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ree new boy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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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的重逢,一个已经有了稳定的工作,一个半只脚踏进了社会,还有一个,又回到了童年。

故事该从何说起呢?

1

我们三个都是复读生。2011年的夏天,高考落榜。老爸骑了五个小时的摩托带我去了另一个市的封闭高中。还记得满脸尘土地跑到校长那里报道,四周透风的教室里,一张木制的长桌上摆满了文件,头顶的电风扇吱呀吱呀慢悠悠地摇。透过窗户,下面栽了一排高大的针叶树,有鸡鸭在叫,青灰的教学楼里堆满了废弃的木桌子,接下来的一年就要在这里度过了。

这个高四的每天每天,好像阳光都刚刚好。桌子静静地靠着身体,黑板掉落在粉笔上,老师的嘴里念念有词,安静到什么也听不见,只有窗外的树儿轻轻摇着风,和钻进鸟叫声里的耳朵。

金河从身边的走廊走过,笑着敲醒了我的头,哇,那慈祥的笑容到现在都记忆犹新。睁开眼揉了揉脸,黑板旁的纸上赫然写着88两个大数。这个时候已经根据成绩排名顺序换完座位了。左边隔着走廊坐了一只王万红,右边靠窗的是刚刚醒来一脸抬头纹的海彦。

红二狗会隔着我抢去海彦的诺基亚,挂上四五个QQ,刷什么黄钻绿钻。海彦子会用我的三星扭曲滤镜偷拍,逗得前排长马尾学习好的妹子直哭脸,然后死皮赖脸地求情。我也偶尔用海彦子的手机玩玩加农炮,顺带来几张偷拍。

吹着热而潮的风的晚上,在堆积如山的试卷上书画着,看不到表情,只有一张侧脸。在金河从教室走开之后,偶尔偷偷地吹吹逼,大学是什么样的吗,从来没想过。今晚的月色就很美了。

2

又一年的高考如约而至,同学们都天南海北各自飞,我们三也不例外。海彦成绩最好,去了一个即将升为一本的林科大;我独自奔往偏远的永州湘科院,而万红,可怜地傻傻站在河对岸——离二本线差一分。

成绩有起落,人生路不同,毕业PARTY还是要有的吗。那个晚上,好像每个人都喝了很多,有人排着队对着KTV屏幕跳乱舞,有人摔碎酒瓶嚎啕大哭,有人在不被注意的角落里悄悄告白。每个人怀着自己的小小心事,在这最后一晚尽情地狂欢。路灯摇曳的涟源街上,一群孩子从此正式作别了青春,踏入象牙塔。

不久的暑假,海彦家里办了升学宴还是生日宴,行知的一群男男女女都聚在了那里。一路颠簸,又是满脸煤灰,转了几个弯才看到那座高高的房子,那是我第一次去海彦家。

晚上好像他们都各自回家了,只有我们三个人睡在海彦的小房间里。一米八五、一米七五、一米七二,三只挤在一张一米八宽的小床上,稍微一动还会咯吱咯吱响,五斤的小被子盖住上身就盖不住脚。有人嫌热硬是脱了裤子睡觉,六条腿不小心碰到总会听见一个人嗷嗷地叫,直男的将就不会有人懂多蓝瘦。

第二天又一起去了红二狗家里,两层小楼,门口有个池塘,厕所独立成一栋,我只记得这么多了。天色稍微晚了一点的时候,万红才告诉我们他家洗浴间暂时还没修好。好家伙,三个人一人提一只桶,来到村里的水塔下。然后呢,一排的水龙头,一人占一个,脱光衣服只剩内裤,就这样在稻田旁淋浴。那时候的水稻还不高,感觉全村的妇女都在监视着,带着满脑的羞耻迅速解决了事情。

晚上又是只能三个人挤着睡,一个抽着烟,一个瞅着手机,一个发着呆。男人之间总是没有太多话题,什么话都不用说,眼神的交流就表达了很多事情。而每次我都是被挤在中间的那个,还听得见虫鸣蛙叫的晚上,朝左朝右都会听见两个男人轻轻的呼吸声。

3

万红还是选择了复读,在一个更加远的、堆满了煤灰的学校。我记得寒假回来,我特地带了永州的特产——一小瓶的异蛇酒、一只东安鸡,然后还有血鸭还是腊肉什么的。学校的大铁门有一层楼那么高,只有我,提着这一袋子去监狱里探望了他。后来去他漆黑的宿舍坐了一小会,在长满草的田径场道上走了两圈,听他说他带着全宿舍十来个人剪成光头的光辉事迹。

这一年的年底,又去了海彦家,穿过煤矿、绕过炼钢厂,终于爬上了传说中的斗笠山。山还是那个样子,人却老了一岁了。晚上,三个人骑两个摩托出去刷街,不会骑车的红二狗挂了个二档,竟也轰轰地上了路。灰蒙蒙的天,人来人往的街,斗笠山的烧烤不变的美味。

后来,怀着不小的私心,我劝红二狗报考了我大湘科院。开学的第一天,主动放弃作为学院志愿者接学妹的机会,转两趟公交去接了他,不过显然他表现地比我更加老司机。而海彦呢,一个人在热闹喧嚣的城市为着生存而奋斗,八竿子打不着。

理所当然的,大学的日子里,有空就一起吃喝玩。他就是那个,没有食欲就请我吃饭,然后说看着我吃的样子就觉得很满足的人。尤其是后来开店,有了个乌托邦的地儿喝茶聊天,基本万红整个宿舍都整天待在了好久不见。好久不见,那可是个梦开始的地方。

仿佛只在宿舍小二楼窄窄的床上躺了一觉,大学就悄悄溜走了。只记得在三层楼店里的矮木桌椅上,暖黄的灯光洒在头顶,几首悠悠的音乐,一杯加冰的金桔柠檬,五六个爷们往那一座,时间就像沙子一样握在手里了。

4

农历2016年的这个冬天,我辗转益阳、株洲、武汉、娄底、长沙几个城市,像只无脚的鸟。最后三个人商量好在长沙落个脚聚一晚,我从家里坐了七个小时的车,来到这座不夜的城。

海彦从公司走到订好的酒店,我已经等了一会儿了。万红要半夜才能到,《我是歌手》播放到了谭晶的《再见青春》,天花板上中央空调吹得丝带暖暖地飘,身边的海彦已经睡熟了。

再一睁眼,万红已经在外头敲门。披上大衣叼根烟,三个高冷酷的背影晃悠在长沙已入深夜的街道上。一个眼睛越发陷地深了,一个藏在帽子底下冻红了鼻子,一个已经穿上了工整干净的黑色皮鞋。

大碗的蛋炒饭,三两串焦得恰到好处的鸡翅鱿鱼,几口百威下肚,过往不堪的岁月都成为了尘埃。你知我心事,我懂你忧伤,不多说几句,全吼在整夜不睡的歌声里。


当你老了,有人不会忘记你年轻的笑脸;

故事里,我和我的每个兄弟,都活成了青春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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