完全放心。
面对一个手里即将握有几十万军队的人,秦王政怎么可能放心呢。
王翦走后,秦王政在空荡荡的宫殿里默然许久,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旁伺候他的赵高说:吕不韦被您屁到了洛阳,王翦在西河,两人相距很近,万一王翦有野心,两人很可能会联手!吕不韦在秦国的根基很深,现在又郁郁不得志,保不准哪天会造反!
秦王政说:吕不韦要篡位早就篡了,不会等到现在!而王翦,我给他的权势已经够大了,作为人臣,他的富贵已经到顶,还有什么造反的理由呢?除非他想称王!王翦没那么大的野心,他的禀性只能做臣,永远做不了王。
赵高还要说什么,秦王政示意他闭嘴。
赵高何许人也?
赵高首先是个太监,其次是被秦王政赏识的太监。赵高最强的天赋就是察言观色,然后说出令上司满意的话。这是一个无能下属必备的素质。
赵高不是无能,他很有才华!他这个太监非同一般,不但精通法律,而且写一手好字,是最早的书法家。
秦王政让他闭嘴,是不想听赵高挑拨离间的话。也是在警告赵高:你没资格说三道四。
秦王政亲政一年后,彻底驾驭了秦国的政局。
在秦王政之前,他的祖辈们整整奋斗了六代,就是为扫灭六国、统一天下做准备。其实秦国已经足够强大了,只是缺少一位拥有超级能力和魄力的王,而秦王政恰恰是这样的王!
秦王政似乎直觉到了自己的历史使命,他数次召集群臣商议扫灭六国的事。
其实在吕不韦时代,甚至在秦王政的祖辈时,都曾经对东方国家用过兵,只是收效甚微,虽然抢了一些地盘,但对扫灭六国无足轻重。
秦王政想玩大手笔。
殿上群臣,最了解秦王政心思的莫过于李斯,他已经在暗处把秦王政读透了,他知道秦王政是个好大喜功的人,也知道秦王政洞察力很强,虽然刚愎自用,但明辨是非对错的能力超常。这正是自己的用武之地。
领导想干事,必须靠干事来取悦他。
秦王政问群臣扫灭六国的对策,丞相王绾、御史大夫冯劫带头保持沉默!扫灭六国是件大事,不能轻易开口,主意出错了,会给秦国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自己的富贵也就没了!甚至会赔上一家老小的性命。
李斯是客卿,在对外征伐的问题上有说话的资格。况且,这是他出头露脸的时刻,他的人生理想不是做个客卿就满足了!
保守的王绾想保住既得的富贵,激进的李斯想爬的更高,两个才子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李斯在不该露脸的时候偏要露脸。
他站出来向秦王政建议:在扫灭六国之前,务必做好四个字的准备,那就是屯粮、练兵。灭六国不是一两年能完成的事,还要动用上百万人的军队,解决粮草供应问题是当前最紧要的事!
秦王政说:秦国的土地有限,没有十年八年,储藏不够那么多粮食!
李斯说:臣已经了解过,蜀郡(四川成都)岷江附近沃野千里,那里就是一个大大的粮仓!只是由于岷江水患不断,才使那里成为蛮荒之地,只要能根治岷江的水患,我们的军粮就不成问题!
秦王政问:谁能根治岷江的水患!
李斯说:蜀郡太守李冰!他已经在蜀郡为官多年,大大小小的河道也治理了不少,积累了丰富的治河经验!只要给他足够的决策权,他一定能根治岷江水患!
秦王政连声称好,命丞相王绾去具体实施治理岷江的计划。
看到外来户李斯在这次朝会上出尽风头,以王绾为首的本土派官僚很不爽!
什么是大事,秦王重视什么,什么就是大事,现在秦国最大的事就是扫灭六国!如果李斯总在这件事上抢风头,那将来他就是秦王政眼里的红人了,他会抢走本土派的权力!他会进而左右秦王政的决策,他会操控秦国的局势,到那天,本土派不会有好果子吃!
秦国本土派官僚达成了一种默契:在扫灭六国这件事上同李斯争风吃醋,多给秦王政出主意;然后找机会收拾掉李斯,收拾掉秦国的外来户集团!
王绾和冯劫密谋了好几天,终于想出了一套鬼主意。秦国最大的外来户就是吕不韦,他甚至差点做了秦国的主人!要打击外来户,先从吕不韦开刀!
秦王政要扫灭六国,外来户又来自六国,而以李斯为代表的外来户又率先建议秦王政去扫灭六国,这本身就很矛盾!
李斯这是什么行为,这是卖国求荣的行为!王绾一帮人给李斯定了性。
李斯想帮秦王政干事,王绾却要暗地里整人,他没看清秦朝官场的政治风向。
收拾人有很多种方法,关键要找到放倒对手的软肋,还要揣摩出领导的意图。在这方面王绾是高手!他善于把要整的人和别的人、别的事串连在一起,在不露声色的情况下打倒对手。
王绾和冯劫向秦王政进谏,说:吕不韦在洛阳并不老实,六国贵族纷纷去洛阳看望他,如果某一天秦国对六国展开攻势,吕不韦就是最大的内奸!吕不韦毕竟是个外来户,他怎么可能跟秦国一心呢!
秦王政沉思了片刻,问道:你们说怎么办!
王绾说:上策,将吕不韦赐死;下策,将他发配到蜀地,切断他和东方六国的秘密联络!
秦王政说:吕不韦对先王有大恩!再说他曾帮我料理秦国十于年,本王不忍杀他!就发配他去蜀地吧!
王绾领旨走了。
秦王政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对平时温顺的王绾有了新的看法。王绾之流原是吕不韦的人,当年恨不得给吕不韦舔屁股!而如今呢,他竟率先建议我杀掉吕不韦,这种人实在太可怕了!
扳倒吕不韦,王绾很高兴。他第一时间把曾经的上司吕大人迁到了蜀地。
这个结果不是王绾等人的终极目的,这只是整死吕不韦的前奏。
他们暗中派人搜罗吕不韦和嫪毐联络的罪证,然后上报给了秦王政。秦王政盛怒,他平生最恨反自己的人,同时也勾起了对吕不韦的那些仇怨!他给吕不韦写了封信,历数吕不韦当政时的罪状!
吕不韦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在无限悔恨中服毒自杀了。这位爷可悲之处在于,死了都不指导是谁发力要的自己的命。
吕不韦是外来户,他在秦国当政其间提拔了不少外来户做大官,李斯最初也是被他提拔起来的。他的彻底倒台,意味着外来户势力被大大削弱了。
李斯何等聪明,王绾等人极力置吕不韦于死地就是一个信号:他们在清除政敌。
李斯迅速做出了反应,在没彻底取信秦王政之前,他选择藏头缩尾,用沉默换取时机。
几个月后,蜀郡太守李冰治理岷江水患的工程圆满结束。当年,那里的粮食就获得了大丰收,增产十几万吨!秦王政很高兴,对建议治水的李斯,以及负责治水的李冰进行了丰厚的赏赐。
秦国东面的近邻韩国饱受秦国的欺负,韩王害怕秦国实力强大后会灭掉自己,所以想了个鬼主意来消耗秦国的实力。
听说秦王政喜欢治水修渠,韩王就派一个叫郑国的水利专家来秦国游说,建议秦王政把泾水、浊水、洛水三条河挖通,这样可以灌溉四百多万亩的耕地!但是,沟通三条河需要挖总长超过三百里的水渠,动用大量的人力、物力。
秦王政尝到了修渠的甜头,就命郑国去实施修渠计划!
修渠工程进展到一半,有谍报人员向秦王政报告,郑国是韩国派来的特工,帮助秦国修渠是假,浪费秦国的财力是真!
秦王政大怒,命人召来郑国讯问,郑国承认自己是韩王的间谍,就是来秦国搞破坏的!
郑国是个外来户,同时又是秦王政加封的客卿!而以王绾为首的本土派,正在苦苦寻找打击客卿势力的机会,郑国修渠事件,正是彻底扫灭客卿集团的最佳时机,如果这个目的达到,王绾在秦国的势力就会一人独大!
王绾清除异己的机会终于来了,他这套整人的组合拳终于打到了真正的对象。
他率众臣联名上奏:秦国所有的客卿都来自东方六国,这些人怎么可能尽心为秦国卖力呢?如今大王正准备扫灭六国,试想这些人愿意自己的祖国灭亡吗?大王应把所有的客卿驱逐出秦国,免得再有间谍出现!
秦王政正在气头上,他由对郑国的恨,引发到了所有客卿身上!他当即下令,在秦国的所有客卿一律驱逐出境。
李斯也在被驱逐的行列!他清楚秦王政这是一时糊涂,所以才受王绾等人的怂恿下了这道逐客令!他也清楚,自己的才能抱负只能在秦国施展,也只能“货卖”给秦王政,其它六国的王,都是昏庸无能的主子,他们不会接受激进治国的思想!
李斯决定和王绾等本土派做最后一搏,他给秦王政写了封长信,这就是有名的《谏逐客书》。他担心秦王政收不到这封事关自己前途命运的信,就贿赂咸阳宫总管赵高,托他直接呈给秦王政。
秦王政展开李斯的《谏逐客书》观看,大意是:秦王的先祖们曾任用许多客卿做丞相,比如秦穆公任用百里奚、秦孝公任用商鞅、秦昭王任用范雎。这些外来户正是秦国走向强大的基石!如果大王连几个客卿都容不下,将来又怎么能容下六国的百姓呢!这不是做帝王的胸怀!再有,郑国渠的修建工程不能半途而废,这条渠修成后秦人的子孙万代都会受益!并且,将来郑国渠灌溉的土地,将成为秦国的第二大军粮供应基地!
秦王政看完李斯的信恍然大悟,他开始重新审视帝王这个角色,也开始重新审视手下的这帮臣子。
他想:李斯曾建议我屯粮、练兵、扫灭六国;如今又建议我要有帝王的心胸!这个人做事着眼的是大局,他的才干必能帮我成就大业。而王绾呢!他这个丞相干了些什么?他在趁机排挤对手,巩固自己的权势!他把郑国渠事件扩大化的目的,不是为了秦国的长治久安,而是为了打击掉以李斯为首的这帮能人。他想自己长治久安!
第三章:用人与制人
用你是为了让你干活;制你是为了让你把活干好。
秦王政虽然年轻,但读人的功力却很深,他终于看透了王绾的险恶用心,也看出李斯有经天纬地之才!他要重用李斯,要重新摆布秦朝权力中心的政治格局,让李斯的力量制约王绾的力量。
他召集群臣开会,宣布废除逐客令,任命李斯为廷尉,权力仅次于王绾和冯劫。他还提拔一些外来户进入中央,或去地方任要职,客卿集团的势力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
王绾明白,秦王政在借李斯打压自己的野心,在用客卿力量制约自己的力量!他很狼狈,也很恐惧,他知道秦王政琢磨透了自己的心思,他彻底服了,从此不敢再和秦王政耍心眼!
秦王政用提升李斯的办法控制住了来自王绾的政治暗流,他开始筹划对六国用兵的具体战略。
李斯建议:要灭掉东方六国,应采取各个击破的原则,由近及远的战略方针。具体办法,先和远方的楚、齐、燕三国搞好关系,拆散六国联盟;然后重点消灭与秦国接壤的赵、魏、韩三国。而赵、魏、韩三国中,赵国的力量最强,秦国要进兵中原,第一个要突破的就是赵国这道屏障。
秦王政说:秦、赵争斗了上百年,赵国这块骨头实在太硬!况且,赵国的三军统帅是李牧,那厮从没打过败仗!
李斯笑道:赵王昏聩,他手下的群臣尽是些奸佞小人,只要摆平李牧,赵国这座大厦会立刻倾覆。
秦王政说:你的意思是用离间计害死李牧!不大可能吧!李牧是赵国的丞相、大将军、被赵王封为武安君,他权倾朝野,赵王对他十分信任,要离间他们君臣很不容易。
李斯说:李牧总揽军政大权,在赵国的名声盛过赵王!这叫臣强主弱!赵王极力给李牧加官进爵,不是因为信任,而是因为恐惧,他怕李牧篡权!他们之间的关系看似亲密,实质上相互猜忌!臣已派谍报人员去赵国调查过,赵王最信任的人叫郭开,那厮是个溜须拍马、贪财好利的小人,大王可以利用他去陷害李牧!
秦王政说:连秦国都很难战胜的人,郭开和赵王对付的了吗?
李斯说:小人治国不行,害人却是高手!在贿赂郭开谋害李牧之前,我们先要给郭开创造时机。
秦王政问:怎么给郭开创造时机?
李斯说:派王翦率大军去攻打赵国,赵王一定派李牧来迎敌!赵国的军事力量远不如秦国,李牧必定采取坚守的战法,利用深沟高垒拖垮我们!大王命王翦和李牧长期对峙,采取围而不打的方针。要不了一年,赵王就会怀疑李牧另有图谋!到那时再去贿赂郭开,让他散布李牧谋反的谣言,并让他劝赵王杀掉李牧!臣预言李牧必死!李牧一死,赵国指日可破!
秦王政采纳李斯的建议,派王翦去进攻赵国,并命王翦去具体实施离间计。
秦、赵两国拼了上百年的刀枪,可谓一条道走了很久!李斯帮秦王政改变了打法,要和赵国拼阴谋!
秦国进兵中原有南北两个门口,北门口就是赵国,攻灭赵国,可长驱直入去收拾燕、齐两国;南门口就是韩国,灭掉韩国,可全力对楚国用兵。
在秦、赵大军相互对垒期间,秦王政开始谋划灭韩的办法。
韩国的地盘比赵国小得多,而且韩兵的战斗力也不如赵国,只是韩国的城池太坚固高大,攻起来费力!秦王政想用最少的弹药换取最大的成果!
韩王是出名的吝啬鬼,韩国的兵将都埋怨韩王给的俸禄太少,有战功的人也很少重赏,所以韩人都不愿意为韩王卖命。
秦王政对赵国用兵,引起了韩王的警惕,他起用一个叫腾的军事才子去驻守南阳,并封腾为南阳假守(代理太守)。南阳是韩、秦之间的门户,地理位置相当重要!
秦王政从南阳假守腾的身上看出了门道,韩王封腾为假守,连个正式的太守都不给,足见韩王对腾不是太信任,也足见腾很不得志!
秦王政想:南阳假守腾这个墙角是否可以挖过来呢!
他急忙找来李斯商议:听说南阳假守腾有大才,只是在韩王手下不得施展!一个有大志的人,最大的悲哀就是不得志!本王想派你去游说腾,只要他肯归顺,本王封他为内吏(中央委员),并给他兵,让他去攻灭韩国,给他施展才能抱负的舞台!
李斯说:大王看人实在精准,将来攻灭韩国的人就是腾!
在李斯的劝说下,腾叛韩归秦,秦王政给腾十万士兵,命他去灭韩,可以独断灭韩过程中的一切事务。
秦王政再次改变了战争的模板,先瓦解对手,然后用对手的人去打击对手!
腾对韩国的地理形势非常了解,对韩国的守城将领更熟悉,他采取打拉结合的办法,灭韩工作进行得顺风顺水,很快将韩国纳入了秦国的版图。
一年后,攻赵前线总指挥王翦用离间计害死了天敌李牧,然后摧枯拉朽一般灭掉了赵国。
当王翦扫平赵国全境时,手下的军队已扩充至四十万人!在赵境休整三个月后,秦王政又命王翦率兵全力进攻燕国。
燕王听说秦国灭赵,已经吓得要死,接着有探马来报,说秦军已到达燕国边境,燕王彻底晕了。他能对群臣说的只有一句话:本王该如何是好呢!
有智囊出来建议说:王翦灭赵,功高震主!如今他手下有几十万大军,完全可以在赵地自立为王!大王可以派人去游说王翦,如果他能在赵地称王,我们的危险就解除了。
王翦正和众将商议进兵燕国的办法,有兵卒进来禀报,说燕国派来密使求见。王翦命副将主持会议,他回自己的大帐单独会见燕国的密使。
燕国密使说:王将军,有句谚语叫'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您现在就是秦王放出的狗,等猎物杀尽,秦王也会把你烹掉!
王翦一愣,这样的论调他第一次听说,很新鲜,也很刺人!
王翦问:你的意思是?
燕国密使说:王将军不如回赵地称王,你有四十万大军,还惧秦王吗?
王翦怦然心动,随后又平静了下来。自己手下虽有四十万大军,但大部分都是秦人,他们的妻儿老小都在秦国,不会追随自己冒险!
再有,秦王已经派官员去赵地主政,他一系列收买人心的政策得到了赵人的拥护!自己返回赵地称王,赵人不一定买账!
最致命的一点是,秦王政是个雄才,自己远不他的对手!可是燕国密使说的一点不错,自己是秦王放出的狗,等没了猎物,秦王会怎么处置自己呢!
这让王翦回忆起秦王政用感情拉拢自己的那一幕,现在看来,秦王政的拉拢不亚于举起的屠刀!将来自己凯旋而回,秦王政必定要拿走自己手里的兵权,如果再有小人从中挑拨,凭秦王政的强势集权,他必定会灭了自己。
王翦犹豫不定,一时也想不出解脱的办法,他只好扣留燕国密使,叫来儿子王贲商议。
王贲是军队的副统帅,军事才干一点不次于他老爸,头脑绝对在他老爸之上,他问王翦:父亲敢和秦王作对称王吗?
王翦答:不敢!
王贲说:父亲既然不敢冒险称王,就要坚定的效忠秦王!
王翦说:你知道四十万大军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秦国的安危都攥在我手里;意味着我可以横扫六国,占地称王!意味着我是秦王最大的威胁!等灭掉燕国,我手下的军队可以扩充到五十万人!从古至今还没有哪个大将掌握这么多的兵!树大必然招风啊!
王贲说:看来父亲是在考虑退路!等灭燕之后,父亲可以装病,然后交出兵权回家养老,这样就不会落到兔死狗烹的结局!
王翦说:那燕国密使呢!该怎么处置?
王贲说:杀掉燕国密使,将他的人头献给秦王,用此表明您的忠心!
王翦听从王贲的建议,当众斩杀燕国密使,然后将密使的人头送至咸阳。
秦王政收到这份特殊的礼物很生气,他琢磨不透王翦为什么不送活人,而送来一颗不会说话的人头!
他叫来李斯询问缘由。
李斯说:王翦送来燕使的人头有两个目的,一则表白自己的忠心;二则希望大王不要相信挑拨离间的话!王翦斩杀燕国说客,就是为了不让他在大王面前胡说八道!
秦王政说:王翦心思太重,本王怎么会怀疑他的忠心呢!
李斯说:王翦控制着秦国的大部分军队,而且在做剿灭六国的具体工作,等扫平六国,他手里的兵可达百万!到那时没人能制约他,他可以在任何一块地盘上称王!
秦王政说:王翦打仗天下第一,但是他没能量做王,他缺乏独断大事的魄力,更不懂驾驭天下的王道!所以,做事过于谨慎的王翦只能做将,永远做不了王!
李斯承认自己读人的功力不如秦王政,所以没敢再说什么!
这是一场信任危机,秦王政没表现出任何的不信任!其实他的疑心比谁都重!他最担心的就是失去对王翦的控制!只是这种担心不能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来,哪怕是他最信赖的人李斯面前。
王翦是他的臣,李斯也是他的臣。当着李斯去猜疑王翦,李斯会作何感想!
信任是拴住下属最有力的绳索。作为官场里的老大,最好不要轻易暴露想法。
秦王政又将燕国密使的人头送回了王翦处,并让秦使传话:王将军可独断军中大事,再有类似的事,无需上报本王!
秦王政的表态,致使王翦内心更加不安!他知道秦王政脾气暴躁,相当专权,现在竟然向他说软话了,这只能说明秦王政在极力稳住自己,怕自己有野心!不过现在选择归隐还不是时候,要等攻灭燕国之后!
经过十几天的谋划,王翦开始了对燕国的征伐。
秦军很快攻破了燕国的都城,燕王潜逃至辽东。
王翦派人去咸阳向秦王报喜,同时带去了自己的病休报告!
王翦是个聪明人。“物极必反”是千古不变的真理,王翦恰恰到了“物极”的程度。他懂官场里的规则。
他主动求退正符合秦王政的心思,秦王政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请求。君臣之间搞得很融洽。
秦王政命王翦回国休养,同时把王翦的军队分为三部分,命十万人驻守燕地,命王贲率十万人攻打魏国,命李信率二十万人去攻打楚国。
王贲在魏国连战连捷,很快拿下了魏都,从此魏国也并入了秦国的版图。
去攻灭楚国的李信却没那么顺畅,他被楚国大将项燕打得落花流水!消息传到咸阳,秦王政大怒,他立即撤了李信的职,并亲自去王翦的府上,请王翦再度出山。
王翦很为难,也很感动。
在同意出山之前,他向秦王政提了三个条件:第一、让他去攻楚可以,必须给他六十万兵卒!第二、灭楚之后,便回家养老!第三、希望秦王政能提前赐给他一些土地田宅!
王翦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说:只要大王信任老奴,老奴愿意战死杀场!
秦王政扶起王翦,命王翦坐下说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秦王政叹息道:燕、赵两国是老将军舍命攻下的,魏国是您儿子王贲舍命攻灭的,你们父子对本王有恩啊!现在还要烦劳老将军去攻楚,本王于心不忍啊!可是楚国实在强大,您不出山,恐怕楚国很难征服!等灭楚之后,老将军就回国养老,让王贲去剿灭齐国!秦国这帮将军,本王最亲最近的就是你们父子!
王翦和秦王政相处多年,从来没听秦王政说过这么有情有意的话!在王翦看来,秦王政是位智商极高、冷酷无情的神,没有谁能猜透他的心思。但王翦相信,今天这番话绝对是秦王政的肺腑之言,作为一个帝王,会把感情藏得很深,但终究还是有感情!
王翦倍受感动,他被秦王政征服了,不是因为帝王的权威,而是因为帝王的感情!他要为秦王政去奋力拼杀,那是必须的!不计任何酬劳,不考虑任何后路!
秦王政见王翦又开始掉眼泪,知道自己的思想工作已经做到位了,做领导的必须先把下属的“心”拿下,下属才能把工作干好。
他问王翦:楚国名将项燕率领三十万大军驻守在秦、楚边境,这个人很不好对付!王将军想过打败楚军的办法吗?
王翦说:项燕善于进攻,不善于防守!跟他对兵要有耐心,只拼防守不拼进攻,等把楚军的战斗热情耗没了,就是打败他的时候!
对于消灭楚国的一系列作战问题,两人谈了很久。
在对楚国发动战争之前,秦王政同王翦进行了一场心术上的较量,王翦要的是信任,秦王政给的是人情。
秦国的各路大军开始在咸阳东南集结,军营连绵数百里。王翦就要率领秦军出发了,他已经把秦国的武装力量掏空了。
作为帝王,秦王政考虑的不仅仅是作战的问题,他要兼顾全局,他要协调各种力量。秦王政最信任的人就是李斯,关于对楚国作战,他单独召见李斯,想听听李斯还有什么高见!
李斯说:臣担心的只有一件事,王翦兵权太大,等灭楚之后,假设他在楚地拥兵自重,谁还能制他!
秦王政说:王翦是忠臣,他不会背叛我!
李斯说:楚国地域辽阔,王翦又控制着天下的劲兵,王翦和他的儿子王贲都是打仗的一流高手,等攻灭楚国,这父子俩就具备了称王的一切基础!大王治理天下不能靠感情,要靠手段!
秦王政问:你说本王应该怎么制约王翦!
李斯说:首先把王翦父子分开,另派王贲去东北剿灭燕国的残余力量;其次给王翦多安排几个副手,等王翦击灭项燕的主力部队,命副手们立刻均分王翦的军权!
秦王政采纳李斯的建议,命蒙恬、李信、尉僚做王翦的副手,并给蒙恬一道密旨,如果王翦将来拒绝交出兵权,可就地将其斩首!
李斯搞权谋的功力还是比秦王政老辣,制人光用嘴不行,必须有手段。
公元前223年,王翦率部队开进了楚国境内,项燕带兵迎战。
王翦造了一座坚固的大营,命全体将士严防死守!楚国的兵将是带着气来的,他们要誓死捍卫家园,他们像受伤的狮子一样围着秦军的大营猛攻,断断续续的攻了三个月,秦军的大营坚如磐石,楚军没占到半点便宜,只是把心中的仇恨都发泄光了。
楚军不再攻营,选择和秦军对垒,看谁能熬到最后。
这样过了一年,楚军最后的一点耐心也被秦军耗光了,他们开始懈怠,甚至忽略了强大秦军的存在!这种思维定式一旦形成很难扭转!在楚军看来,六十万秦军就是活死人,他们从没见识过六十万秦军究竟有多庞大!也没体验过六十万秦军的威力如何!
王翦这只大鸟伏在楚地一年不飞不鸣,让秦王政很上火,他甚至怀疑王翦真的有野心!群臣要求罢免王翦的奏章似雪片一样飞来,秦王政没做任何表态,他暗暗告诫自己要有耐心,要使自己的耐心胜过王翦!
如此又过了三个月,秦王政为了表达对王翦的信任,派亲信赵高带着所有弹劾王翦的奏章去秦营慰问!
王翦一边看弹劾自己的奏章一边出汗,那些弹劾自己的人太有才了,字字句句都似尖刀在捅王翦的心。他也实在佩服秦王政的肚量和定力,换一般的帝王,早被这些奏章整晕了!
赵高说:大王让我传话给王将军,你尽管安心坚守,我军下一年的粮草已经备齐了!
王翦跪在地上大哭,他非常感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自从王翦被秦王政重用以来,已经跪在地上哭了三次!也许哭也是一种政治权术吧。若干年后,又出了一个善哭的官场达人,这人就是刘备。
又这样过了两个月,一天晚上,王翦招集众将开会,约定黎明时分对楚营发起总攻,并作了周密的部署!这个命令来得太突然了,连秦国的兵将都没想到,楚军就更想不到了!
这个突袭几乎让楚军全部灭绝,连最高首领项燕都阵亡了!
项燕一死,楚国再没有谁能和王翦抗衡,秦军很快攻破了楚国都城,并俘虏了楚王。
王翦很聪明,灭楚之后,他立刻将兵权交给第一副手蒙恬,自己亲自押解着楚王回咸阳复命去了!
秦王政给了王翦很多赏赐,并安置王翦回家养老!
大杀功臣是每位开国君主要做的事,这叫解除政治威胁!官场中的潮起潮落也是铁定的规律,王翦是一个懂进退的官场老手。这使他安全躲过了官场中的暗礁。
王翦的军权被蒙恬、李信、尉僚三位将军分割。秦王政命蒙恬率二十万秦军去协助王贲攻灭齐国;命李信率二十万大军驻守楚地;命尉僚率剩余的部队回国守卫。
公元前221年,王贲顺利拿下齐国。至此,秦王政完成了统一六国的大业!中国的历史也进入了秦帝国时代。
从秦王政奋斗的经历不难看出,他是一位善于玩大手笔的王,扫灭六国的成功,更助长了他的自负,在他眼里,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对手!如果说有,那就是死神!
他认为已往的所有帝王都不如他,也自信身后的所有帝王也不会超过他,所以他给自己起了个很好听的称号───皇帝!而他就是第一个皇帝,秦始皇!
秦始皇坐在皇帝的宝座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伟大,后来他想到了“空前绝后”!自己的伟大之处就在于空前绝后,自己在做别的帝王不能做到的事。
他想:以前自己做事的核心就是两个字“摧毁”!摧毁一切压制自己的敌人!现在呢,自己做事的核心还是两个字“建立”!建立自己牢固的统治体系,建立一个伟大帝王应该拥有的一切!
秦始皇清楚,六国虽然被消灭,但是天下人的心还不稳定,有许多人还不买自己的帐。当前最紧要的任务是,采取措施巩固自己的皇权。巩固皇权或许用不着动武,应该用政治手段,再加上冷酷无情的法制。
秦始皇坐上皇帝最初的日子,一天到晚的召开班子会,讨论统治天下的办法。领导班子成员讨论的虽然是治国大道,但心思却不一样。
秦始皇没有竞争对手,他是秦帝国这座金字塔最顶尖的那个人,可以为所欲为。他的心思是把天下各色人等摆平,让众人听话、顺从。
而以丞相王绾、廷尉李斯为首的重臣,首先考虑的是自己的权势地位!他们必须参透秦始皇的心思,想方设法博得秦始皇的重用,这样才能使自己不至于在宦海中淹死,同时放倒竞争对手步步高升。
伴君如伴虎啊!何况秦始皇是这样伟大而残忍的君主呢!
李斯在这方面用的心思最狠!他从一个落魄的外来户,历尽艰险爬到秦国的权力中心,期间饱尝了不少心酸,更有绝望的无奈。
在秦始皇扫灭六国的过程中,李斯已深得秦始皇的赏识,但是他头上还有一个天敌,那人就是王绾!
李斯能直觉出王绾对自己的嫉妒,王绾身后还有许多嫉妒自己的人,他们恨不能把自己碎尸!
李斯和王绾一党只是表面和平,实质势如水火,未来的宿命是:不是自己完蛋,就是他们完蛋。
李斯认为,要使自己不完蛋,就必须抓住秦始皇的心思,逐渐挤掉王绾!而这些天的讨论大会,就是扳倒王绾的最佳时机。
论政治才干,李斯绝对在王绾之上;论对秦始皇的了解,李斯也在王绾之上!这也是王绾恨李斯的原因之一。
秦始皇自诩是前无古人的帝王,所以他肯定不想仿效古人!再有,现实社会的发展趋势证明,古人的那一套治国办法已经过时了。对于这些,李斯心里最清楚。
在这些天的讨论会上,李斯一直保持沉默,他发现王绾张口古制、闭口古制,极力主张实行古代的治国办法,对于他的演讲,秦始皇不置可否!这显而易见是秦始皇对王绾的治国套路不感兴趣,一个宰相不能治国,那还能当宰相吗!
李斯知道自己该说话了,而且自己一张口,王绾的相位就会地震。
李斯站在大殿上侃侃而谈,众人听得目瞪口呆。以下就是李斯语录:
第一条,皇帝治理天下治的是什么?归根到底制的是人,把人制住,江山就能坐稳。怎样做才能把人制住呢?首先不能让老百姓手里有兵器,所以当前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缴天下的兵器,然后聚集起来销毁。
第二条,春秋战国乱了五六百年,是谁在兴风作浪,绝对不是穷苦的老百姓,是六国的贵族权臣,他们是社会动荡的罪魁祸首!要想使社会稳定,必须制住这群人!陛下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把六国豪强全部迁到咸阳附近,命秦兵严加看管。
第三条,王绾丞相建议陛下实行分封制,微臣认为万万不可!分封制分封的是什么,分封的是陛下手里的权力!贵族功臣一旦被封王、封侯,他们就拥有了自己的地盘,拥有了和陛下抗衡的军队,他们就是大国里的小国,有朝一日会起来搞动乱,会使秦帝国像西周一样四分五裂,会出现第二个春秋战国。
秦始皇听得津津有味,双眼不时放射出迫人的光芒,他对李斯的治国理论很感兴趣。并且,秦始皇要的就是集权,而不是分权!灭六国就是为了唯我独尊,他怎么可能再分封国王呢!他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眼皮底下再有一方的老大出现!
李斯接着说:陛下要想使秦帝国长治久安,您必须直接掌握军权,军权在手,别人想乱也乱起不起来!王公子弟、功臣权贵可以享受封君的待遇,但绝对不能给地盘,给军队;各级官吏只给他们治理地方的权力,不能给他们兵权!各级官吏只能听命于陛下,不能再听命其他任何人,这样陛下就控制了全国的军政大权。
秦始皇听完李斯的神侃拍案而起,他为李斯大声喝彩,当即决定实行李斯的治国办法!并责成李斯起草具体的实施方案,把总理朝政的王绾晒到了一边。
李斯首创郡县制,把秦国分为三十六个郡(相当于现在的省),郡里的主要官员由皇帝亲自任命,郡下面依次设置县、乡、亭各级行政部门,管理地方事务;在中央,设置丞相、太尉、御史大夫直接向皇帝负责的三位行政首脑,丞相总理行政事务、太尉负责军事、御史大夫负责司法监察。
李斯的这套治国理论,很对秦始皇的胃口,它无限提升了皇帝的权力,极大巩固了秦帝国的统治。
李斯也靠自己的实力放倒了王绾,成为秦帝国的新丞相!从此和秦始皇结成了风雨不透的政治同盟,秦始皇是秦国的老大,他是秦国的老二!
封建官场里永远没有和平,你不放倒对手,就会被对手放倒!
眼见秦国渐渐太平,王权超级的巩固,秦始皇终于可以坐在皇帝的宝座上喘口气了。权力高度集中未必是件好事,对于秦始皇这位好大喜功、独断专行的爷更是这样!秦始皇想干什么没人拦得住,也没人敢拦!不管是对是错,谁都不敢进谏,连屁都不敢放!
作为二把手的李斯,人臣的尊贵已到顶级!他读过不少书,深晓物盛则衰的道理!所以他开始藏头缩尾,大行隐忍之术,尽力和秦始皇保持亲密无间的关系,以此来保住自己的权势富贵。
随着秦国大统一的形势渐入佳境,李斯知道自己正在向药渣过渡!风雨不透不能代表铁板一块,毕竟他的心和秦始皇的心还隔着两层肚皮,要想使自己的政治生命活得长久,并且传给子孙后代,必须听秦始皇的话!秦始皇可以犯错,但自己却不能说错话。
所以李斯有自己为官的一套的原则:涉及到治国方面的事,他会极度卖力,有啥说啥;涉及到秦始皇的私欲,李斯会装傻充愣,绝不多说一句话!
权力是用来干什么的,终极目的是用来满足私欲的,秦始皇不是神,所以他也不例外!李斯绝对是能臣,但也绝对不是忠臣,眼见秦始皇在玩火,他却咬牙闭眼装傻子!
秦始皇前半生是伟大的,其中应该有李斯多一半的功劳;后半生绝对是不伟大的,罪魁祸首是他那颗超级有魄力的心,或许也有李斯的责任。
我们可以给秦始皇算一笔烂账,看看这位超级帝王在后半生到底犯了什么错。
以阿房宫为首的豪华宫殿一共修了七百多处,先后动用民工一百多万人,直到秦始皇死去都没修完。
修筑万里长城动用五十多万人。
修筑从咸阳到内蒙古包头的直道(用土夯筑的公路),全长一千八百多里,动用民工三十多万人。
修建骊山陵墓(秦始皇的坟墓),动用民工三十多万人。
以上只是庞大的工程项目,动用的民工粗略的加在一起是二百多万人,还有其它的小工程项目,总计动用民工也在百万人左右。如果再加上供应粮食、物资的后勤服务人员,秦始皇在大兴土木上动用的人力可达五六百万!
这些工程都是又苦又累的活,很多人没等工程完工就累死在了工地上,许多家庭也因此支离破碎!最要命的工程就是万里长城的修建,据史料记载,修长城的民工十有八九都不能生还;而修骊山陵墓的民工,据说秦始皇死后,这些人都被活埋在骊山陵墓里,陪秦始皇一起殉葬了!
除了以上这些数不胜数的工程,秦始皇还调动一百多万兵卒北征匈奴,南服百越(现在广东、广西两省),这一百多万兵卒的吃喝拉撒也是由老百姓运输供给的!老百姓为秦始皇的远征军运输军需物资,要自备干粮。
秦始皇在扫灭六国的过程中已经伤害了不少人,而他坐上皇帝后,依然在无情的伤人!当时秦国的总人口也不过三千来万,被他驱使奴役的人估计要占秦国的半数,究竟有多少人因此丧命,根本无法估计!他一个人的私欲,不知让多少女人没了丈夫;不知让多少孩子没了爹娘;不知让多少老人无人赡养!
因为秦始皇的权力太大;因为他手里有重兵;因为地方官吏不得不执行秦朝严酷的刑罚,所以老百姓只能把对秦始皇的恨埋在心里。
秦始皇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太轻视天下的老百姓了,太拿老百姓的生命不当事了!老百姓是谁!老百姓是供养秦国统治者的爹娘!
其实老百姓的要求很低,让他们基本上能解决温饱,然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家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足矣了。
秦始皇非但给不了老百姓安稳的日子,还无情的摧毁了一个又一个的家庭。
秦始皇在用个人权威挑战老百姓的力量!一方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另一方是默默忍受的草根,双方的较量,要不了多久就会爆发!虽然在秦始皇之前的所有朝代中,没出现过草根起来造反争王的先例,并且在秦始皇活着的时候也没人敢起来公开反他!
魄力是很可怕的能力,用对了就是魄力;用不对就是破坏力。
李斯的角色转换很成功,由能臣蜕变成了媚臣;秦始皇的角色转换相当失败,从前用暴力,现在是暴君。
秦始皇被眼前这帮以李斯为首的群臣蒙蔽了眼睛,群臣们唯唯诺诺,他就以为天下人都会服服帖帖!他无法洞穿老百姓这个即庞大又弱势的群体,究竟隐藏着多大的能量!
在他有生之年,唯一洞察到的能量就是儒生的嘴!
儒生的特点是,能管住自己的手,却管不住自己的嘴!主要原因是他们的大脑太活跃了,而神经(意志力)又太脆弱!自以为很高明,肚子里存不住话!
秦始皇被儒生甜言蜜语的嘴涮过两次,第一个拿他开涮的人叫徐福,第二个拿他开涮的人叫卢生!这两个人都是落魄的儒生,后来改行做了方士(靠相术、炼仙丹骗钱的人)。
他俩听说秦始皇想长生不老,便先后向秦始皇行骗,吹嘘能为秦始皇找到长生不老仙丹!因此从秦始皇那儿骗走了无数的钱财!后来秦始皇发觉自己上了鬼子的当,命人搜寻徐福和卢生,那两个家伙早逃得不知去向了!
秦始皇很窝火,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又不能张扬,所以只好忍了!但是他从此对花言巧语的儒生产生了反感。
后来在一次宴会上,老儒生淳于越趁着酒劲大放厥词,搬出古书上的道理攻击时政,建议秦始皇分封诸侯,实行仁政!这显而易见是在和秦始皇唱对台戏!秦始皇推行郡县制已经好几年了,效果很好!再有,秦始皇崇尚用法治民,鄙视懦弱的儒家仁政!
秦始皇强忍怒火没有发作,这种场合,因为几句醉话就杀人!这不是秦始皇的作风,他做事必须有理有据,让人心服口服!再说,他还有一杆火力十足的枪,像这样的事,用不着他亲自摆平!
秦始皇的枪就是李斯!
想当年,李斯打倒大儒王绾,自以为儒生这股势力不足忧虑了,现在看来不是这样,淳于越这些醉话,代表了所有儒生的心声。
他们是借分封制在打击我呀!这帮肉烂嘴不烂的儒生必须除掉!李斯想铲除异己势力。
他站起来反击淳于越,说:淳于大人用古书教训圣上是何居心!古书上记载西周实行分封制,难道没记载西周是怎么灭亡的吗!就是分封制要了西周的命!而你现在也想要秦国的命!你明着是在为圣上尽忠,暗中是在反秦!
淳于越回击说:李丞相说的有点过了吧!照你的逻辑推断,所有的人都在反秦,也包括你!你建议圣上实行郡县制是在尽忠,我建议圣上实行分封制也是在尽忠!西周实行分封制,一代一代相传了一千多年,如果圣上大封子弟功臣去四方驻守,我大秦也会长治久安!
李斯说:不管西周传了多少代,最终还是亡了国!如果听你的实行分封制,我大秦也躲不过亡国的命运!你不是在反秦,是在干什么!
淳于越笑了,在场的所有儒生都笑了,笑得秦始皇直打寒战!
淳于越问李斯:有不亡的国家吗!任何一个国家最终都会灭亡!
淳于越这句话伤害的不是李斯,而是秦始皇,他在用刀子刮秦始皇的痛处!秦始皇平生最忌讳两个字,死和亡!他怕自己死,也怕秦亡!
淳于越的这句话刺激了秦始皇的兽性,他要杀掉眼前这个腐儒,要杀掉所有自以为是的腐儒!
淳于越还在为自己高妙的见解自鸣得意,他以为保持沉默的人都是傻子,只有他看出了秦国必亡的命运!却不知道他这张臭嘴,为儒生这个群体招来了灭顶之灾!
在领导面前有个规矩,可以撅着屁股干活,但绝对不能昂着头说话。
李斯指着淳于越的鼻子说:你这些话不是说给圣上听的,而是说给天下百姓听的,你在宣传反秦的理由!我大秦永远不会亡!要亡的是你们这些不安分的儒生!有你们在,这个社会就不会安宁!读了几本破书,就开始比手画脚,如果天下百姓都跟你们学,那才是秦国最大的危险呢!
淳于越还想辩解,秦始皇拍案而起,他没说话,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场欢快的宴会开到这里终于变了味!大多数人都在暗骂淳于越,放着快乐不享受,口无遮拦的吹嘘!你以为你是谁!除了眼高手低、志大才疏之外,还有什么优势!装傻不会,装聪明倒会!你要为你的胡说八道付出代价,那是必然的!
嘴这个器官如果用不好,就是惹祸的根。
秦始皇想,有两样东西必须毁灭,一是古书;二是腐儒们的臭嘴!
李斯从秦始皇凝重的表情中洞悉了秦始皇的心思,这就是李斯的聪明之处,自以为是的儒生们只会瞎嚷嚷,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所以他们注定是炮灰的宿命!
李斯跪在地上向秦始皇请旨:圣上!据臣调查,以淳于越为首的那帮儒生,曾不止一次诽谤朝廷,他们的言论极富煽动性,如果天下百姓都仿效他们,后果将不堪设想!儒生之罪,甚过叛乱!
秦始皇说:读书人太可怕了!那些古书更可怕!人心都被它毁了!
李斯说:臣建议焚毁天下的反动书籍!
秦始皇说:反动的书籍要焚毁,反动的人也要毁!朕好心好意的养着他们,给他们俸禄,这帮鸟人却反朕,朕很伤心啊!
在场的群臣紧闭着嘴,没人再敢说什么,也没心情再喝酒!
秦始皇要杀人,至少淳于越必死!因为放几个闲屁就招来了杀身之祸,实在不值!
众人暗下决心,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端着秦始皇给的饭碗,说话办事要让主子开心!不能只顾低头拉车,还要抬头看路。
李斯领了秦始皇的圣旨,就开始操办焚书、收拾儒生的事!
一场浩劫开始了,秦国的书籍大部分化为了灰烬!接着有四百六十多个儒生被活埋!估计这帮人都属于清谈客,没事爱谈一些治国大道,对李斯为首的当权派说三道四,大有怀才不遇的愤懑!所以被干实事的李斯整死了!嘴这玩意用歪了确实要命。
“焚书坑儒”事件说明秦国的统治者和人民大众的关系在进一步恶化,知识分子一向是老百姓的口舌,老百姓有什么怨恨,知识分子会率先说出来!如果统治者不买账,下一个节目就是人民起义!老百姓不会说,但会做。
第六章:表面对你尽忠的人也许是毁你最深的人
秦始皇临死前的那些日子,老百姓已经到了难以活命的境地,秦始皇的各项建筑群还在建设,渺小的草根们还在经受各种苦难,他们慨叹自己的命运还不如牲畜!
公元前211年,也就是秦始皇统一六国的第十个年头,一块大陨石从天而降,有人在陨石上刻了一句话:“始皇帝死而地分!”
这是草根要造反的信号,这是反秦的第一声号角!这是对秦始皇无限的恨,也是对他无限的恐惧!他活着没人敢造反!
秦始皇听到这句话狂怒不止,他没有自我反省,却命官兵血洗陨石周围的村落,并将那块陨石焚毁。
一个靠暴力起家的人,也会因为暴力败家。
后来他又听到了一句话:“今年祖龙死!”
秦始皇想祖龙是谁!祖龙就是自己呀!
秦始皇是最怕死的人,所以这句话给他带来了无限的恐惧!自己真会死吗?自己真的要死了吗?这是他最大的软肋,也是他一生没能征服的对手!他开始吃不香,睡不着!
于是请来算卦的为自己破解,算卦的说:圣上今年命犯灾星,很不吉利!要想躲过这个劫数,只有搬家或外出巡游!
为了逃避死,秦始皇决定东巡,这已经是他第五次巡游了!前四次是散心,这一次是避死!
(秦始皇死后,将出现两条主线,一是赵高祸乱朝廷;二是农民起义。这里将分别进行叙述,先说赵高篡权的过程;然后再回过头来追述陈胜、吴广起义。)
关于秦始皇要死的传闻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秦始皇死后将会怎样,这是每个有头脑的人思考的问题。
赵高对这个问题思考的最深!他现在身兼多职,是皇宫的总管;是为秦始皇保管玉玺兵符的人;还是秦始皇最小的儿子胡亥的老师。可见秦始皇对他极度赏识,极度信任。在秦始皇晚年,对赵高的宠幸胜过了所有臣子。
他想:秦始皇死后,谁将入主皇宫呢!很有可能是秦始皇的大儿子扶苏!如果扶苏当权,自己的命运将如何!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一定会被冷落!被冷落又意味着什么!被冷落就意味着失宠!失宠之后,新生势力就会打击排挤自己!
他了解皇宫里的这帮太监,一个比一个阴狠,一个比一个变态,自己弄不好会被他们整死!因为自己曾经整死过不少潜在对手,所以别人执掌皇宫也会整自己!
赵高应该属于一个很不幸的人,他和秦始皇是一个祖先,都是秦王的后裔!只不过他这一支血脉越来越落魄,他爷爷、老爸都是因为获重罪被处死的!而他,也是因为犯罪被施了宫刑!这是一个爷们的奇耻大辱!所以他是在心理严重失衡中成长起来的人,内心充满了仇恨!他恨秦始皇,也恨秦始皇的祖辈!因为他的不幸是秦始皇家族制造的!
恨又有什么用呢!同样是老秦王的子孙,秦始皇是皇帝,自己是太监,这就是命。
赵高是胡亥的老师,胡亥头脑简单脾气暴躁,这厮极易控制!但是,无论从哪方面讲,秦始皇都不会让胡亥接班!胡亥接不了班,自己的政治前途就完了!从另一个方面考虑,如果胡亥能接班,自己将一步登天!凭借胡亥对自己的信任,凭借自己对胡亥的掌控,自己可以在秦国呼风唤雨!
所以他得出一个结论:秦始皇的死将是一个契机,如果能把握住,如果胡亥真有天命,或许胡亥有接班的可能!胡亥和自己的优势就在于,能整天守着秦始皇,而自己又掌握着皇帝的玉玺兵符!这就是最大的机会!
当下属让领导绝对满意时,说明下属在领导身上下了很深的功夫,这样的人一定有野心,或许还包藏着祸心。
赵高就是让秦始皇父子绝对满意的人。
秦始皇要东巡,命胡亥陪右丞相冯去疾守卫咸阳!命李斯和赵高伴驾东游。
赵高直觉秦始皇或许真要死,暗中怂恿胡亥和秦始皇一起出巡!但是他没敢点破玄机。
胡亥这个人很会演戏!在秦始皇面前一向表现乖巧,秦始皇比较喜欢他,所以就答应了胡亥的请求。
赵高是纯小人,善于揣度时机。而李斯呢!虽然不是君子,但一般情况下是按君子的套路出牌的,他没想到秦始皇要死,也不敢想!所以在无形之中,赵高占得了先机。
或许历史将进入赵高时代。
秦始皇这次出巡一直到达东海,并在海上呆了数十天。秦始皇逃避死,强烈幻想能遇到仙!能摆脱死神长生不老!他的希望最终落空了,只好登陆西还。
没求到长生不老仙药对秦始皇是致命的打击,这位饱经人间血雨腥风的爷终于泄光了底气病倒了。
秦始皇恶言死!即便他已经病入膏肓,也没人敢向他提及死后的事。
弥留之际,秦始皇不得不面对自己要死的事实。他发现求仙以及长生不老只是破灭的神话,由此他想到了秦帝国,秦帝国也不会传及万世子孙!自己一生都在为至尊王权而奋斗,为绝对控制万民,自己用法严酷!到头来又怎样呢?读书人反自己,老百姓盼着自己早死!看来权利和暴力是征服不了民心的,这是自己犯下的致命错误!但是六国刚刚扫灭,六国的余孽、死党对秦王朝极度仇恨,不用暴力就不能控制他们,就不能让他们死心。如今秦帝国日趋稳定,也许该对天下百姓行仁政了,否则民愤会越积越深!
自己死后,该把王位传给谁呢!小儿子胡亥聪明怪伶俐,善于察言观色,善于摆布人际关系,善于揣度自己的心思讨好自己!这些小技巧用来做人还可以,用来治国肯定不行!
大儿子扶苏生性厚重,为人坦诚而少言寡语,不愿曲意逢迎而隐藏自己的想法!在治国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他敢于坚持原则,敢于和自己“作对”,敢于在自己盛怒的时候进谏!当年他反对自己焚书坑儒就是有力的证据,说明他有勇气把天下扛在肩上,说明他有坚定的信念,这是做帝王必须拥有的素质。
自己的暴力统治得罪了天下百姓,将来扶苏上台,必然要推行仁政,这样一来百姓就会感恩,这对秦国的稳定有利!
秦始皇权衡再三,决定把帝位传给长子扶苏!这是他临死前最明智的决定!
然而他死也不会想到,一个猎人正在他身后举起枪对准他,准备给秦王朝致命一击!这个人就是他最为信赖,平时在他面前最为顺从的人──赵高!他永远不会想到,一个貌似大忠的人,一个平时对自己最殷勤的人,是毁自己最深的人!
秦始皇把赵高、李斯叫到床前,命他们起草诏命,传长子扶苏回咸阳继承帝位。
秦始皇死了,是带着万般遗憾和无奈走的,作为一个超级帝王,他的欲壑始终没有填平!
赵高料到秦始皇会把帝位传给扶苏,他毫不犹豫的扣下了秦始皇的遗诏,他知道这样做是谋逆,但这个阴谋他已经酝酿了很久,富贵险中求,在时局动荡的时刻,他想跳出来掌舵!应该说,他是第一个用实际行动反秦的人,而且有反秦的具体套路!
关键时刻下手要狠,狠是什么?狠就是阴谋!
面对秦始皇突然驾崩,李斯首先想到的是秦国的大局。秦始皇死在了东巡途中,距离都城咸阳还有一千多里地,并且新天子还没把持政局,万一秦始皇的死讯传出去,或许会引发天下大乱!所以,李斯决定秘不发丧。整个东巡的队伍中,知道秦始皇已死的人只有李斯、赵高、胡亥和几个亲近太监。
赵高手里有诏书,还有皇帝的玉玺和兵符,他完全可以控制秦皇庭的局势,他的野心在急速膨胀,飘飘渺渺的血腥味儿让他兴奋!他好想杀人,像秦始皇那样,把自己所有的对手都干掉!
他悄悄找到胡亥密谋。此时胡亥脑袋里一片空白,面对老爸死去,他不知道该做什么。见赵高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胡亥却觉得不对味,虽然赵高还是从前的表情,胡亥却感觉赵高很阴森,像一个披着人皮的幽灵!
赵高开始游说胡亥,他说:公子想过做皇帝吗?
胡亥一愣,欲望的炸弹随即引爆,他几乎是在喊:想!做梦都想!当上皇帝,阿房宫里的那些女人就是我的了!
赵高阴险笑道:先皇下的遗诏还没发出去,如果公子想做皇帝,臣可以帮你!
胡亥急道:别兜圈子了,有屁快放!
赵高说:臣去说服李斯,一起篡改先皇的遗诏,让公子继位,让扶苏去死!
胡亥说:这能行吗!李斯是先皇的死党,那厮很正直,很忠君!
赵高鄙夷的说:正直!忠君!他忠于的是权势地位,而不是圣上!
胡亥兴奋的说:有道理!你赶紧去办!
赵高来见李斯,将自己的阴谋全盘端出!这件事来得很突然,李斯吓得浑身颤抖,他知道这是一个信号,局势失控的信号。他激动的说:你、你、你怎么有这种想法!你不怕诛灭九族吗!
想了可以不做,但必须敢想!赵高既敢想又敢做,所以是这次宫廷争斗的胜利者;李斯既不敢想,更不敢做,所以他是最终的失败者。
一个玩人的老手就要被人玩了。
赵高坦然说道:李相国!秦始皇已经死了,确实死了!你我不用再怕他了!只要胡亥我们三人联手,怎么会被诛灭九族呢!我们只能诛灭别人的九族!
李斯快要哭了,他受不了赵高的强大,两腿开始发软。他说:先帝对你我有重恩!你我怎么能违背先帝的诏命呢!
赵高说:重恩是什么?重恩能保住你我的饭碗吗!假设让扶苏继位,你我都没什么好果子吃!扶苏反对秦始皇的暴政,而你我都是秦始皇暴政的参与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扶苏一上台,你我都会被他屁掉!如果再有小人在扶苏面前使坏,你我还有活着的可能吗!特别是你,这些年秦始皇做的恶事,有你一半的坏主意!扶苏绝对不会放过你,他会杀掉你平民愤!
李斯有点毛骨悚然,由此想到了秦国的酷刑,如果这些酷刑用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样!他从来没想过,现在秦国易主,是该好好想想了。
赵高点中了李斯贪权怕死的命门!
如今李斯已经成为赵高掌控的猎物,赵高可以任意摆布他!论治国傻干活,赵高不如李斯;论冒险投机,李斯绝对不如赵高!
李斯是靠勤奋工作吃饭的人,所以上面必须有个主子指使他;赵高是靠算计人吃饭的人,他有翻身干掉主子的胆量。
如今秦国群龙无首,他这样的人必然会冒出来!这是李斯始料未及的,他完全低估了赵高的能量,而现在赵高爆发的能量,令他极度恐惧。
秦始皇的强大在于雄才,赵高的强大在于恶毒!李斯遇到这两个人必然屈服,否则就是死!
李斯清楚,现在的局势已经由不得自己了!假设自己不顺从赵高的意志,这厮绝对会下手干掉自己!假设自己反手搞掉赵高和胡亥,那自己就是诛杀皇子的罪人!即便将来扶苏认可自己,也会找理由杀掉自己!谁都不会用一个敢于诛杀皇子的权臣。
宫廷争斗他也经历多少次了,从前有秦始皇撑腰,现在没人给自己撑腰了,李斯很为难!再三思量之后,他决定顺从赵高的意志,他无力突破自己的局限!
赵高很得意,他带着李斯去见胡亥,三人开始谋划篡位的事。胡亥先好言好语的安慰了一番胆战心惊的李斯,并许诺事成之后给李斯更大的富贵!李斯平生第一次感觉富贵让自己反胃!
赵高伪造了两份诏书,一份赐长子扶苏死;一份立少子胡亥为皇帝。
他一面命亲信带着伪诏去扶苏的住处假传秦始皇的圣旨,务必整死扶苏;一面命东巡人员加速赶回咸阳。
扶苏在哪儿?因为政见不合,他被秦始皇屁到了北方,和大将蒙恬一起抗击匈奴。他手里握有三十万大军。
赵高这么做也是在冒险,扶苏是否愿意死,不在于这道圣旨,主要在于扶苏本人。如果扶苏抗旨不尊拥兵自重,赵高恶毒的计划就会落空。
三十万大军再加军事奇才蒙恬,这股力量足以踏平秦国。或许秦始皇把扶苏发配到北方有更深的用意,一旦政治格局风云突变,扶苏完全有力量重新执掌天下。看来秦始皇最信任的人还是扶苏。
秦始皇所担心的政治变数来了,而且这个变数外面包裹着层层迷雾。只有胆大心细的人才能洞穿迷雾看清实质。
扶苏接到秦始皇赐死的诏书后大脑一片空白,他无法承受这晴天霹雳一样的刺激,欲哭无泪,欲抗争无勇气!他想到的唯一解脱方法就是死!
蒙恬的头脑没那么简单,他追随秦始皇多年,了解秦始皇的为人。秦始皇虽然残暴,但不会轻易杀人!一般的情况下,秦始皇杀人的用意极深!
蒙恬劝扶苏说:陛下命我们帅三十万大军守卫北方,足见陛下对我们的信任!无缘无故的,陛下怎么会草率下旨杀我们呢?即便陛下真想杀你我,也会把我们调回咸阳,当面指出我们的罪过,然后诛杀!一个信使的话不能轻信!我想咸阳那边一定出了大事,这信使是别人派来的!
扶苏说:有父皇的诏书在,这还能有假吗!
蒙恬说:如果陛下失去了对玉玺的控制,诏书可以是假的!陛下之所以派公子来监督军队,是因为公子敢在陛下面前坚持自己的观点,现在陛下用你的时候到了。公子应该坚信陛下对你的信任,不要相信这道圣旨!我们应该在这里共同坚守,等待咸阳那边形势明朗!
扶苏流泪摇头,抗旨不尊就是不孝,他没勇气面对咸阳那边的变数,他想用死来解脱!
他没听蒙恬的劝告,用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从这一点看,他倒像秦始皇那样刚愎自用,只是缺少了秦始皇的狡诈和超常规的魄力。
如果优势在手,连亲娘老子都敢反,这样的人才能做老大!扶苏不够狠度,所以他在这次大浪淘金中沉底。
蒙恬不想稀里糊涂的死,他把兵权交给副将王离,然后跟随信使去了阳周的监狱,一个专门关押高级政治犯的地方。
此时赵高等人已经回到了咸阳。听说扶苏自杀,蒙恬去了阳周监狱,胡亥、赵高、李斯三人心中暗喜,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胡亥向天下宣告秦始皇死亡的消息,发丧出殡,然后登上了皇帝的宝座。赵高这位大功臣也被提升为郎中令(掌控咸阳驻军的司令),而李斯也保住了自己全身心呵护的相位。
胡亥掌控天下,赵高掌控胡亥,所以赵高基本上成了秦国真正的老大,他肚子里有的是诡诈奸谋,巧妙的驾驭胡亥绰绰有余!一个小人开始在秦国的权力中心兴风作浪。
赵高知道自己是秦国最大的贼,所以有必要进行一次政治清洗,这也叫革命!革那些政敌的命。
胡亥这位政治新手认为扶苏一死,天下就太平了!因此想释放蒙恬,恢复蒙恬的官职。
而赵高的想法和胡亥恰恰相反,他第一个要整死的人就是蒙恬!一则蒙恬是扶苏的人;二则蒙恬太有才干,假设纵虎归山,日后必定吃人;三则他和蒙恬有旧怨,两人矛盾很深。
赵高控制胡亥的办法就是进谗。小人得势的前提是,必须遇到混蛋主子,胡亥恰恰是个混蛋!小人对混蛋主子的操控过程是,先让主子吃蜜,然后再背后捅刀。
赵高对胡亥说:先帝活着的时候,想立您为太子,是蒙恬从中捣乱,才改立扶苏做了太子!蒙恬是扶苏的死党啊!今天您不杀他,明天他就会杀你!
胡亥一听倒吸了几口冷气,立即下令处死蒙恬,并诛灭九族!
杀完蒙恬,赵高又向胡亥进谗,说:陛下继承帝位,您的那些哥哥姐姐没一个服气,他们和朝里的大臣暗中勾结,妄图时机成熟后推翻您呢!看似最亲近的人,其实都是您的死敌,如果您不采取措施,将来会出大乱子,您没准会被他们杀掉,就像您杀掉扶苏一样!
胡亥听完打了几个寒战,他觉得赵高的话实在有理,偌大的一个秦国,也只有赵高可以信赖,他是唯一真心对自己好的人!
见胡亥张着大嘴不说话,赵高又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您应该屁掉旧臣,启用亲信,这样您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胡亥很感动,他命赵高去具体实施这件事。胡亥天生晕血,何况这次喷出的将是兄弟姐妹的血呢!
赵高得到胡亥的许可,便在咸阳大开杀戒,他真想振臂高呼:我赵高,一个备受屈辱的太监,也可以和秦始皇一样杀人了,而且杀的是秦始皇的子孙!你们谁敢!全天下人只有我敢!秦始皇能干的事,我赵高为什么就不能干!
他一口气杀了秦始皇十八个儿子、十个女儿,另有四个儿子被迫自杀,如果再加上已经自杀的扶苏,以及后来被他害死的胡亥,赵高让秦始皇断子绝孙了!
想当年秦始皇对赵高万般的信任,恩宠有加,并且是秦始皇托孤的忠臣,应该说对他已经很不错了!而现在呢,秦始皇刚刚死去,赵高却在发泄对秦始皇的恨,也不知道这恨从何来!
如果努力寻找赵高恩将仇报的根源,就是他压抑多年的野心,就是他嫉妒成性的心理!他恨秦始皇是皇帝,他恨自己是太监,他恨皇帝与太监之间的巨大落差!他恨自己低眉折腰服侍的这个人!
小人啊!就像毒品,抽的时候感觉舒服,抽完了就会毒害身心!谁都知道这个事实,但谁都喜欢用小人!小人会说话,会打眼眶子,会钻领导的心。
就在赵高挥刀狂舞的时候,李斯在干什么呢!他在闭着眼睛装傻,他现在已经没能力向秦始皇尽忠了,因为他上了赵高这条贼船。
可以说,现在秦国权势最大的人还不是赵高,而是李斯!
李斯总领秦国的行政大权,百官多半是他的死党;而他的少爷李由是三川的郡守,领兵二十万驻守荥阳!荥阳是天下的枢纽,向西可以进兵咸阳,向东可以踏平中原。
父子俩一内一外,足可以斩杀赵高废掉胡亥,操控秦国政局。而赵高频频出手杀人,足以证明他在清除异己,没准哪天就会清到李斯的头上!
李斯想到了这一层,但他有两道坎总也迈不过去,一是忠君的思想,一是弑君的胆量!他放不开自己,跳不出自己划定的圈子。这大概就是画地为牢吧!
赵高冒那么大的风险篡改诏书,他的野心不是只当个郎中令就满足了,他想取代李斯做宰相,甚至更进一步。
他不敢轻易对李斯下嘴,必须等到有绝对把握的时候。再说,他已经杀了不少的人,需要暂时忍一忍,控制一下杀人的节奏。
而胡亥呢!他绝对没秦始皇那么高的政治手腕,他也看不透赵高!他做皇帝的终极目的就是享乐!因此任由赵高在朝廷内外胡作非为,并继续推行秦始皇时代的严刑酷法,继续大兴土木搞建筑。
人民对他很失望。
当时天下百姓的生存现状是:困苦不堪,十室九空!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为皇帝一个人忙碌——民夫们在营造宫殿;刑徒们在修建陵墓;戍卒们在边疆忍饥挨饿;役夫们在拼命运输粮食物资;剩下的老幼妇孺在耕种贫瘠的土地,供给皇粮!
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农民兄弟终于忍无可忍了,一个叫陈胜的草根点燃了起义的烽火。
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想到了就可以做到!这就是陈胜的逻辑。他思想解放得很彻底!彻底到了惊人的程度!那就是枪杆子里出政权;刀枪下取富贵。
消息传到咸阳,胡亥大惊,慌忙召集众臣商议此事。
有大臣说陈胜是在造反夺权;有大臣说陈胜等人是和朝廷作对的强盗!胡亥听罢很生气,不住的向说话的人瞪眼,他认为这些人在危言耸听!农民敢造反!这是前所未有的事!农民蠢笨的如同猪狗,他们有能力造反吗!
一个叫叔孙通的臣子看出了胡亥的心思,知道胡亥爱听好话,不爱听实话,便站出来说:陛下英明!百姓安居乐业!怎么可能有人造反呢!陈胜等人不过是一群小偷而已,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何必烦劳陛下来操心呢?让地方官把他们抓起来治罪足矣!
胡亥笑道:爱卿才是忠臣!朕要重重赏你!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他们很吃惊,没想到胡亥会昏庸到顶级的程度!叔孙通瞪着眼睛说瞎话却被重赏!堂堂一个皇帝,难道连造反和小偷都分不清吗?
叔孙通是个聪明人,他料定秦王朝必亡,领到赏赐之后,便悄悄逃出咸阳,投奔起义军去了。
什么是先知?先知就是事情刚露苗头就能料定未来的结果。叔孙通就是这样的先知。能看透胡亥是混球的人很多,能预测秦朝一定完蛋的人却很少!
叔孙通可谓是“卖掉股票套现”的第一人!
胡亥真不知道陈胜是在造反吗!实际上他比谁都清楚,只不过不愿承认这个事实罢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讳疾忌医吧!
以胡亥为首的秦王朝没采取果断措施,致使起义的烈火越烧越旺,除都城咸阳外,其它地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形势紧迫,胡亥再不能装糊涂了,他派大将章邯、李由去剿匪!经过几个月的激战,起义军却越剿越多,大将李由还被起义军剿灭了!
听说李由战死,关东(陕西省以东的广大地区)局势危在旦夕,李斯很伤心,赵高很高兴!
李由是李斯的儿子,儿子死了,老爸肯定伤心!再有,李斯是秦国的行政首脑,天下乱到这个程度,有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当年他叫嚣郡县制好,能使秦国长治久安,然而秦国坐拥天下刚满十年,局势就乱了,这等于猛抽李斯耳光!他所有的政绩都被起义军毁了!幸亏秦始皇已死,否则他早被碎尸了!
李斯的心里乱极了,失去了往日的自信与睿智!现在这种局面,他不知道该怎么摆平,也没能力摆平。
赵高不怕秦国大乱!相反,他认为秦国越乱越好!秦国越乱,李斯的相位就越不巩固;秦国越乱,胡亥的帝位就越发的动摇,现在罩在他头顶的也只有这两个人了。这两个人轰然倒下,他就是秦国的老大了,到那时,收拾残局的人就是他!即便失去关东地区,他也可以在关中称王称霸,过一把做皇帝的瘾!
叔孙通赚够了银子“清仓出局”;赵高却要大笔的吃入“股票”;而李斯则攥着“股票”舍不得割肉!究竟谁是赢家,只有等股市崩盘时才能见分晓!
李由死去,表明收拾李斯的机会降临了!
在干掉李斯之前,赵高先要做一件事,那就是绝对控制胡亥!
赵高是胡亥的老师,他了解胡亥好吃懒做的秉性。胡亥此时已经厌烦整天处理朝政,这项工作比让他读书还难受!
胡亥刚二十出头,他的心思很难用在处理政务上,他喜欢和后宫的那些漂亮女人厮混,他认为这才是做帝王真正的意义!
因此赵高向他进言:陛下贵为天子!您知道天子如何才显得尊贵吗!
胡亥摇头。
赵高说:天子要做到神龙见首不见尾!就如同传说中的龙一样藏在暗处,不要经常和大臣接触,这样才显得神秘!依臣之见,从今天起陛下就别上朝了!朝里的事由臣办理,臣再向您汇报!这样群臣永远摸不清您的底细,您的尊贵就显示出来了!
赵高的这番话正符合胡亥的心思,他越发的欣赏赵高,认为赵高才是处处为他着想的忠臣。
就这样过了些日子,朝里的大臣很少见到胡亥,他们能见到的只有代胡亥传话的赵高。赵高是个小人,这个除了胡亥尽人皆知!所以没人敢在赵高面前表现,他们怕挨刀子!即便是李斯有事,也不敢轻易透露给赵高!赵高等于把胡亥与群臣隔离了!
大将章邯在前方剿匪,后方看似还很平静,毕竟在咸阳听不见喊杀打斗的声音,也看不见千军万马在战场上驰骋。如今又是小人当道,所以朝臣们开始懈怠,得过且过的混日子。
秦国上下人心都散了。
这么看秦朝高层最聪明的人还是叔孙通,其他人都在等死。
什么是政治?政治就是站队!这个队伍要垮,就赶紧加入不垮的队伍。
赵高控制了胡亥,便来到李斯的府上,找李斯促膝谈心。
赵高这个人很会说话,三言两语就能拉近同对方的关系,让对方感觉到他那颗火热的心。这是小人的共性。
小人的特征之一,就是用嘴哄人,然后用无影剑杀人,许多大脑进水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其实是被小人整死的。
赵高向李斯大谈前方战局,然后神侃秦国的前途命运,说到动情处眼泪哗哗的流,李斯被他的表演感动了!
李斯动的是真情,赵高玩的是假意。
赵高见李斯情绪激昂,便说:天下大乱,每天都有警报传来!胡亥却躲在后宫恣意淫乐,不思治国!真是让人痛心疾首啊!怎奈胡亥不听我的忠言!他最相信和敬重的还是丞相您!您在他面前说话分量最大!您是先帝托孤的重臣,如今国家有难,您应该向皇帝尽忠!应该去劝说皇帝,让他勤于治国,扫平贼乱!
李斯说:陛下深居宫中,几天不上朝主政,我如何面奏?
赵高说:这个好办!我守着胡亥,等他闲暇时便来通报相国,你可以趁机去后宫面奏!
李斯欣然同意,他不知道已经中了赵高的圈套。
李斯也善于整人,他整人的办法是靠政绩;赵高则不等同,他整人的办法是靠设局。
赵高是后宫的总管,又善于溜须逢迎,所以能时刻陪伴胡亥!等胡亥和后宫的漂亮女人玩性正浓时,他便派人给李斯送信,让李斯去后宫见胡亥!
李斯不知道后宫的情形,他在后宫没有间谍,关键他不应该相信赵高这类人,所以他面奏的请求遭到了胡亥的拒绝。
如此连续三次,胡亥火了,他问赵高:每当朕快活时,李斯便来捣乱,他到底是何居心!
赵高巴不得胡亥生气,这是他盼望已久的,他知道诋毁李斯的时机到了。见胡亥发问,赵高情绪激动地说:李斯想谋逆!
胡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求见跟谋逆有关系吗!李斯怎么可能造反呢!他不应该呀!他认为赵高把话扯远了!随口问了句:为什么!
赵高说:李斯谋逆的理由有三,其一、当年扶陛下登位,他没捞到任何好处,他想让陛下封他为王;其二、如今关东大乱,盗贼猖獗,李斯的少爷李由(胡亥不知道李由已经战死)不卖力平叛,还和盗贼秘密联络,说明父子二人居心叵测;其三、李斯把持朝政,多数大臣是他的死党,他有能力废掉陛下做皇帝!他近日屡次求见陛下定有歹意!
听了赵高的分析,胡亥心思大乱,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帝位被别人抢走!在胡亥看来,李斯是支撑秦国这座大厦的柱子,如果这根柱子没了,他的底气就没了!当年父皇最倚赖的人就是李斯,父皇长夸奖李斯有治国的大才,如果李斯真要谋反,我将怎么办!胡亥实在不愿相信赵高的话!
见胡亥沉吟不语,赵高知道胡亥在犹豫,这对赵高而言不是好信号!如果这次灭不了李斯,自己的狐狸尾巴就会被李斯抓住,李斯会毫不留情的办掉自己,甚至真的会篡位谋逆!所以,必须以极快的速度灭掉李斯,不能让李斯翻过身来,醒过神来!
想到这里,赵高匍匐在胡亥的脚下泣不成声!胡亥俯视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伤心!便问:爱卿哭什么!
赵高流着鼻涕说:我在哭秦国的江山,我在哭陛下和奴才!李斯是最大的内奸,他早晚会杀掉陛下和奴才!
胡亥还是不愿相信赵高的话,问:有这么危言耸听吗!
赵高说:李斯迟迟不敢动手,是因为有奴才在保护您!过不了几天,李斯就会上奏陛下,让您治奴才的罪!这是他弑君的第一步!
胡亥说:如果他敢办你!朕先办他!
赵高兜来转去,套的就是胡亥的表态!这个表态对赵高而言无疑是抢占了先机,他料到李斯会很快看破自己的阴谋。到那时,李斯会往死里整自己!
不久,李斯果真识破了赵高的奸计!他清楚赵高这条毒蛇向自己下嘴了,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权斗争即将展开!外忧(农民造反)还没解决,内患又来了!李斯很痛心,他不希望窝里斗,他着眼的还是秦国的大局!他还一心想着为秦国效忠!
其实窝里斗最要命,要想摆平窝外,先要摆平窝里。
赵高把胡亥控制在深宫,不让胡亥直面群臣,这种夺权的举动早惹怒了满朝文武!如今形势已经明朗,以李斯为首的朝臣和赵高是水火不容的两个山头,不是东山头压倒西山头,就是西山头压倒东山头!
李斯果断出手,联合另外一位丞相冯去疾联名上书,要求撤掉赵高的职务!理由就是赵高引诱皇帝堕落,荒废朝政!
胡亥读了这道奏折很生气,心想:李斯敢指责我荒淫堕落!他这不是要造反吗!幸好赵高握有咸阳的兵权,否则老子就完了!
这是胡亥最后的推断!
他命赵高迅速出手,将李斯、冯去疾抓进大牢!并严加审讯,让二人交代谋逆的事实!面对莫须有的罪名,冯去疾不愿遭受赵高这类小人的侮辱,入狱不久便自杀了!
李斯认为自己对秦国有大功,又确实没造反,他想上诉,希望胡亥能醒悟过来!然后乾坤翻转,自己的冤屈得以昭雪;赵高这个小人被法办!
大概李斯老糊涂了,他高估了自己的功绩,低估了赵高的能量!赵高这类小人,不光有溜须拍马的绝技,还有害人的绝技!这厮最善于谋势,就像下棋一样,所有步骤都考虑好了之后,会给对手致命一击!这一击会让对手粉身碎骨,全家覆灭!
赵高完全给胡亥洗了脑,也就意味着胡亥完全被赵高操控,赵高是胡亥的精神领袖!
赵高又握有咸阳的军权,李斯一倒,朝里的大臣敢怒不敢言,有的甚至举手投降了!所以,赵高扳倒李斯便在咸阳一手遮天,李斯向胡亥申冤,实质上就是向赵高申冤,可见李斯的做法有多么愚蠢!
在没有罪证的情况下,赵高不能轻易杀掉李斯!毕竟李斯在秦国有很强的影响力,赵高要做到“有理有据”,要让旁观者“信服”!
赵高派官员轮流拷问李斯,打得李斯死去活来!
狡猾的赵高还跟李斯玩起了迷魂阵!派人假扮胡亥的特使去诱骗李斯,李斯果真上当,向假特使狂呼冤枉!结果换来的是更惨烈的毒打!如此猛涮了李斯数次,伟大的李斯终于熬不住了,在莫须有的罪状书上签字画押,这等于宣判了自己死刑。
等胡亥的特使真的光顾李斯的“住处”时,李斯不敢再提一个冤字,向真特使老老实实的“认罪”!
赵高又把李斯狠狠的玩了一次,同时被玩的还有胡亥。
胡亥看过李斯亲笔写的认罪书后狂怒不止,愤怒中还夹杂着一点点伤心!先帝托孤的重臣,也和强盗一起来算计我,太不应该了!我要用秦国最重的刑罚让他死!
临上刑场之前,赵高来监狱“看望”李斯,见到赵高,李斯几乎把牙咬碎了!赵高穿了身崭新的官服,坐在高高的太师椅上;李斯满身血污趴在地上。
赵高发问:李相国!您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到今天的下场吗?
李斯说:因为你是卑鄙小人!
赵高淡淡一笑,摇头说:不是这个原因!你太贪恋权位,深晓物盛则衰的道理,却不能做到。即便我不办你,其他想当宰相的人也会办你!你的勤政忠心用在秦始皇身上好使,用在胡亥身上就不好使了!胡亥是谁?他是贪图享乐的昏君,所以他欣赏我这类人!再说,天下已经乱到这种程度了,朝廷内部必生祸乱,你做为行政首脑应该清楚这一点,可是你因为留恋这个破相位,拼命的装傻!我要是胡亥早就办你了,你这样勤政治国,竟把国家治成了一锅烂粥,能说你没有责任吗!怎么说你也该死!
李斯说:当年我委婉的规劝过秦始皇,后来也规劝过胡亥,劝他们爱惜民力,可他们不听!
赵高说:既然他们不听,你为什么还坐在相位上比手画脚呢!为什么不隐退!你到底是帮他们做好事,还是帮他们做坏事!
李斯沉默不语,似乎认可赵高的指责。
赵高接着说:你犯的第二个错误就是浪费手里的权力!是这个错误要了你的命!你是秦国的宰相,领导着秦国大大小小的官;而你的少爷李由掌握着秦国二十万精锐部队,控制着天下的要塞!胡亥无道,你完全可以废掉他另立明君!可是你不这样做,任凭秦国的局势乱下去!你既不退,也不进,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斯张口结舌,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找出理由!
赵高狞笑道:你、你、你什么!你这个秦国首脑做的太没价值了!你是夹在我和胡亥之间碍手碍脚的人!
听到这里,李斯彻底心服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也是对赵高这番话的认可!
赵高很得意的说:李相国是治世的能臣,却不是乱世的奸雄!而我和李相国恰恰相反!李相国知道现在是什么世道吗!现在是乱世!胡亥这个皇帝已经没人认可!不!应该说还有一个人认可,那就是你这个糟老头子!
李斯很狼狈,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一聪明人,现在看来不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此一时彼一时!谁都不能小觑,眼前这位曾经一副笑脸,点头哈腰的小人物更不能小觑!
李斯支起身,仰望着赵高说:虽然从前我低估了你,但现在我也敢说,你不是雄!你是奸!你将来死得比我还要惨!
赵高笑着从太师椅上下来,蹲下身抚摸着李斯的脑袋说:我的下场或许真好不了!但未必比你死得惨!可是你说现在我能怎么办呢!天下乱了,作为胡亥亲信奴才的我,早晚要受牵连!与其坐等和胡亥一起完蛋,不如冒险取代胡亥掌握秦国权柄!到那时,我可以放弃关东,做关中的王!至于关东的地盘,谁有能力谁占好了,无非回到春秋战国时代,群雄并存罢了。
李斯笑道:你的秉性注定你永远是奴才,你当不了主子!你当了主子,秦国亡的更快!
赵高也笑了,回答:其实我更愿意当奴才,只是上苍给了我当主子的机会!哪怕当一天主子我就心满意足了!这说明我比你强!一个太监能坐上皇帝,你不觉得这是千古的荣耀吗!
李斯说:我坚信你一天皇帝都当不上,你顶多落个弑君的臭名被处死,然后留下千古骂名!
赵高说:我能不能做上皇帝,你肯定看不见了!胡亥命你去阴间侍候秦始皇,安心的去吧!别气,也别咒骂谁!
李斯恨眼前这个人,是绝望的恨!他有心杀贼,却已无力回天!他知道自己要死了,是被赵高迫害致死的!
我倒认为李斯是自己害死了自己!原因就在于他选错了主子,站错了队!如果没有足够的智慧战胜小人,最好躲小人远点!
赵高命人把李斯押赴刑场,他亲自监督执行死刑!围观的人很多,没人站出来为李斯鸣冤!李斯仰天长叹:福兮祸兮!爬得越高。摔得越狠呀!
李斯这位爷死的很惨,因为他的罪名是谋反!谋反的人要被处以五刑,就是割舌、挖耳、削鼻、扣眼、最后腰斩!可笑的是,这残酷的刑罚就是李斯制定的,现在竟用到了自己身上!
同时被杀的还有李斯的家人,以及他的弟兄姊妹,这叫株连九族!而这条刑法也是李斯制定的!从前,李斯“株连九族”的刑罚不知害死了多少无辜;如今,他终于得到了丰厚的回报!从这一点看,他死的也不太冤!
第九章:小人效应
李斯倒下,胡亥任命赵高为丞相,提拔赵高的弟弟赵成为咸阳驻军司令。这哥俩,一个抓政权,一个抓军权,胡亥只剩下了空架子,他已成为赵高餐桌上的菜!赵高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吃掉他!
赵高得势,急命大将王离带三十万人去支援前线作战的章邯,加紧围剿起义军!他要和反贼做最后一搏!
同时,他也在和家贼博弈!在他眼里,王离这位能征善战的将军就是家贼。他要把王离赶到战争前线去喂狼!
他排斥王离的原因就在于:王离曾经是扶苏手下的将领,敌人的人永远不是自己人!
当初赵高害死扶苏,王离躲在北方不哼不哈,赵高感觉不露声色的人更可怕。
再说,赵高有篡位的野心。而王离、章邯这帮大军队头子是他篡位的绝对威胁!不让他们死,赵高篡位后就不安全!
赵高没能力整死外面的这些军队头子,只能借反贼的刀!
不久,东方传来消息,章邯、王离被反贼打败,恳请朝廷火速派兵去支援!
赵高当着众朝臣的面骂道:支援!支援个屁!章邯手里握有四十万秦兵,竟连几个盗匪都肃清不了!他想干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我看他想掏空朝廷,拥兵称王!
赵高的这些话很有分量,他没給章邯派去一兵一卒,却带去了这些有分量的话!
章邯之流即伤心又生气,同下属商议说:我带领弟兄们在前线卖命,赵高却背后使坏,污蔑我们想造反!奸臣当道,皇帝昏庸,跟着这样的主子干有不了好结果!不管将来是胜是败,都会被奸臣赵高害死!李斯之死就是前车之鉴!再说,现在反贼的兵力强大,老百姓都站在反贼一边,秦国灭亡是早晚的事!我们投靠起义军吧!
赵高有分量的话收到了良好的效果,章邯率领手下投降了起义军。
这个消息传到咸阳,朝廷内外人心惶惶!
章邯是秦国唯一能带兵打仗的高级将领,而且秦军的精锐主力都集中在他手里,这位爷率兵投靠反贼,就意味着秦国完全丧失了抵抗反贼的能力,相当于坐等灭亡了!
章邯叛变秦国后,拥有最强兵力的人就是赵高了!这厮完全控制着咸阳的驻军!
格局巨变,赵高自认为再没什么可顾虑的了,他认为凭他的能量可以守住关中!
秦国的能人被赵高接二连三的屁掉后,在他眼里,剩下的人全是乌合之众,他可以随心所欲的摆布这帮人!他想当皇帝,想的寝食难安!在办胡亥之前,他还要试一试朝廷里的水有多深!对权力中心做最后一次大清洗。
一天,赵高请胡亥出山主持朝会(皇帝和群臣每天上午召开的例会)。群臣、皇帝胡亥都按时来到大殿,只有赵高过了很久才来!他拉着一只梅花鹿大摇大摆的来到殿上,众
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只有赵高自己心里清楚,他想杀人。
胡亥发现赵高变了,变得盛气凌人!也不再向自己点头哈腰尽心伺候了!赵高的冷漠令胡亥心里很不痛快,他发觉赵高这个人似乎有点可怕!说不清那股劲在哪儿!
赵高指着梅花鹿说:臣得了匹好马,特来献给陛下!
众人见赵高睁着眼说瞎话,忍不住哄然大笑!胡亥说:赵爱卿什么眼神!这分明是头鹿啊!
赵高严肃的说:陛下再看看,这是马!不是鹿!不信你问问群臣!
胡亥有点傻,他询问群臣眼前这只鹿到底是什么动物!
群臣立刻分为三派,多数人保持沉默,少数和胡亥一样傻的人答是鹿,还有少数人回答是马!
胡亥的大脑有点发育不全,他认为这件事就是分辨是鹿是马的问题,没再往深处琢磨!更看不透赵高的险恶用心!
赵高这个举动也是在欺负人,欺负胡亥年轻,欺负群臣软弱!
皇帝议事的大殿是至高无上的地方,怎么能拉进一头牲畜来呢!并且作为宰相的赵高,在天下危乱时刻,不谈平乱的大事,却指着一头鹿胡说八道!这本身就是对皇帝的大不敬,应该推出去砍头!
再说,“指鹿为马”明摆着欺骗皇帝,如果胡亥稍微明白事理都会震怒,会当场处死赵高!
胡亥偏偏混蛋透顶,他把赵高发出的篡权信号当成了笑料,没任何其他想法!
保持沉默的大臣还算聪明,他们看出赵高这场滑稽表演,不是简单的分辨动物的问题,而是分辨敌友的问题,他杀人的刀就藏在身后!
选择沉默是最好的对待办法,如果说实话将来必死无疑;如果拍赵高的马屁说是马,那就等于承认和赵高是一党,或许一时可以得势!但作为堂堂君子,怎么能追随一个小人呢!何况小人的势力肯定不会长久,追随这样的人会最终搞臭自己的名声,搞没自己的性命!所以保持沉默是最佳方案!
果然不出沉默者的所料,没过几天,赵高就把那些说实话的大臣害死了!
赵高想杀死胡亥篡位,因为心虚,他不敢再去皇宫侍候胡亥!
见不到赵高,胡亥六神无主!赵高一向是他的精神支柱,是他躲避秦国这个烂摊子的盾牌!赵高不在身边,这位年轻的皇帝倍感压力,特别是那些越剿越多的反贼,让他有一种末日将至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日渐强烈!
胡亥原本就残暴,动不动就会杀人,如今更加喜怒无常!群臣没人敢接近他,后宫的女人、太监也尽量躲他远远的,生怕哪句话说错招来杀身之祸。
胡亥是孤家寡人,绝对的孤家寡人!没人对他尽忠,甚至都盼着他早死!所以赵高决定出手,派弟弟赵成去杀胡亥!
能往领导耳朵里灌蜜的人,也敢在领导的背后放枪。赵高就是这样的高手。
赵成说:我觉得在杀胡亥之前,有一个人应该先铲除!他比胡亥更可怕!
赵高问:是谁?
赵成说:子婴!他是扶苏的儿子,胡亥的亲侄子,这人深不可测。你杀了秦始皇那么多后代,为什么没杀他呢!
赵高不屑的笑了,说:子婴比胡亥还废物,那厮是行尸走肉!他信奉老庄(老子和庄子)学说,艰苦修行与世无争的本领!他不吃肉,不喝酒,不近女色!听说他的一个妾与家丁私通,他知道后竟然付之一笑,只说了两个字'天意’!
赵成说:我看子婴是在装傻!从前他不是这样,曾经进谏胡亥不要杀蒙恬!可见他是一个善于收敛锋芒的人!
赵高说:你就放心吧!我观察子婴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的内脏我早看清了,这个人不足忧虑!
装聪明很容易做到,装傻绝对难做到!俗话说大智若愚,也许子婴就是这样的人!能把傻装到顶级的程度,不光是智慧的问题,还需要超高的忍耐力。
赵成不再说什么,带着亲兵扑向皇宫,他在宫门外遭遇宫廷卫队的阻拦,双方大打出手!等明白过来赵高要篡位时,宫廷卫队一哄而散,没人再替胡亥卖命。
赵成一伙进入皇宫,他们逢人便杀,见人就砍,宫里的人极度恐怖,不知道以赵成为首的这伙强盗到底要干什么,自从秦始皇亲政到现在,宫廷里还没出过乱子,所以这帮宫人都吓傻了!
有太监跑去禀报胡亥,说赵成带兵闯入,逢人便杀!胡亥大惊,问道:莫非赵成想篡位称帝!那太监答:不是赵成想篡位!是赵高想篡位!
胡亥难以置信的问:赵高对朕忠心耿耿,唯命是从,怎么可能反我?
那太监说:赵高那颗心是蛇蝎小人的心,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想称帝,就是陛下不知道!
胡亥恼怒,起身揪住太监的衣领说:既然知道赵高要谋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那太监回答:我早告诉陛下,陛下会信吗!正因为我不说实话,才活到了今天;如果我说实话,早就死了!
绝望的胡亥瘫软在地上,他做梦都没想到,害自己的人竟是自己最信赖的人!
赵成带兵冲进胡亥的居所,用剑逼迫胡亥自杀!赵成多了个心眼,尽量别亲自动手杀死胡亥,毕竟弑君会留下千古臭名!
胡亥强打精神问赵成:是谁派你来的!
赵成答:是丞相!
胡亥乞求道:我想见丞相一面!
赵成摇头。
胡亥说:我可以把皇帝的位子让给丞相!求丞相封我做个郡王吧!
赵成又摇头。
胡亥说:既然不许我做王!就给我个万户侯吧!
赵成还是摇头。
胡亥哭丧着脸说:只要丞相留我一命,我愿带着妻儿去做平民百姓!
赵成说:丞相就想要你的命,你不死,我无法回去交差!
胡亥仰天长叹:我不该杀李斯!不该信任赵高这样的小人!秦国的江山就这样被我断送了!
说完,胡亥拔剑自杀!他只有二十三岁!
秦始皇这个年龄诛灭嫪毐叛乱,登上大秦宝座;而胡亥却在这个年龄被叛乱诛灭,这就是做人的差距!
第十章:有能力没人缘在职场上吃不开
赵成逼死胡亥,抢走秦始皇留下的皇帝玉玺去见赵高。
赵高捧着皇帝的玉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周围的人都以为他疯了。最后赵高呐喊道:一个被人鄙视的太监终于要做皇帝了!和秦始皇一样伟大的皇帝!
这次该轮到周围的人笑了,只不过是在心里嘲笑:赵高这厮太不自量力了,他想把牛吹爆!
赵高把皇帝玉玺挂在身上,他要通过此举向朝臣传递他想做皇帝的信号!并且,他立即召集朝臣开会,议题只有一个,谁取代胡亥做皇帝!
依照前几天“指鹿为马”的经验,他认为群臣会跪在地上拥戴他称帝,因为唱反调的人已经被他清理干净了,现在这些人都是明哲保身的顺民。只要有人率先提议他称帝,其他人必随声附和!
赵高站在皇帝的宝座旁边等了很久,把他那颗火热的心都等凉了!群臣一直沉默,没人首先倡议他当皇帝,也没人公开反对他!不公开支持,其实就是暗中反对,这个赵高清楚。
可以说,朝里这些有头有脸的大臣,没一个人真心归附赵高!非但没人归附,他们对赵高只有恨,而且是压抑许久、无比强烈的恨!
赵高这个人太坏,太卑鄙,太恶毒,太能害人了!道德操守再龌龊的人,也不愿意和他同流合污!
唯一真心支持他的赵成在殿外负责护卫,无权参议朝政。
面对眼前的局面,赵高很尴尬,也很扫兴!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众怒难犯呀!他不得不临时改变主意,提议立子婴为帝。
这次群臣积极表态,一致通过赵高的提议!
赵高亲自带着几个重量级大臣来到子婴家,请子婴出山。
子婴面无表情,听说胡亥自杀没悲伤;听说让自己做皇帝也没高兴!
喜怒不形于色是一种境界,特别是在不需要表现喜怒的时候。哭或者笑都有可能掉脑袋。
等赵高把杀胡亥请他出山的理由讲完,子婴说:关东的反贼纷纷占地称王!而我大秦,现在只剩下关中的地盘了,秦国皇帝已经名存实亡,不如去掉皇帝名号,改称秦王!
赵高等人表示赞同,子婴同意出任秦王。
按当时的规矩,帝王在登位之前要斋戒五日,到第六天去祖庙祭奠先人,然后就可以接受权力亲政了。
所以子婴第一个任务就是在家斋戒。
赵高走后,子婴找来亲信商量,他说:我忍了十多年,只想忍个平安,没想到能当上秦国的王!赵高野心很大,他害死胡亥就是为了篡夺帝位,因为没人支持他称帝,才搬出我来平息众怒,早晚他会杀掉我称帝!所以这个王位对我而言不是福,而是祸!弄不好是灭顶之灾!
亲信说:我去杀掉赵高,您的祸就解了!
子婴摇头,说:杀掉赵高那是必须的,但不能蛮干!五天后,我和朝廷里的官员要去祖庙祭奠先人,这是称王前的仪式!如果我托病不去,赵高必然要来亲自请我!到那时,你们把他乱刀砍死就行了!
亲信说:如果那天赵高带大军来呢!您的计划就泡汤了!
子婴说:赵高一向鄙视我,所以我才得以活到今天!他不会带很多人来的,他要为轻视我付出代价!
去祖庙祭祀的日期很快就到了,赵高率领众臣来到祖庙,准备拥戴子婴继位!可是这位主角迟迟没有露面!赵高急了,命人去请子婴!
不久,派去的人回来向赵高禀报说:子婴病了,不能来祖庙继位,让您另找别人做秦王!
赵高听完破口大骂:软蛋!缩头乌龟!连现成的秦王都不敢做,还活着干什么!
赵高决定亲自去“请”子婴,其实以赵高的心思就是逼迫子婴来继位!
赵成在一旁劝道:这等小事,何必烦劳丞相呢!我带人马把他抓来就是了!
还有人提醒赵高说:子婴深不可测,他推脱不来,恐怕其中有诈,丞相还是不要亲自去请他为好!
赵高笑道:我太了解子婴了!他就是一条扶不上墙的癞狗!
赵高永远不会想到会在阴沟里翻船,所以他只带了几个护卫,便驾着马车一路狂奔来到子婴府上!
按赵高的想法,见到子婴后,先对那厮羞辱一番,然后强行把他弄到车里,去祖庙!
赵高确实见到了子婴,是远远望见的!随后他就被扑上来的家丁围住了,十几把刀在他身上乱砍,直砍得他眼前一片漆黑,大脑一片空白,临死之前,赵高听见子婴在狂笑。
灭了赵高,子婴提着赵高血淋淋的头颅来到祖庙!
众人大惊,尔后才明白一场政治斗争刚刚结束,子婴是胜利者!
在场的大臣、兵将全部跪在了地上,他们巴不得赵高死,只是万万没想到整死赵高的人竟是子婴!众人被子婴瞬间爆发出的超强魄力征服了!想不到啊!一个多年与世无争的隐士,竟是杀人高手!
这群人里还有赵高一个死党,他就是赵成!见大势已去,手下的兵卒没人再听他调遣,赵成想悄悄溜走!
他已经溜不掉了,众人把对赵高的恨都发泄在了他身上,几秒钟后,赵成被砍成了一堆血肉。
子婴以血祭的方式登上了秦王的宝座。
大秦帝国从建立到灭亡,只用了短短十几年的时间!毁灭大秦帝国的人到底是谁?有人说是农民起义;有人说是奸臣赵高;其实毁灭大秦帝国的主角,就是大秦帝国的缔造者秦始皇!
后记:敢想敢干是升职的前提
敢想就是突破圈子,敢干才能超越自我。
如果没有背景,并且是沉寂在底层的小职员,通往升迁之路的动力就是比别人多几分创新精神。创新说白了就是冒险!
现在回过头来说说农民起义。
秦始皇死后,第一个站出来公开反秦的人叫陈胜。陈胜这位爷的伟大之处在于创造了三个第一!
历史上第一位造反的农民兄弟。
历史上第一位称王的农民兄弟。
历史上第一位造反失败的农民兄弟。
陈胜何许人也,怎么会成为农民起义的开山鼻祖呢!
陈胜是纯草根,祖宗八辈都是农民,自幼家贫,十几岁开始给地主老财当雇工!
雇工的地位介于平民和奴隶之间。跟平民比,雇工没有自己的田地;跟奴隶比,雇工有人身自由!
有两样东西像魔鬼一样缠着陈胜,一样东西是贫穷,另一样东西是被人鄙视!这两样东西就像无数根针刺入了陈胜的心脏,动不动就会剧痛。
陈胜想改变卑贱的社会地位,他有改变自身命运的雄心大志,只是没有改变自身命运的资本!
李斯出身也很贫穷,但李斯读了不少书,学过帝王之术,李斯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才华提升自己的地位!
而陈胜呢!他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肚子里除了不切实际的壮志之外就是大粪!搬出陈胜的家谱向上推,推出无数辈,也没出过一个贵族或者小吏!也就是说,他跟贵族阶层没任何的人脉关系。
那个时代,平民和贵族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大概原则是:贵族永远是贵族,平民永远是平民!谁有谁的商标,这个商标一生下来就基本注定了!贵族想成为平民不易,平民想成为贵族更难!
比如胡亥被赵高篡位的时候,胡亥乞求做个平头百姓,这个愿望都没能实现!比如现在的陈胜,做梦都想成为贵族,他的愿望也不能实现!
贱民要想翻身,必须击碎贵族的特权,说明白一点就是夺权!这条真理,陈胜历尽无数坎坷之后才发现。
一次在地里干活,他扔掉锄头,对身边的工友说:苟富贵!莫相忘!
就是说,假如哪一天有人富贵了,希望不要忘记这帮穷哥们!
他的豪言引来众人的嘲笑,别人都认为陈胜脑筋出了毛病,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汉,一个连老婆都娶不上的贱民,吹什么'苟富贵’!不被饿死就行了!
面对嘲笑,陈胜又放出第二句豪言:燕雀安知鸿鹄(天鹅)之志哉!
你们这帮麻雀,怎么会知道天鹅能飞多高呢!
众人坚信陈胜在吹牛,在那种卑贱的境遇中,陈胜确实是在吹牛!虽然陈胜在吹牛,却表明了他的与众不同,至少他有一颗勇敢心!敢挑战落魄,敢憧憬未来!也许成为风云人物无需学历,无需背景,只需要一颗勇敢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