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剧本04-05

第四集

4-1.余则成家门口  日外

车过来停下,余则成下车,小跑过去给翠平开车门。

翠平下来了,抬头张望小洋楼。

这时,周亚夫匆匆从楼门口跑出来:余主任,您回来了。

余则成不认识他:您是?马奎过来:哦,你们还不认识。

周亚夫:我叫周亚夫,是您的邻居。

余则成一下警觉起来。

马奎接着:周亚夫,站里的会计,也住这里,你得好好照顾余主任。

周亚夫:一定,一定。跟余则成上楼了。

4-2.余则成家客厅 日内

进了门,周亚夫:余主任、马队长,站长命我转告,晚上站长和

太太请各位利顺大酒店吃饭,给余太太接风。西餐厅。翠平搂着包袱,听不懂。

马奎让周亚夫回去。然后对余则成和翠平:站长对您还是厚爱呀,我也回去了。

余则成:今天真让您受累了。

马奎:客气了,你跟弟妹先休息一下,晚上见。

余则成:晚上见。

翠平一直在捏嗓子,她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客气着:谢谢马大哥了,有空来家耍,带嫂子一块来,炕上坐。

马奎觉得好笑:好好,炕上坐。走了,老余。马奎离开了。

余则成松了口气,沮丧地坐在沙发里。

翠平不满地:你怎么了,一路上老用白眼珠看我。

余则成:翠平同志,你来之前组织上跟你交代了没有,我们的任务是什么性质的?

翠平认真的:交代了,交代了很多,我也没记全,时间很短,袁政委还给了我一本文件,让我快看。

余则成:你知道,文件上写得是什么?翠平:都是你和我的事,可是我不识字。

余则成:那…那个政委怎么说。

翠平:袁政委脾气好,说时间来不及了,让我快来,我也不清

楚什么急事,一天都等不了,袁政委还说你识字,到这来就听你的,任务很多。

余则成:好,袁政委说听我的,你就要听我的。

翠平:当然。

余则成:咱们俩什么关系?翠平不好意思:公婆嘛。

余则成:哪年结婚?翠平:民国四十一年,腊月初八。

余则成:我兄弟姐妹几个?

翠平:三个,你是老幺,一姐一哥。哥哥逃荒死了,前年,姐姐嫁到山东,十年前吧,保定当省城那年。

余则成:你们村叫什么名字?翠平:圩头。

余则成:我家村子呢?翠平:黑沟,离我家十八里。

余则成:给咱俩拉纤保媒的人是谁?翠平:忘了。

余则成严肃地:你不该忘。

翠平也不让:根本没有的人,我一下记不住。

余则成:这些都要记住,他们不是没有的人,他们都存在,你要相信这些,不然,随时就要掉脑袋。

翠平也急了:有话好好说,发火算什么,我当了四年游击队长,最近的时候离小鬼子就几丈远,他也没拿了我的脑袋。

余则成诧异:你是游击队长?翠平:当然,屁股后面二十多个弟兄呢,你以为就你行。余则成强忍怒火:我问你,跟你一起的那个车夫,为什么要带枪。

翠平据理力争:带枪怎么了,出事咋办?打鬼子的时候他是机枪手,今天没扛着机枪来就不错了。

余则成刷地站了起来,愤怒,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翠平忍着:同志,我们都有觉悟,得讲理。带枪的事不说了,可能有些不妥,我问你,给咱们拉纤保媒的是谁,你知道呀?

余则成:你们村的王彩菊,也是你的婶娘。

翠平不好意思了:对,我想起来了,袁政委是这么说的,记得怪清楚的。

余则成无奈:游击队长同志,你可能不适合这项工作。

翠平斜眼看着余则成。

余则成:坐、坐,晚上站长请吃饭,饭桌上你要少说话,那些话里都是圈套,这个马队长是最危险的人,要提防。

翠平生气:吃什么饭,你去,我不去。

余则成:不去,不去不行,就是给你接风的。

翠平:你不是说我不适合这项工作吗?别给你捅娄子。余则成严肃地:这是任务,不要跟我耍女人的小脾气。

翠平不让:拿驴屎当鸡蛋,不就是吃饭吗?我不去,包袱里还有大饼呢。

余则成诧异: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翠平来劲:吃饭算什么任务,袁政委从来就没说过有这样的任

务。

余则成火了:他说让你听我的,你不记得了吗?翠平软了:这我记得…茅房在哪里?余则成一口气没上来,指了指厕所。

翠平走到厕所门口,推门看了看:我说的是茅房,拉屎撒尿的地方。

余则成使劲叹了口气,使自己心平气和:来,我告诉你,这种茅房怎么用。

4-3.周亚夫家  日内

马奎在说,周亚夫在记。马奎:不管怎么说,这个女的是从太行

山里来的,那是共产党的地盘,人的脑子里都粘红,如果她是共党派来的呢?

周亚夫:马队长放心,每天晚上他们不睡,我就不睡。

马奎:最关键的是注意跟他们来往的人。

周亚夫记着。

马奎:都记住了吗?周亚夫:记住了。

马奎:记住了就好。说着拿起周亚夫的记事本,翻看几页,然后把最新的这页撕下来,划火烧了:记在脑袋里。

4-4.余则成家卧室  日内

余则成打开衣柜,里面挂着几件新衣服:以后你的衣服放在这

里面,这是我给你新买的。

翠平来到衣柜前,看着:竖着放?余则成:外面穿的就竖着放,你面穿的横着放。

翠平打开胳膊上挎的小包袱,收拾衣服往柜里放:都横着放能放得多。

余则成没有理会,等翠平把衣服放进柜里,余则成发现包袱里竟然有颗美式的攻坚手雷。

余则成大惊:你怎么带着这种东西?翠平:怎么了?余则成:你要知道你的身份,这个东西会让你彻底暴露。

翠平:袁政委说可以带,这是美国的,威力大,要是我落到敌人手里,就必须用它跟敌人一起死,我死了就能保护你。

余则成不知道说什么好:谢谢,不过,这东西暂时由我来保管。

翠平要抢:不行,你藏起来,我用的时候找不着。

余则成:放手。袁政委说,这东西必须我保管。

翠平放手:你认识袁政委?

余则成掩饰:当然,你在这里的工作情况,我每个月都要向他汇报。

翠平纳闷:袁政委说他不认识你呀。

余则成编词:什么叫地下工作?有的事情是不能说的。还有,你要记住,家里的窗帘永远也不能打开。知道吗?

4-5.利顺大酒店小厅  夜内

余则成、站长、马奎夫妇、陆桥山夫妇围在大桌边。门口有几个穿黑色中山装的人在警卫。

站长:今天这顿饭我已经考虑几天了,知道为什么选择西餐吗?大家都看余则成。

余则成无奈地:既然站长是给我家太太接风,我想是要让她开开眼界吧。

马奎娇艳的太太:站长的用意是加速,让余太太快速变成贵妇人。

余则成笑:马太太抬举我家这位了,没出过山的人,快不了的。

站长:都说得不对。

陆桥山:站长的意思是不是就像蒋夫人说的那样,“一个人只有进行脱胎换骨的改造,才能进入新的生活。

站长点头:桥山还是适合搞情报的,就是这个意思。八年浴血奋

战过去了,现在要抓紧时间享受生活,体会党国给予的恩惠,将来的浴血奋战,我们就更知道为谁而战了。

陆桥山受到表扬得意:委员长指到哪,我们就打到哪,日本人都败了,区区一撮土八路。

余则成和各位一个劲点头。

这时,站长夫人领着翠平从一房间出来,翠平身披一件风衣,站长太太替她合着衣襟,站长夫人招呼大家肃静。

翠平脸涨得通红,这时,站长太太突然取下风衣,露出翠平里面的旗袍。

几个男人都在叫好。

余则成觉得要出事。

这时翠平发现旗袍的开叉很高,大腿都露了出来,本能地一下蹲到了地上,抱住双腿,愤怒地看着站长夫人:耍老娘,找死啊。

整个场面顿时肃静。

站长太太尴尬地愣住。

余则成急忙上来圆场:旗袍就是这样的,起来,好看… 翠平蹲着就是不起,余则成手上使劲捏了翠平一下。翠平立即警醒,慢慢起身,捂着开叉:还没缝完呢。

众人哄笑,站长太太也笑着下了台阶。

马奎对陆桥山小声:乡下娘们,张口就骂,过瘾。陆桥上多疑地:这般羞涩,哪象娘们,象个姑娘。

余则成小声安慰站长太太:对不起,别生气,乡下人没见识,粗。

站长太太大大咧咧:跟我刚进城的时候一样,大妹子,旗袍就这样,好看,咱乡下人也能穿。

餐桌前。大家开始就餐。

翠平看着一盘沙拉,有点发傻。余则成拿起餐勺耐心地:跟我学,这样用。

翠平懵懂地:这是什么?马奎的夫人轻蔑地:这叫沙律,这叫牛肉汤。

余则成厌恶马太太。

站长太太揶揄:马太太是上海人,见过大世面的,知道沙律。马奎只好:吃你的吧,话这么多。马太太有些无趣。

站长太太:大妹子,这里咱们说了算,想吃什么就说,让他们做。

余则成圆场:这个她能吃,吃一次就习惯了。

陆桥山突然问翠平:余太太,易县在太行山区,你在老家见没见过八路军?

余则成有点紧张。

马奎和站长也注视着翠平。

翠平盯着桌面,没有回答,突然起身朝领班走了过来。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她身上。

翠平对领班:给我煮一碗捞面条,要一双筷子。

领办没听清楚:对不起,夫人,您说什么?翠平有点火:捞面条和筷子。

站长听罢哈哈大笑:则成,你这夫人,够火暴的。

余则成:见笑了,站长,她真没吃过这种饭。

马夫人和陆夫人有点不屑。

站长太太看出来了:不假装总比假装的好,我刚到南京的时候,不也这样吗。

翠平坐了回来:我让他们做面条了,你们吃吗?余则成伸手拍拍她的肩,安慰她:你自己吃吧。

随后余则成接过陆桥山的话题问翠平:陆处长刚才问你在老家

见没见过八路军。

翠平:见过扛枪的,不知道是什么军。

马奎笑嘻嘻地:弟妹不是说见过狼牙山五烈士吗?余则成看着翠平,翠平摇头:听说的。

余则成也做出失望状。

一个年长特务过来跟站长耳语,站长起身:慢慢吃,大妹子,你要习惯这边的生活呀。

4-6.酒店某角落  夜内

特务和站长。特务:余主任在重庆的那个女人叫左蓝,现在有些眉目了。

站长:什么眉目?

特务:在重庆这个女人写过进步文章,在曾家岩、红岩村都出现过。

站长:现在在哪里?做什么?特务小声:去延安了,做什么不知道。

站长一愣:延安?属实吗?

特务:属实,重庆稽查处社侦组监视过她,还有记录,您在这吃饭,我就没带来。

站长思考:这个消息绝不能泄露,明白吗?特务:明白。佛龛在延安是不是让他查一查。

站长:这你就别管了。

4-7.利顺大酒店小厅  夜内

站长回来,桌上的话题已经变了,站长有些心事的样子。余则成观察站长的举动。

马太太:上海已经不成样子了,汽车、洋房、金条、汉奸小老婆、日本女人都被抢光了。

陆太太瞥了眼陆桥山:男人嘛,属猫的,闻不得腥味。

陆桥山:看我干什么,我很规矩的,我们都很规矩的。是吧,余主任。

余则成:这个…“国难夫人”换成“胜利太太”在大城市里很流行的。

马太太:余主任真开通,余太太,要是余主任在天津有了新相好,你怎么办?

马奎:别胡说,余主任很正经的。

翠平:娶过来,做小呗,我还多个帮手。

马奎:好嘛,很开通啊,弟妹,小老婆也能接受。

余则成对马奎夫妇:你俩就别逗她了。

陆桥山切了眼身边的太太:其实呀,余主任,娶个小,也没什么不好。

余则成认真:新时代了,娶小要制裁的。

站长夫人对翠平:妹子,你放心,老余要是不规矩,我就让站长罚他。

翠平问站长:跟乡下的规矩不一样?能罚吗?

余则成觉得翠平话有些多了:你就少说几句吧,大家跟你开玩

笑呢。

站长一直在观察余则成和翠平,这时候说话了:罚是可以罚,

可是,你们六年不在一起,人难免会寂寞的,一旦遇到个红颜知己,动了心思也是可以原谅的,是吧,则成?

余则成苦笑:还是家业为重。

翠平突然来了劲,认真地:就是说好听的,那年家里要买牲口,你也不寄钱。

余则成生气了:你少说几句能憋死呀?翠平怒了,忽地起身,接着又坐了下来。

站长圆场:大妹子还是个急脾气呀,开玩笑嘛,则成在上海就很规矩,在重庆也很规矩,对吧则成?

余则成:站长,不说这些吧。

站长:要说,要说,现在来到天津,虽然歌舞生平,男男女女的授受不亲,可是则成还是坐怀不乱的。

大家一起:对,就是,弟妹,你就放心吧,则成老弟很规矩的。

这是一碗面条和一碗卤上来了,摆在翠平面前。

余则成不安地看着翠平。

翠平问余则成:有大蒜头吗?

4-8.余则成家门厅  夜内

余则成开门,翠平跟在后面。

余则成开灯,翠平张望周围,不知道怎么一下就亮了。

余则成关上门,顿在门口的脚垫边,仔细观察。

翠平:看啥?余则成:离开的时候我在上面撒了一点香灰,要是有人进来过,就能看出来。

翠平不解:谁进来?

余则成起身:做我们这一行的,都要这样,防备所有的意外,以后,要是我不在家,你要出门,也必须这么做,懂吗?

翠平还是不解:说得这么吓人,谁进来?

余则成:特务,坏人,想知道我们在家干什么的人,都可能偷偷进来。

翠平不觉得严重,来到灯下,看着灯泡:这东西好,每家都有一个?

余则成:有好几个。现在,我要告诉你我们怎么睡觉。

翠平紧张:怎么睡?

4-9.余则成家卧室  夜内

余则成拉上窗帘:这个厚窗帘白天可以打开,但是这层纱的,永远也别开。

翠平:说两遍了,婆婆妈妈的。余则成无话,和翠平来到床边。

余则成:你睡床上,我睡地上。说着余则成从柜子里搬出已经准备好的被褥卷。

翠平:不行,你睡床上,我睡楼下去。说着翠平去接余则成手上的被褥。

余则成:你放手,什么时候我布置完了以后,你能说声是呢?翠平:楼下有地方呀。

余则成:你知道这个家的周围有多少双眼睛在监视我们吗?不管谁睡楼下,过不了几天,就会被发现,我们是两口子,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在楼下,这都会让人怀疑的。

翠平声音开始大了:锁着门,拉着挡帘儿,谁能看得到?

余则成:你声音小点,楼下的那个周亚夫会把我们家里发生的一切都记录下来的,你别以为拉着挡帘儿就没有人知道了。

翠平意外:真的,就那个帐房?余则成:会计,这里叫会计。

翠平觉得难以置信:那我听你的。

余则成在地上铺被褥:柜子里有睡衣睡裤,你自己换上。

翠平不解:什么?余则成起身拿出睡衣睡裤:穿这个睡觉,舒服,睡得香。

翠平摇头:我会睡不着的。

余则成:你必须习惯我给你说的这种生活,那边是厕所,就是茅房,你去把衣服换过来。

翠平:我什么都得听你的?余则成没理她:茅房里有热水壶、有盆,把脚也洗一洗。

翠平生气:什么任务,不就是嫌我脏吗。翠平离开。翠平光着湿脚丫从厕所走了出来,看见余则成愣了。

余则成坐在地上,在摇晃床头,床头发出吱吱的声音。

翠平:做什么呢?余则成没回头嘘了一声:隔墙有耳,这叫小别胜新婚。

翠平不好意思:有人听房?余则成点头,指指楼下,回头看翠平,愣住。

翠平什么也没脱,只是把睡衣睡裤紧紧套在衣服外面,翠平:看什么?

余则成笑了:去,把里面的衣服都脱掉…… 翠平傻了:都脱掉?余则成:对,然后再穿外面这一身。

翠平坚决地躺到床上:不,我有意见。

4-10.周亚夫家  夜内

周亚夫听着天花板上的床声,眼神有些迷乱,他捂着裆部,艰难地看看表,在记录本上写着什么。

4-11.余则成家卧室  夜内

余则成穿着跨栏背心躺在地板上的被窝里,翠平一身臃肿地躺在床上。

余则成:我们的敌人是空气,每一个窗口里都有一双眼睛,每一片树叶后面都有一只耳朵,他们在监视我们,所以处处要小心,吃饭、睡觉、上厕所、买东西都是任务,不要以为敌人都穿着军装,端着大枪,没那么简单。

这时传来翠平的呼噜声。

余则成无奈,只好蒙头睡去。

翠平的呼噜越来越大,余则成坐了起来。

4-12.站长家  夜内

站长靠在躺椅里,看着几页文件在思索。

站长太太过来放下茶水:阿明后天回广东,让他把那些金条带过去吧。

站长:还有穆连成送的那些古董。站长太太:那好,我去收拾一下。

太太走了,站长继续看文件。

(旁白:余则成在重庆的女人左蓝去了延安,这对吴敬中来说

是个危险的信号。军统天津站在延安是有线人的,这是他这个站长的荣耀,因为戴笠一直有个愿望,就是能在延安安插进得力的人,但始终未遂。这件事他吴敬中竟然做到了,为此还受到过戴笠和郑介民的奖掖。他知道那个线人“佛龛”现在还是蛰伏期,上峰有令不得启用。但他还是想先秘密启用“佛龛”,弄清那个左蓝在延安的情况。)

4-13.余则成家客厅 晨内余则成睡在沙发上。翠平推他:哎,哎。

余则成醒来:这才几点呀?翠平:锅台在哪?给你做饭。余则成起来:这里没有锅台。

翠平:没有锅台怎么做饭?余则成看着翠平:你能把睡衣先脱掉吗?余则成交翠平点煤油炉,翠平:这火太小。

余则成:只有这个,凑合着做吧。

余则成收拾被褥。

翠平:你不是说在楼下睡觉会被特务发现吗?余则成:可是你的呼噜太响了,我睡不着。

翠平少有地羞涩:呼噜?我打呼噜?余则成:象牛叫。

翠平:胡说,反扫荡的时候,我们十几个人睡在一个山洞里,没有人说我打呼噜。

余则成想了想:是吗,也许你把别的衣服都脱掉,只穿睡衣就不会打呼噜了,还有,以后不要起这么早。

翠平:还早,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哎,城里的鸡都不打鸣吗?余则成:不是不打鸣,而是没有鸡,以后看这个。余则成说完把一个闹钟塞在翠平手里。

翠平看着:洋钟,看不懂。

4-14.站长办公室  日内

站长在打电话:对,叫左蓝,是中央公校教师,女的。此人去延

安是否是我方派遣,如果有机会你可以直接问戴局长,密派的事下面的人未必清楚。如果是我方派遣,请你帮忙查实是哪方面派的,中

统、小蒋,还是CC。对,我这边需要这个女人的情报,拜托,再见。

译电员敲门进来,打开夹子准备记录。

站长口授电文:绝密,码头指示佛龛,尽速查一叫左蓝的女人身份,25 岁左右,五月从重庆去往延安,有教师经历、懂外语。查她在延安的供职,是否与外界特别是与天津方面有联络。安身为主,不必强行,祝顺利。

译电员把夹子递给站长,站长一边签字一边:今晚十点准时发出。

译电员答应后离开,这时余则成进来:站长,找我?

站长亲切地:坐吧,初夜比挖个菜窖还累。还好,不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余则成:老夫老妻的,照章办事就是了,身体是党国的。

站长笑:跟我就不要这么虚张声势了。找你来还是穆连成的事,这个家伙很不老实,他还有很多值钱的东西没有拿出来呀。

余则成:站长,依我看,就不用跟这老汉奸客气,直接去抄家,把最值钱的东西给您弄回来,不就简单了。

站长:那样是简单了,可是那些值钱的东西在哪?他不会象老地主那样把宝贝塞在火炕洞子里的。

余则成:那他还不要命了?站长:有一种人,是舍命不舍财的,这老贼就是。

余则成:我派人监视他,全天候的。

站长摇头:我跟他好象心有灵犀。在这个世界上,他一定有个很私密的地方,那里堆着很多价值连城的宝贝。

余则成:码头仓库?站长摆手:守财奴藏的东西你是猜不出来的,也许根本就不在天津。所以呀,你还要跟他的那个侄女多多来往呀,不入虎穴吗。

余则成为难:跟她谈情说爱?

站长看似无奈,叹气:知道你也难,太太刚来,哎,我这辈子也没什么嗜好,就是喜欢这种老掉牙的玩意。

余则成打起精神:既然站长吩咐了,在下也没什么好说的,不就是逢场作戏吗。

4-15.站长家  日内

站长太太在教翠平认麻将上的字,翠平学得认真。

站长太太:这种统统叫饼,你看圆圆的,像烙饼一样。

翠平指着另一种:这种叫棍,像烧火棍。

站长太太乐了:不,它叫条,你看,像不像金条。

翠平:金条?没见过。

站长太太从傍边拿出一根金条:你看,像不像。

翠平惊讶:这是金条?

4-16.穆连成家  日内

余则成在看晚秋写诗,晚秋用的是钢笔。

晚秋:以后用钢笔会是大势所趋,它是进步的。

余则成:当然,西洋的东西总会流行的。

晚秋写完一段,念道:听到有人在哭泣,然而我并不悲伤,抬起疼痛的头来,我看到深夜的天光。

余则成不懂:这是新体诗,不懂。深夜怎么会有天光?晚秋多情地:因为心底有人,所以暗中有光。余则成回避她的目光:哦,深奥。

不远处,穆连成在狡黠地窥视着这边。

余则成小声地:你叔伯老在看我们。

晚秋:不理他,他觉得所有进这个家门的人,都是为了他的财产。

余则成诧异:是吗,那可得藏好了。

晚秋:你来这,是为了陪我,还是为了执行任务。

余则成认真地:你要这么想,我以后就不来了。

晚秋看着余则成:你就是火坑,我也跳。

4-17.余则成家  日内

家里烟雾弥漫,余则成进门大惊:翠平,翠平。他开开门放着烟。

翠平生气地坐在煤油炉边,余则成大声问:怎么了,乌烟瘴气的?

翠平指着煤油炉:这个破东西我不会用,明天你给我拉车土坯来,我砌个灶头。

余则成:砌灶?还要买口大锅,支个风箱,拉车柴火,把门口马路刨开,给地里种上地瓜,是这个意思吗?

翠平:这破东西不好用,要不你回来肯定能吃上热饭。

余则成发现沙发上放着一根金条,急忙:这,这是哪来的?翠平:站长太太送给我的。

余则成大惊:她来了?翠平:来了,开小轿车来的,接我去了她家。余则成急忙回身关上门:你去她家了?翠平点头:你能好好说话吗?诈尸了?余则成:翠平同志,你去家干什么?翠平:学麻将,除了一个小鸟,我什么也不认识。

余则成:这金条是怎么会事?

翠平:她送的,我说不要,拿回家来你会骂我,她说不会,你是她家的招财童子,该感谢你的。

余则成思索:这是站长让她给我们的。

翠平糊涂:该你送给他呀,站长怎么会送给你呢?

余则成:你不懂,这叫分赃,我在帮他敛财,这算是回报吧,哎,你学会打麻将了吗?

翠平摇头。

余则成:我来做饭,晚上教你打麻将。

翠平:阔太太玩的营生,我不学。

4-18.余则成家餐桌边  夜内

余则成和翠平一人抱着一大碗面条,边吃边学麻将。

余则成:你要是三天内学会麻将,你就完成了你的第一项任务。翠平抱怨:袁政委真是瞎了眼了,派我来这,学这个还算任务。

余则成:看,这一排统统叫条。

翠平:像金条。

余则成:对,像金条,这一排统统叫万,你看这个字就念万,

一万,两万。翠平不屑地看:学堂还用什么书本呀,每个孩子发一副麻将,管保学的快。

余则成:你认真点,这一排统统叫…… 翠平:叫饼,因为像烙饼。

余则成惊奇:还有,这些是东西南北中发白。

翠平皱着眉头:都是字,看着想呕,还是金条和烙饼好认。

4-19.余则成家卧室  夜内

余则成坐在地铺上看着书,摇着床。

翠平穿着睡衣从厕所出来,看见余则成在摇床:还用天天摇呀,那边那会计光棍一个,受得了吗?

余则成看了翠平一眼。

翠平没感觉:天天摇,让人家觉得你本事大。

余则成诧异:看来你很懂呀?翠平:没见过配人,还没见过配牲口呀。

余则成无语。

翠平坐到床边,用脚帮着余则成一起摇:这么呆着,吃吃喝喝,糟蹋钱,对组织有什么用呀。

床吱哑哑地响着。

4-20.周亚夫家  夜内

他站在桌子上,用一个茶杯在听着天花板,用手指在统计着数字,眼神有些迷茫。

4-20A.余则成家卧室  夜内余则成松手:用处?别摇了,将来你会知道的,别摇了。

翠平:乡下人揪着脑袋想进城,城里就过这种日子。

余则成躺到在地铺上,不想说什么了。

翠平打开一本电影画报看,边看边嘟囔:恶心…奶子都露出来了…。真不要脸…哎,这不是你吗?

余则成回头看,翠平从画报里拿出余则成和吕宗方等人的照片。

余则成急忙过来,接过照片翠平:你边上的都是谁呀?余则成看了眼照片:都是坏蛋?

照片上余则成吕宗方和几个快乐的年轻人,照片背面画着一个小红色的圆圈,角上写着“烧香晋佛,民国二十六年。

翠平晃着画报:没有女人你晚上就看这个?余则成摇头:现在归你看了,作为女人,好好学着点。

翠平哗啦扔出画报:骚烘烘的。

画报打在余则成脸上,他有些恼怒:你干什么呀?翠平真生气了:你流氓,让我学什么呀,学破鞋?

余则成:MY

GOD。然后用力拉起被子,蒙头倒下。

4-21.周亚夫家  夜内

周亚夫满脸疑惑地收起了茶杯,然后看表,记着什么。

4-22.站长办公室  日内

站长看着一份名单,陆桥山站立一旁。

站长拿笔划掉了材料名单上“穆连成”的名字:这个穆连成暂时先放一放,别的继续追查。

陆桥山:但是这个人是最铁杆的汉奸。

站长不高兴:周佛海还是呢。

陆桥山只好:那好。接过文件转身离开。

余则成正好进来:站长。

站长:刚才我从窗户里看见你来了,你现在不该出现在这里,该在穆连成家上班。

余则成:我担心老去他家,会引起他的怀疑。

站长:就让他怀疑,他敢怎么样?余则成:我想这边总还有什么任务,过来看看。

站长:什么任务?现在没有任何任务,马歇尔的女婿来北平了,要给国共调解关系,美国人喜欢装成天使,这个暂时的平静很好呀,我忙点收藏,你谈情说爱,何乐不为呀?

余则成勉强地:好吧,我去谈情说爱了。

站长压低声音:好好谈,穆连成手里的东西,不是用金条可以计量的,你不会对金条有仇恨吧。

余则成贪婪地:金条,当然是好东西了。

站长:再说,他那侄女也很有风情呀。

余则成羞涩地:那我就去了。

余则成走后,站长拿起电话:喂,“佛龛”那边有消息了吗?

OS:对不起,站长,暂时还没有。

4-23.站长家客厅  日内站长太太、马奎太太、陆桥山太太,还有个太太在打麻将。

翠平端着杯咖啡坐在站长太太边上看。

马太太边打边说:余太太,这咖啡是我家亲戚从外国带来的,你喝着味道怎么样?翠平:像药汤。

马太、陆太等不屑地笑。

站长太太:绸儿,把咖啡端走,给余太太拿杯茶水。

一个用人过来接过翠平手里的咖啡。

马太转移话题,神秘地问陆太:哎,那本书你看了吗?陆太笑:看了,好刺激,留过洋的就是不一样,新潮。

另一太太问马太:哦,那书你给陆太太看了?三个女人会意地笑。

站长太太:打麻将,说什么书呀。

马太对站长太太:梅姐,你听说过性博士吗?

站长太太:好象听说过,姓张的,淫虫,自己说跟多少外国女人睡过觉,不害臊。

另一太太:不能这么说,有什么臊的,人家是研究美的生活。

马太:是呀,床上那点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是要技术的,那是幸福。

陆太:看了那书,真觉得白活了。

站长太太似乎也有些兴趣了:有那么神奇,不就是说怎么跟人

睡觉吗?陆太:哎哟,梅姐,你可别小看这事,这叫性,学问可大了。

翠平一直听不懂,可她认真听。

马太看了眼翠平:都说越是有学问的人,越会摆弄那种事,余太太,你家先生是读过大学的,他在床上怎么样呀?

翠平没懂,认真地:他快。

马太:快?那就是时间短了?翠平点头:时间短,一躺下就睡了。

大伙笑了,站长太太点着翠平的头:傻妹妹呀,他们说得不是那事,是那种…

大家笑。

翠平明白了,有些羞涩:哦,那种事呀,在床上有什么意思呀,要说有意思还是在山坡上,在庄稼地里呀,那劲。翠平喝了口茶。

所有人都傻了,看着翠平。

马太陶醉着:山坡上…那一定…美。

站长太太:山坡上,你真敢?翠平假装无所谓:那算什么呀?陆太呆呆地:回归自然,多好,像牛马羊那样。

翠平听了这话,突然觉得恶心,她捂着嘴窜进卫生间。

在座的人有点莫名其妙。

马太取笑:余太太真是实在,这种事也说得出口。

站长太太责备:你不是说很美吗?陆太:逗她呢,哎,余太太会不会有喜了?大家愣。

翠平这时候抹着嘴回来了,站长太太上前:怎么了,妹子?翠平:没什么,就是这咖啡,有股鸡屎味。

正喝咖啡的马太太一下喷了出来。

4-24.穆连成家后花园  日外

余则成在教晚秋学自行车,晚秋差点摔倒,余则成急忙扶住她,晚秋顺势倒如余的怀中。

余则成看着她:吓着了吧。

不料,晚秋搂过余则成,亲了起来。

二人亲吻着。

二人坐在草地上。晚秋绵绵地:这是我第一次跟人亲吻。

余则成眼神有些乱:是吗。

晚秋:你跟乡下的太太也亲吻吗?余则成尴尬:不说这些吧,你不觉得别扭吗?晚秋高兴:不别扭,你的事我都想知道,你还有过别的女人吗?

余则成的眼前瞬间闪过左蓝的笑容,他顿时没了兴趣,起身:我该走了。

晚秋责怪地:生气了?我都不在乎,你还担心什么呀,只要你跟我好,我不会吃她的醋的,她是你的国难夫人,我是你的胜利情人,不好吗?

这时余则成看见远处后门口,穆连成在指挥几个人往外抬大木

箱子。

余则成警觉地注视。

这时,一个穿和服的日本女人匆匆过去跟穆连成说着什么,然后也出了后门。

余则成:你叔伯要搬家呀?晚秋:好几天了,搬来搬去的。

余则成:往哪搬呀,外面这么乱?

晚秋:不知道,他的那些宝贝可给他惹祸了,你们国府军统的人,党部的,警备司令部的,三天两头来,都想敲诈这点油水。

余则成:那个日本女人…接触这样的人很危险,你叔伯本来就有汉奸的嫌疑。

晚秋:他的情人,我最佩服叔叔这一点了,为了这个女人他可以付出一切,你能吗?

余则成回避,看着天:你说会下雨吗?

4-25.站长办公室  日内

余则成:一共六个大箱子,都从后门运出去了,用的是美国海军的车。还有,晚秋说这几天他一直在运东西。

站长笑:很好,你这恋爱谈得很成功呀,剩下的事我来办,你就等着分红吧。

余则成:可惜我没有打听出来运到哪去了。

站长:水兵仓储,一号码头的,明天你带人去抄。

余则成:可那是美国人的地方。

站长:马歇尔来了,他声明,美国海军携运毒品的事我们军统局可以查处,这有什么好说的,不仅毒品,现在又有文物,这是国防部刚来的电文。

余则成接过去看:抄美军仓储的事是不是交给马队长去办,毕竟他负责行动。

站长:马奎后脑勺长眼,抄出来的东西还不知道落到谁手里呐,这不是抓谍匪,则成,不还不明白我的用意吗?

余则成:明白,我明天就去抄。

余则成离开,站长美孜孜地琢磨着。洪秘书开门:站长,电讯室侯科长求见。

站长:进来。

侯科长进来(就是以前的译电员):站长,佛龛回电了。

站长:念。

侯科长:码头,左蓝此人我在延安边区政府交际处见过,从重庆来,后去了苏联,懂外语,前不久回到延安,后又派往北平,现下落不明,与天津方面有无联系,暂时不明,待查。另此女人在重庆期间,跟共党间谍“峨眉峰”有关。佛龛。站长看着电文,思索,烧掉:峨眉峰。

4-26.余则成家客厅 夜内

余则成和翠平在吃饭,余则成:你在她家说的话都应该向我汇报。

翠平:老娘们家的说的话,没什么。

余则成不满地看了翠平一眼,不说话了。翠平:哎,你说,什么叫性呀?余则成一愣:性?翠平点头:他们老说性,还笑。

余则成摇了摇桌子:知道为什么摇床腿吗?那就是性。

翠平:哦,我猜就是这意思,下流。

余则成担心地:你是不是又说配牛配马的话了?翠平:没有,马太太问我跟你的性怎么样。

余则成吓了一跳:跟我…你怎么说的?翠平:我说在床上没意思,还是在山坡、在庄稼地有意思。

余则成彻底懵了。

翠平紧张:是不是我说错了?没坏事吧?

余则成回过神来,感慨:你真敢说,这样的话回来必须要告诉我,将来她们问起我来,我也好应付。

翠平吃惊:她们还敢问你…这种事?余则成:要提防,你以后还是少去她家。

翠平:我想在院子里垒个鸡窝,省得跑大集买鸡蛋了,那么贵。

余则成:垒鸡窝?不行。

翠平生气:有什么不行,我闲得慌。

余则成蛮横地:闲得慌也不行,这是犯纪律。

翠平不服,挑起嗓门:少拿屎壳郎当药丸子,鸡窝呀,犯什么纪律?

余则成把碗蹲在桌上:你声音小点,想撒泼呀,我说不行就不

行。

翠平也当地一下把碗蹲在桌上,起身:说谁撒泼呀,你再说一边,老子把你…她突然不说了。

余则成更是恼火:把我怎么样,你还想枪毙我呀,来。余则成从包里拎出手枪:拿着。

翠平看着枪,兴趣昂然:哎呀,还有这么小的枪呀。伸手要拿。

余则成收回枪:我告诉你,收拾收拾行李,滚蛋。

翠平吃惊地看着余则成。

电话响了,余则成接听:我是,站长,好,我马上到。

翠平咬着牙:你让我滚蛋?余则成没理睬她,出门了。

4-27.站长办公室  夜内

站长、余则成、马奎、陆桥山、侯科长在开会。

站长:美国人牵头搞的国共军事调节马上要开始了,军调部在北平,天津这边要成立军调处,共产党的代表明天晚上就要来了,戴局长有令,军事调节不是和平鸽,央地各级要竖起耳朵,张开眼睛,我们的战斗开始了,诸位明白戴局长的意图吗?。

余则成:共产党要来了,而且堂而皇之,我们要监视其言行,不留给他们鼓噪赤色共产的机会。

站长满意地点头:马队长。

马奎:在。

站长:把他们放在什么地方,你来想办法,一共九个人,需要跟外界隔离开。

马奎:商券会馆,站长意下如何?那里好控制,日本人走了,周围都是空的。

站长点头:你要提前布置好,那里的厨师、门仆、卫生工、经理、司机还有什么,统统换人,换成行动队的。

马奎记录:会后立即布置。

站长:陆处长。

陆桥山:在。

站长:情报这边你要有个针对性计划,中美合作所送给我们的那些什么监听机器,红外线的什么望远镜,不是很先进吗,再不用就生蛆了。

陆桥山:明白,给他们张开天罗地网。

站长:还有,他们一共九个人,不算少了,能是铁板一块吗?

我怀疑。从黄土坡坡来到天津卫,能不眼花缭乱?要是你能快速拿下其中的哪怕是最不起眼的人,哪会是什么成色呀。

陆桥山:站长的意思是策反?您放心,卑职会全力争取。

站长:忙你们的去吧,余主任留下。

大家走了,只剩下余则成和站长。

余则成关上门:站长,有什么吩咐?站长:水兵仓储明天暂时不要去抄了。

余则成:夜长梦多,穆连成别再把东西转移了。

站长:有人人盯着就行了,明天国防部的一个观察团也要到,抄美国人的仓库,他们一闹,会很麻烦。

余则成:知道了,先盯着穆连成,等观察团走了以后。

站长:你明天一早就去见穆连成,让他把嘴闭严,这次来的共党代表团里有他一个同学。

余则成认真:他敢跟共党联系?

4-28.余则成家客厅  夜内

余则成回来,开灯,看见了沙发上一个收拾好的大行李口袋。

4-29.余则成家卧室 夜内余则成悄悄上来。

翠平在床上忽忽大睡,衣服也没有脱。

余则成无奈地叹气,想了想,悄悄离开。

4-30.街道  夜外

余则成独自走来,观察。

4-31.悬济药店  夜外

余则成来到门口,轻轻敲门。

里面有人:谁呀?余则成:抓药的。

4-32.悬济药店  夜内

余则成等在这里,秋掌柜迷迷糊糊穿着衣服进来了:怎么了?这么晚过来?

余则成为难地:吵架了,她太不懂纪律了。

秋掌柜:吵得厉害吗?余则成点头:我一生气,就说出让她走的话来。

秋掌柜很沉稳:你有权利说这种话吗?你是她的领导呀。

余则成:这方面她一点素质也没有,站长太太天天拉着她打麻

将,边上都是站内军官的太太,不一定谁就是密探,翠平的话又多,一句不慎,不堪设想呀。

秋掌柜:翠平的人选是不太合适,组织上当时也是无奈之举,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要积极一些,如果能培养成得力助手,你的工作不也能轻松一些吗,还有别的吗?

余则成:军调要开始了,中共代表驻地选在了商券会馆,里面的工作和服侍人员都是行动队的人,所有行动都在监视之下,情报处要寻找中共内部的目标,企图发展内线,电话、汽车都装了窃听机关,房间里也有,要当心,

秋掌柜立即用笔记录着:这些情报很重要,还有什么?

余则成:代表驻地对面的纱纺公司三楼有一个房间,专门是高处监视代表驻地的监视点,全天有人蹲守。

秋掌柜记着。

余则成:不要对军调抱什么幻想,无非是蒋介石这边在争取时间,他们还是想打。

秋掌柜:有什么举动吗?

余则成:美国海军第七舰队把杜聿明部运送到葫芦岛,他们在加速布署。

秋掌柜:这些都很重要。余则成:你向上级要求一下吧,把翠平弄回去行不行?

秋掌柜:我可以请示,但是你要替她想想,她要是回去了,三

年内不许参加任何工作,只能在你家务农,这样才能确保你的安全。根据地那边也有国民党的耳目,尤其是一旦有一天你被他们怀疑了,你的家底,翠平的去向就会成为危险的调查目标。

余则成恍然:三年不能工作,这么久,那以后这样的情报,可不可以让翠平来送?

秋掌柜摇头:她没经验,干这些还太早。

余则成:得给她找点事,不然她太闲了会出问题的。

秋掌柜:打打麻将不是很好吗?

余则成:我也是这么跟她说,她不干,觉得这都不是任务,天天抱怨要向袁政委提意见。

秋掌柜:袁政委是什么人?余则成:他们县大队的,她就信他的。

秋掌柜想了想:就信他的,你看这样行不行?

4-33.余则成家卧室  夜内

余则成回来,手里提着药,翠平盘腿坐在床上。

余则成:怎么还没睡?翠平嘟着嘴:等天亮,你不是让我走吗?

余则成来到床边,坐下:我刚才出去跟地下交通站的同志见了面。

翠平没兴趣:跟我有啥关系,明天就滚了。余则成耐心:你愿意走吗?

翠平抱怨:我愿不愿意有什么用,你不是赶我走吗?我哪有脸赖在这。

余则成笑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条:这是袁政委给你的信。

翠平来了精神:袁政委,我看看。

翠平看着,很激动,但她不认字:写得什么,你给我念念。

余则成念着:翠平同志你好,听则成同志说,你很快就适应了复杂的敌后工作,真为你高兴,你要服从则成同志的安排,做好饭菜,洗好衣服,打好麻将,煮好咖啡,当好太太,这就是你对组织的最大贡献,记住,要绝对服从则成同志的指挥。完了。

余则成打量翠平的反应。

翠平有些愕然:袁政委会这么说?余则成划着火柴,点燃纸条:睡吧,明天不用走了。

翠平不动,嘟囔着:老袁这婆婆嘴,站着说话不腰疼。

4-34.穆连成家  日内

余则成跟穆连成密谈着。

余则成:听说这次共党代表团里有你的一个同学?

穆连成叹气:他们的谈判代表,叫邓铭,北平读书的同窗,嗨,我被这汉奸的罪名拖累着,人家肯定不敢见我。

余则成和颜悦色:最好别见,性命要紧,站长托我转告你,跟他们说话要有分寸。

穆连成装糊涂:说什么话?余则成无耻地:你送给站长的那些东西,是可以保你家人性命的,各地要员都在收敛日本人和汉奸留下的财产,不是天津这一个地方,即使说出去,政府那边也不会怎么样他们,反而会觉得你多嘴,汉奸的帽子就给你扣定了。

穆连成:当然,我什么也没送,有什么可说的,你以为我老糊涂了,老弟。

这时客厅里穿来晚秋的歌声,正是那首《共青团之歌》。

余则成回头看着。

穆连成:去吧,再不过去,她就该学狼叫了。

4-35.穆连成家客厅  日内

晚秋拿着歌篇在唱,余则成过来,不远处注视。

左蓝在重庆唱这首歌的情景浮现在他的眼前。

穆连成在远处看着,对一个手下小声吩咐:好了吗?手下:好了,还带枪吗?穆连成点头。

晚秋看见了余则成,过来,拥抱他。第五集

5-1.商券会馆大堂  日内

国民党兵严守着大门,门外可以看见很多记者在等待。

马奎面前的特务,有的穿着服务员的衣服,有的穿着厨师服,有穿着工装的汽车修理工,有的挂着电工的工具各色人等。

马奎严肃地:共党代表下午就要到了,你们的职守都该清楚,我再次提醒各位,不许暴露身份,不许跟共党代表吵架,不许跟他们私下接触,收工后立即回到我的办公室,汇报一天的情况,记住了吗?

大家:记住了。

马奎:好,各就各位吧。

大家散去。

一个手下:队长,陆处长来电话,说二号线监听信号不清楚。

马奎:我们的监听清楚吗?手下:清楚。

马奎冷笑:告诉陆处长,已经检查过了,就这样。

记者们被放进来了,一个记者问大堂主管:请问中共代表邓铭将军被安排在哪个房间?

主管让一个服务员带记者去了。

一记者:请问,军调期间我们可以自由进入吗?主管:对不起,需要他们同意。

记者:可以看看厨房和会议室吗?每个特务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

马奎看着,比较满意。

5-2.悬济药店  日内

秋掌柜在给余则成看一叠照片,照片上是商券会馆的特务。

第一张,穿背带裤的。余则成:汽车修理员,司机,叫闻时鸣,

行动队的。第二张,穿礼服的。余则成:前堂主管,宋非,行动队侦察科科长。

第三张,穿服务员衣服的。余则成:他叫…刘根宝,行动队的。

第四张,穿服务员衣服的。余则成:陈北伐,行动队的。

余则成在说,秋掌柜在照片背后写着。

余则成:如果要揭露他们,最好不要都说对,可以说错一两个。

秋掌柜:这你放心,不会让他们察觉到情报来源的。

余则成起身离开了。

5-3.余则成家院子  日外

翠平在用砖头砌鸡窝,她干得满头大汗。

竹笼子里关着几只鸡。

周亚夫经过,看着:嫂子,忙什么呢?翠平:垒鸡窝。

5-4.军统站会议室  日内

站长、余则成、马奎、陆桥山等十几个人。

站长:晚上驻军方面欢迎八路军代表,各位都要到,人多气氛好呀,让他们看看天津正是风调雨顺呀。

马奎:知识分子和工商界代表都找好了,全是五十岁以上的。抗

日英雄、学生代表、艺术家、普通百姓的代表也找好了,总共二十人。

站长:学生代表要严格审查,年轻人喜欢乱说。

陆桥山:站长放心,他们都是青年军的骨干,经过政大和团校

的年训,每个人的档案都仔细审查过。站长满意:妇女界也应该有代表呀。

马奎:这个…通告里没有说还需要妇女代表。

站长:需要,共产党很封建的,让他们看看城市里的新女性,这就是进步。

马奎:晚上就要用,怕是来不及找呀。

站长:嗨,你们的太太都到场就行了,都不难看嘛,让她们穿戴整齐,站在后面,露露笑脸就可以了。

余则成:我家太太就算了吧,她那样子…不太进步。

站长笑:要带,让她也见识见识吗,这事你别管了,马奎,让你太太马上带余太太去烫发,波浪的。

余则成:还要烫发?

5-5.会场  夜内

会场里放着美国音乐,熟悉的人们在交谈着。

余则成和烫了发的翠平进来,翠平还有些不舒服,弄着头发,小声地:妈呀,这么亮。

余则成是一身记者打扮,挂着相机,手里拿着本子和笔。他看见了不远处的站长太太和马陆太太。

余则成带翠平走过去,对站长太太:人我就交给你了。随后对翠平:这种场合不要乱说。

翠平点头,余则成离开。

站长太太看着催平:烫了就象太太了。

马太太得意:我给她要的样子,上海最流行的。翠平看着各位太太手里的杯子:这是什么?站长太太想了半天问马太太:这叫什么?

马太太炫耀地:这是一种美国汽水,也是最时尚的汽水。叫可口可乐,以前上海叫它蝌蝌啃蜡。

翠平一头雾水:像醋。

站长太太递过来自己的杯子:你尝尝。翠平缩着脖子尝了一口:红塘水。

一声高喊:国军代表张罗林将军到—— 一个笑容可鞠的戎装将军和几个随从进入。

余则成等上前拍照。

闪光灯,掌声。

商人模样的站长坐在角落里,马奎过来:站长,时间都过了,八路军代表怎么还不到。站长:那你还闲着?

马奎明白,于是到人群里煽动:八路军代表怎么这么不守时呢,已经过了八分钟了,这第一印象可不好。

接着就有人附和:是呀,张将军已经到了,就这么等着呀,不象话。

有记者对马奎:先不要乱讲,八路军代表人生地不熟,晚到几分钟可以理解。

马奎:你是哪个报社的?记者:你是哪个报社的?站长小声对余则成:一会他们的人到了,你先提问,就问迟到是不是对军调的不尊重。

余则成点头。

高喊声:八路军代表邓铭将军到——。

张将军起身去门口迎接,余则成跟记者们也挤了过去。

余则成挤到了最里面的位置,准备拍照。

门开了,一身八路军装的邓铭将军和随从进门,张将军上前握手。

余则成靠近拍照。

握完手,邓铭将军让出身后的人,继续介绍,那人竟是左蓝。

趴在相机上的余则成凝固了,他不禁抬头,看着左蓝。

左蓝正要跟张将军握手,也看见了余则成。

左蓝瞬间诧异,接着是微笑着跟张将军握手。

余则成愣了片刻,急忙低头拍照。

左蓝微笑着从他身边划过。

翠平跟太太们跷脚张望这边。

看见了八路军,翠平激动起来:八路军。

马太太揶揄:灰头土脸的,余太太怎么这么激动?翠平意识到失态,遮掩:马太太,八路军是从哪里来的?

余则成在角落里借着换胶卷,平服内心的激动,长抒一口气后,观察左右。

会场已经恢复正常,大家各就各位。主持人:八年奋斗,才得聚首,津门把酒,谋划锦绣。今天是天

津军事调处开始的日子,酒会是天津各界的一片心意,为远道而来的国军代表、八路军代表接风洗尘。酒会开始前,先让我们拿出短暂一点时间,请各位记者向嘉宾提问。

站长给余则成使眼色。

余则成和大家一起举手。

主持人斜眼看站长。

站长点头。

主持人指着余则成:这位先生。

余则成来到前面。

左蓝凝视着他。

余则成:我是自由天津广播的记者,我叫高荣。

左蓝不动声色。

翠平愣,问站长太太:他叫什么?

余则成:首先我代表自由天津广播,欢迎张将军、邓将军和各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邓将军:谢谢。

张将军急忙:谢谢。

余则成: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八路军代表为什么迟到十多分钟,有人置疑贵方的诚意,请给出简单的解释。

现场微微有点骚动。

邓将军微笑着:这个问题还有请我们的副代表,左蓝女士回答。站长正在闭目养神,听到邓的话,一下坐了起来,问身边的陆桥山:谁?什么女士?

陆桥山没明白意思,小声:就是他身边的那位女士。

站长:他说她叫什么名字?陆桥山:好象叫左蓝。

站长愣。

左蓝回答余则成:本来不想谈迟到的问题,毕竟第一次见面嘛,既然您问到家门口了,我就不得不说了。

余则成假模假式地记着。

左蓝:因为我们的驻地内外有大量的国府军统站的特务人员,使我们行动很不方便,耽搁了时间,让大家久等了。

现场有些骚乱。

余则成:天津军政两方面为接待贵方代表,拿出了最大的诚意,您说特务人员的问题是猜测还是疑心,还是有据可查?

左蓝跟邓将军耳语片刻:当然是有据可查。

会场再次骚动。

马奎、站长、陆桥山、翠平等人。

余则成似乎很惊讶:会有这样荒唐的事?这太不可思议了,能说说贵方的根据吗?

左蓝遗憾地微笑:真不希望是这样一个开始,好,我可以告诉

你。左蓝说着拿出一份油印的名册:这是接待方为我们提交的工作人员名册。我代表驻地的前堂主管在这上面是叫郑飞,其实是军统天津站行动队侦察科科长,宋飞,唐山人,37 岁。汽车修理工在这上面是叫王名理,其实他叫闻时鸣,是军统天津站行动队的司机,宝坻人32 岁。一楼服务员在这上面叫刘意志,其实他叫刘根宝,是军统天津站行动队的。常熟人,年纪不详。一楼服务员,在这上面叫黄可,其实他叫陈北伐,军统天津站行动队的,籍贯不详,24 岁。我们这还有其他七位的详细资料,在此我不想一一叙述了。

左蓝陈述期间,站长、马奎都是目瞪口呆。

陆桥山有些得意,斜视马奎。

余则成似乎慌乱,不时张望站长这边,然后:假如这些是事实,我说的是假如,那会不会是天津方面出于安全考虑的呢?

有记者开始发难:那也不能这样安排呀。

记者:是呀,左女士,详细名单您能提供给我们吗,我们明天就见报。

左蓝微笑摇头:我们有我们的纪律,抱歉!我还是回答这位先生的问题,我们也相信这一定是出于安全的考虑,可是现在日本人不在了,汉奸也惩治了,天津应该是一个安全的城市,所以希望尽快撤走特务,让我们有个相对独立的工休场所。

主持人看站长。

站长脸色铁青地点了点头。

主持人:好提问结束,酒会开始,音乐。

音乐响起。

会场中间有些人在跳舞。余则成和沮丧的马奎、陆桥山一桌喝着啤酒,余则成抬眼看。

隔着跳舞的人群,左蓝、邓铭和张将军在交谈。

左蓝交谈期间,偶尔侧目观察余则成。

余则成显然有心事的样子,陆桥山跟他说话,他心不在焉。

余则成呆呆地凝视着酒杯。

(旁白:这个意外的重逢让余则成惊喜万分,心中的恋人意外

出现在眼前,对谁来说都会有难以克制的冲动。余则成很想过去跟左蓝说点什么,或者请她跳个舞,他相信有刚才的提问,他主动跟她说点什么,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过去还是不过去呢?这时,还是一个阴霾般的眼神提醒了他。)

余则成无意间看到了角落里站长窥视他的眼睛。

站长凝视着余则成,眼神相对的时刻,他转向了别处。

余则成机灵了一下。

左蓝遇到了什么熟人,热情地交谈着。

翠平过来问余则成:什么时候回家?余则成:回到那边去,到时候我会叫你。

左蓝虽然在交谈着,但还是看见了余则成跟翠平说话的瞬间,她有点诧异,但还是继续谈笑。

5-6.站长办公室  夜内

站长慢悠悠地把商人的袍子脱下来扔在地上。

余则成、马奎、陆桥山呆立一边。

站长:我记得上次开会没请共党列席呀,人家怎么什么都知道?马奎擦着汗:那边整个是我负责的,我愿意接受处罚。

站长:处罚是可怜的手段,我用不惯。本来是给中共来个下马威,这下好了,这是有人要跟我天津站过不去呀。

陆桥山:他们察觉到我们把人安置在会馆,这不意外,可是怎么会有这么详细的名单呢?

马奎瞥陆桥山。

站长对马奎:三天之内,给我水落石出,这就是处罚。

马奎:是,站长。

站长:家中有鬼,可以这么断定吗?三人:可以断定。

站长:鬼在哪里,我想听听你们说的。

陆桥山:中共代表说的有两处错误,第一,宋飞是保定人,他

们说是唐山人。第二,陈北伐21 岁,他们却说24 岁。从这两处错误分析,我认为情报的泄露不是来自我们天津站上层,我认为家鬼是下边的,下面的人之间有些是不熟悉的。

站长微笑地看着余则成:你说呢?

余则成:最好不要轻易排除上层,如果那女代表是故意说错的呢?她不会不保护情报来源呀。我愿意接受调查。

5-7.左蓝房间  夜内

左蓝靠在椅子里思索着,然后拨电话:主任,我需要马上见你。

5-8.邓铭办公室  夜内

工作人员戴着耳机,手持简易的探测设备,在搜寻窃听器。他们从台灯座下取出了窃听器,剪断了电线。

邓铭和左蓝进来,工作人员:主任,窃听器。邓铭看着对左蓝:明天提出抗议。然后对工作人员:还会再有吗?

工作人员:全检查过了,这间房子里肯定没有了。

邓铭:好你们出去吧。什么事?

左蓝环视房间:还是到院子里说吧。

5-9.院子里 夜外长椅,方桌。

左蓝:吕宗方被暗杀后,我接到指示去延安了,就跟他失去了联系。

邓铭一脸严肃:你们好过多久?左蓝:一年多?邓铭:到什么程度?左蓝有点介意:如果当时在重庆工作下去,可能就要结婚了。

邓铭:当时策反他的工作为什么没有成功?左蓝:时间不够了。

邓铭:为什么不够了?

左蓝:刺杀李海丰之后,他的态度突然摇摆起来,可能觉得自

己会受到重用。我去延安后,南京的地下党组织据说继续作他的工作,没有结果。

邓铭:你去延安是边保的指令还是社保的?左蓝:边保。邓铭:你把报务员叫来。左蓝去叫了。

邓铭掏出小本写着什么。

左蓝和报务员过来,报务员打开夹子:主任。

邓铭把小本推过去:你就在这译吧。报务员坐下来,根据小本上的内容,译成电码。

邓铭神情凝重:也许这是个很严峻的问题。

左蓝诧异:为什么?邓铭小声:因为你可能还爱着他。

左蓝愕然。

邓铭温和地:告诉我,你还爱他吗?左蓝:不知道。

邓铭:那就说明一切了,你一向稳健,现在眼神有些慌乱呀。

报务员把小本子还给了邓铭,邓铭对报务员:立即发给延河一号,请速答复。

报务员离开后,左蓝:太奇怪了,我从苏联回来后还打听过他的下落,没有人知道,专门负责重庆方面的老黄也不知道。

邓铭:你们在重庆时候的关系很多人都知道吗?

左蓝点头:很多人都知道,曾家岩当时还有个思路,利用我跟余则成的关系,把我安插进军统的四一图书馆,所以我们的关系就公开了。

邓铭:他出现在这里是巧合我不担心,我担心他们是故意这样

安排的。就针对你,你知道,咱们代表的名单是提前交给国民党方面的,他们完全有时间进行准备。

左蓝:邓主任您放心,我不会掉入他们的任何圈套。

这时,报务员回来:主任,延河一号回电。

邓铭接过电文,示意报务员离开,他看电文。

左蓝紧张地看着他。

邓铭:边区保卫部知道他,也知道你们之间过去的关系,但没有他现在的情况,建议我们询问克公。

左蓝:不用问了,主任,希望您相信我。

邓铭点头:我当然相信你了,先回去休息,明天还要跟美国人交涉,这个余则成很快会清楚的。

左蓝回去了。

邓铭仰靠在长椅上思索着,有些焦虑。

(旁白:邓铭并没有告诉左蓝电文的全部内容,电文中有句话是这样写的:曾命吕宗方争取过此人,直到吕宗方牺牲,也未见成效。因刺成功杀李海丰,此人深受戴笠赏识。在天津这个陌生城市,又是军调的关键时期,出现了这个余则成,又有资深的军统背景,而且跟左蓝有过一段恋情,邓铭无法忽视可能出现的意外。)

5-10.站长办公室门口走廊  夜内

会散了,大家离去。站长和余则成走在后面。

站长狡黠地打量余则成:你怎么看今天的事情?

余则成:就算内部有人窃取了服务人员名单,那也只有一天的时间,他是怎么交到八路军代表手里的呢?监视的很严呀,没有外人跟他们接触。

站长摆手:这事让马奎操心吧,怎么样,跟穆连成见面了?余则成:您放心,这时候他绝对不敢胡说八道。

站长笑:你也不容易呀,每天要跟两个不同的女人打交道。

余则成:嗨,逢场作戏吧。

站长有意味地:跟女人打交道不容易,不过,对一个情场老手来说,那就是小拿糖果的事了,易如反掌,别说两个了,三个四个也一样,哎,你觉得你算是个情场老手吗?

余则成对这句话很警觉:怎么说呢,在重庆的时候,闲的时间多,沾花惹草的事也有过,要说是老手,那就不敢当了。

站长:哦,想起来了,你在重庆风流过的。

这时有人叫住站长,余则成:那我先回去了。

站长客气地:回去吧,接着风流吧,哈哈。

余则成走了,站长凝望着他的背影。

(旁白:站长故意把话题转到了女人,转到了重庆,可是这个

余则成竟然还不交代左蓝是他过去的情人。也许他是害怕,站长想,如果是因为害怕而不敢交代,那倒另当别论,要不是因为害怕呢?要是另有原因呢?)

5-11.街道  夜外

车内,余则成开车思索。

(旁白:承认还是不承认。余则成可以确定,站长已经知道左蓝

就是他过去的恋人,不然决不会有刚才的谈话。即使现在还不能确定,那要弄清楚也是很简单的事,只要把左蓝的照片发回重庆,找他过去的同事一确认就真相大白了。如果现在主动交代,那就太幼稚了,太可疑了,因为站长一直认为他是个有城府的人。他决定要继续隐瞒,眼下需要的是一个隐瞒的理由,这是个游戏。)

5-12.余则成家卧室  夜内

余则成回来,打开收音机听着。

翠平愁眉苦脸地抱着床单坐在床上。

余则成:怎么了?翠平不说话。

余则成:说话呀,是不是因为我在会场上没理你呀。

翠平突然跳下床钻进卫生间。

余则成:你怎么了?开门。

没有回答。

余则成无奈:袁政委的信上是怎么说的,你得听我的。

翠平开门露头,不耐烦地笑着:去去去,人家身上来红了,那倒霉东西也听你的?

余则成愣。

余则成把一碗红糖水放在桌边,继续摆弄收音机,收音机里是对各种代号的密码指示。

翠平从卫生间出来,坐在床边,对收音机里的声音很奇怪:这是说啥呢?

余则成关掉:没什么,喝点红糖水。翠平表情虚弱地看着碗:这你也懂,站长太太用的那种纸,那种……

余则成:明天给你买。

翠平:谁用你买,告诉我哪能买到,人家自己去。

余则成心情沉重:后街口铺子里就有,先睡吧。他拿起照相机离开。

5-13.小房间内  夜内

红灯亮着,余则成把中共代表的照片洗了出来,邓铭的,左蓝的。

余则成看着左蓝的照片,眼角不觉湿润。

5-14.站长办公室  日内

站长一边在听电话,一边用手绢擦着脑门上的汗。

桌上的报纸是邓铭和左蓝的照片。文章标题:“八路军女代表揭露特务名单”。

站长听了半天,最后必恭必敬地:您放心局长,这边的局面我一定挽回,好的。

放下电话,站长拿起报纸愤怒地看。

陆桥山进来:站长。

站长:什么事?

陆桥山:我们这边发现新的情况。当初在重庆活动过的“峨眉峰”现在可能出现在天津。

站长:峨眉峰?能确定?陆桥山:从我们侦测到的地下电台呼叫来看,在城东部有落款峨眉峰的电波信号。

站长:内容不知道?力气是摇头:很陌生的密码和呼号。

站长:你怎么看?

陆桥山:峨眉峰一直处于潜伏状态,最近开始露头,可能跟军调有关系。

站长:那疑点就在从重庆过来的人身上了。

陆桥山:这些人嫌疑最大,不过也不能确定峨眉峰就在我们内部,即使有名单外泻的情况,也未必可以确定是峨眉峰干的。

站长思索:桥山,现在是非常时期,我需要你安排人,对站内中尉以上的人全面监视。24 小时不停。

陆桥山:可以,但是马队长占用了大量设备,都是情报处的,您得帮我们要回来。

5-15.穆连成家门口  日外

余则成上前拍门,门却自动开了。

余则成觉得奇怪,推门进去:庞总管,庞总管…

5-16.穆连成家  日内

余则成进来,空无一人。

一个中年男子正在把案台上的烛台、铜镜、等值钱的东西往包袱里装。

余则成警觉:你在干什么?

中年人吓了一跳:余先生…我在收拾… 余则成:穆老板呢?中年人:不知道。

余则成上来揪住他的脖子:说实话。

中年人坐在了地上,可怜地:跑了…昨天晚上都跑了,都是那个日本女人勾引的。

余则成大惊:跑了,跑哪去了?中年人:不知道,上了大船跑到海上去了。

余则成:那晚秋小姐呢。

中年人:这我可真不知道呀。

余则成把他拎了起来:跟我走。

5-17.站长办公室  日内

站长惊讶地:跑了?不可能。

余则成:人去屋空,昨天晚上的事,说是上了大船。

站长神情严肃地溜达一圈:那小女子就一点也没有透露。余则成:没有,也许是她在跟我逢场作戏,我被她耍了。

站长:跑了也好,但愿是跟那日本女人去日本了。

余则成:马上让警察局通缉他吧,我们最好不说他乘船逃跑的事,放跑了汉奸,上面知道了……

站长点头:你去办。

余则成:好的。余则成走到门口:站长您看,您还说我是情场高

手,连个小丫头片子都拿捏不准,其实我经常被女人蒙骗。站长看着他:蒙骗,是吗?

余则成:差不多。转身出门。

5-18.商店  日内

店员把卫生纸用草纸包好,递给她。其他的人在听收音机,收音

机里是:八路军代表揭露了天津当局的特务机构在他们驻地安插特务的事实,左姓女代表竟然说出了那些特务的名字和供职,令当局十分难堪。

翠平也在听,这时听广播的人,狐疑地看着她,赶紧关上了收音机。

翠平恍然,急忙出门。

5-19.天津站走廊  日内

余则成跟一个警察头目走来:通缉令要尽快送达码头车站,以防外逃。

警察头目:我会的。

这是马奎迎面过来,很不高兴:则成,你听说了吗?余则成让警察头目走了:什么?

马奎:我在外面忙得不可开交,陆桥山非让我回来接受他的询问。

余则成:问什么?

马奎:重庆来的都要问,说当年那个“峨眉峰”现在就在天津,

所有光复后来天津的人都要调查,加上警备司令部和党部的好几十人呢。余则成:峨眉峰?那是共党在抗战时期的密派,现在还在用?不会吧。

马奎:把我们都嫌疑了,他就开心了。

余则成:嫌疑我们有什么用?

马奎冷笑:别装斯文了,则成,站里一直没有副站长,这个人选会出在你我他之外吗?

余则成明白似地:哦,是这样。接着谦虚地:马队长,你跟陆处长都是中校,我只是少校,副站长是你们俩的事,我不敢想。

马奎不屑:那你可是从重庆过来的吧。

余则成:是呀,那就查吧。

5-20.余则成家  日内

余则成回来。饭已经摆好了。

翠平笑嘻嘻地看着他。

余则成有点发毛,左右张望。

翠平:吃吧,一边吃一边给我念报纸。

余则成坐下:念什么?

翠平拿出报纸,上面有邓铭和左蓝进门的照片,翠平指着照片:这衣服我也穿过,反扫荡的时候。余则成意外:这报纸哪来的?翠平:买的。

余则成生气:谁让你买的?翠平不解:不贵。余则成:我不是心疼钱。

翠平也不让:你又叫唤,不心疼钱心疼什么?

余则成克制:现在很多报摊都有特务监视,你不认字,从不买报,为什么单单买这一张?傻瓜也知道你是为了这张照片才买这报纸的。

翠平:那么多人买,特务监视得过来吗?吓唬谁呀。

余则成急了:你跟那些人一样吗?你男人是军统站的,别人买可能没问题,你买就有问题,你是被监视的对象。

翠平没话了,突然小声:你声音小点,那家伙听见。

余则成果然小声了:你别转移话题,逃避批评。

翠平理直气壮:我也做过领导,领导好几十个人,对犯错误的同志从来都注意批评方式。

余则成不屑地:就你…还方式…不就是山里面打个冷枪,埋个地雷,送个鸡毛信…

翠平真急了:余则成,你闭嘴,我也是枪林弹雨过来的,瞧不起我是吗?我告诉你,就你这样大吃大喝,收金收银,专靠打听小道消息混日子的人,我还瞧不起你呢。

余则成上来捂翠平的嘴:你小点声,小点声,你喊什么。

翠平有些激动:打小鬼子,我们是夹着脑袋过来的,你凭什么糟蹋我们?

余则成愣,门口有声音,余则成立即示意翠平不要说话。

翠平不在乎的样子。余则成悄悄来到门口听着,猛地开门,门口竟然站着周亚夫。周亚夫:余。余主任。

余则成警觉:什么事?周亚夫掩饰着掏出一叠钱:您这个月的公务津贴。

余则成接过来:进来坐坐。

翠平忍着:周会计,进来坐吧。

周亚夫:不了不了,我回去。说完离开。

余则成关上门:知道什么叫隔墙有耳了吧。

5-21.余则成家卧室  夜内

余则成在听收音机,收音机里还是机械的呼叫声:…本呼叫,

一小时后本波段还会重复播出,下面呼叫请老影壁接收,

722 、1536、3142、9047、2705……

翠平嘟囔:可以批评我,你不能瞧不起我们山里的队伍,一枪过来半拉脑袋就没有了,脑浆子就挂在膀子上,家里撂下半大的孩子和老爹老娘,我们队伍里已经死了九个兄弟,你凭什么瞧不起我们。

余则成没理她,关上收音机,关上灯,来到窗前,拨开窗帘,观察外面:你过来。

翠平:我不。

余则成看着她,翠平过来看着外面。

5-22.窗外路边  夜外一辆车停在那里。5-23.余则成家卧室 夜内

余则成:知道车里是什么人吗?翠平认真:什么人?

余则成:监视我们的特务,如果我们没有睡在一间房里,而是楼上楼下分着睡,就会被他们发现,发现了就是疑点,是疑点,就会被进一步监视,甚至可能趁我们都不在家的时候,进来安放窃听器。窃听器是个很小的东西,放在家里,他们在车里就能听见我们说的话。

翠平将信将疑:顺风耳。

余则成:还有,刚才你大声说的话,如果让周亚夫听到了一句重要的,马奎马上就会知道,那样我们就可能人头落地。

翠平:你的声音也不小。

余则成:我没有,我一直是压着嗓子说的。三年前在武昌,一个

打入军统的老同志,只因为睡觉的时候说了句梦话,就连带着整个联络线上四名同志被杀,尸体都扔到了江里,我们的工作就这么残酷,脑袋落地的时候,可能还是笑着的。别再说什么大吃大喝收金收银的话了。

翠平上床蒙上头:好,我道歉,以后不再大声说话了。

余则成:吵架也要小声。

翠平突然坐起,一脸困惑:哎,那个同志说了句什么梦话?余则成:他说,把茶叶交给克公。就这一句,五条人命。

翠平惊讶:克公是谁?余则成:是李克农长官,一个…首长,很大的首长。

翠平不解:为什么要交给他茶叶呢?

余则成:特务很快就在他家的茶叶筒里发现了重要情报,就这样。

翠平:我说梦话吗?

余则成:现在不说,不等于关键的时候不说。

5-24.商券会馆院子 日外邓铭和左蓝从外面回来。

报务员迎面过来,递上电文:主任,刚收到的。

左蓝关注着邓铭。

邓铭看完电报,遗憾地摇头:克公那边也不知道这个余则成的身份。

左蓝失望地:是吗,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回去了。

邓铭点头,看着左蓝的背影,邓铭露出微笑。

(旁白:其实邓铭收到的电文,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电文是这样的:绝密,余则成乃内情员峨眉峰,此人值得信任。邓铭之所以不能告诉左蓝真相,是因为电文的题首有绝密二字,只限他一人知道,这是严格的纪律。)

5-25.审讯室  日内

马奎的衬衣已经湿透,他在审讯一个身上有伤的人。

马奎:昨天下午,你没去车站,去哪了?那人喘着粗气:队长,我真去了,我都看见八路军代表下车了,从七号车厢下来的,八男一女。

马奎揪起他的头发:不要把我当傻瓜,那都是曲长河告诉你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那人愣,眼神慌乱。

马奎:不说是吗,你要是不说我就把泄露名单的罪名安在你头上。

那人怕了:不是我不说,马队长,是我不能说。

马奎:我想听的就是你不能说的,要听相声我就去升平戏院了。

那人:你去问站长吧,我是去执行他交的任务了。

马奎狐疑:站长?别吓唬我,什么任务?那人:去荣业街,穆连成家后门,监视穆连成去了。

马奎更是一头雾水:站长派你去监视穆连成?那人:你可以去问站长。

马奎琢磨着:监视到什么了吗?那人:他跟站长去东海茶园喝茶了马奎不说话了。

5-26.马奎办公室  日内

一个手下:最近,站长跟穆连成接触了三次,两次喝茶,一次打网球。

马奎困惑:还有什么?手下:穆连成家的侄女穆晚秋跟余主任来往密切。

马奎摇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手下:还有,穆连成跟八路军代表邓铭主任是大学同学。

马奎一机灵:他们…他们有接触吗?手下:没发现,但是昨天晚上,穆连成一家人失踪。

马奎愣了:失踪!马奎手头的纸上写着站长——穆连成——邓铭。

马奎一脸的不可思议:会是站长?

5-27.站长家  日内

翠平和站长夫人、马太陆太在打麻将。陆太:那个女代表还挺漂亮的。东风。

马太:再漂亮的女人一套上军装,就没有女人味了。幺鸡。

翠平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八路。

站长太太大笑起来:八万,哪来的八路呀。

翠平不禁捂住了嘴。

大家逗笑了。

5-28.站长办公室  日内

余则成、站长、马奎、陆桥山在开会。

气氛凝重,站长表情严峻,片刻:刚接到电话,戴局长要来天津视察。

所有人都惊惧起来。

站长低沉地:从北平过来,我们天津站将面临一次全面检查。

陆桥山紧张:北平过来的消息说,戴局长在北平整饬力度很大,

马汉三站长的末日可能就要到了。

马奎斜眼乜视站长。

站长有些慌:那是他马汉三做事太过分,川岛芳子送给戴局长的礼物他都敢私藏。

马奎:我们站情报外泻的事局长肯定也知道了。

站长:那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马奎:八路军代表主任邓铭跟当地一些人有故交,穆连成有重大嫌疑,而且此人昨天突然失踪。

余则成警觉。

站长:那汉奸,八路军躲还躲不开呢,怎么会跟他联系,荒唐。

陆桥山:即使他们有联系,他穆连成也不可能知道我们在八代表驻地的安排,何况是详细的名单呢?。

马奎假装担心:是呀,我正在查穆连成跟我们天津站的关系呢。

余则成审视站长。

站长立即:对穆连成的调查马上停止。

马奎愣:停止…是。

陆桥山得意地瞥了马奎一眼:戴局长要来了,这都什么关头了,还查什么汉奸。

余则成岔开话题:站长,您继续说。

站长:现在还是商量一下,戴局长来了,我们该怎么办吧。

5-29.悬济药房  日外

余则成开车经过这里,看见门口挂着“收虎骨”的牌子,他下

车。

5-30.药房内  日内

秋掌柜:军调是幌子,内战已经不可避免。

余则成:我认为不会很快。

秋掌柜摇头:热河、绥远、苏北都遭到国民党进攻,广州张发奎袭击我东江纵队,南京将军队重新整编,整编出九十个步兵师、十个骑兵旅,形势很严峻。

余则成听着。

秋掌柜:你上次的情报很及时,对于这一特殊时期揭露敌人的虚伪嘴脸起了极大作用。

余则成有些沾沾自喜:我看到了,北平、济南、武汉的群众游行都打出了声讨天津特务的标语,我很自豪。

秋掌柜:上边也对你发出了嘉奖。

余则成:真的?

秋掌柜:真的。戴笠这次来天津,表面上是巡查,暗地里一定有

秘密使命,特别是跟美国海军方面,你要注意其中有军事内容的情报。

余则成:也许我还能见到他。

秋掌柜有些咳嗽:除非发生特别意外的变化,收虎骨的牌子我近期不会摘,有情报你可随时联系。

余则成:知道了。

秋掌柜:翠平怎么样?余则成沮丧:我知道,只要我说她什么,你一定会批评我,可是她确实…很不适合这样的工作。

秋掌柜思考:她的情况我已经向上面汇报过了,他们会全面考虑的,再耐心一点吧。

余则成:要是调她回去,三年内不能有任何工作,对她也是个打击。

秋掌柜使劲咳嗽着。

余则成:身体不舒服?秋掌柜:好几天了,可能是受风了。

余则成:去医院看看吧,我在陆军医院有熟人。

秋掌柜咳嗽着点头。

5-31.余则成家卧室  夜内

翠平躺在床上,余则成穿着睡衣在听收音机,还是那种慢悠悠的秘密呼叫。

翠平想起什么:戴笠是什么人呀?

余则成没在意:国民党军统局局长,中国最大的特务。突然他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翠平:今天在站长家打麻将,听她们说的。

余则成警觉:他们还说什么了?

翠平:站长回去的早,马奎和陆桥山的老婆就回家了,我看见站长在书房里打了半天电话。

余则成:他们都回去了,你为什么不走。

翠平:我想走,可我觉得他早回家可能有什么情况,就留下观察了一会。

余则成: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你必须也离开,你的工作不是侦察,

就是…翠平,你现在没有执行这种任务的权利,知道吗?他们都走了,你不走,站长会多心的,他可是老狐狸。

翠平扫兴躺了回去,接着又坐了起来:你说戴笠既然这么重要,我能不能锄掉这个家伙?

余则成正要睡觉,听了这话,傻了:锄掉?怎么锄掉?翠平:给我一只快慢机,我保证半里地之内要他的命。

余则成:快慢机,什么是快慢机?翠平瞧不起地:这都不知道呀,就是匣枪,盒子炮啊。

余则成:翠平同志,你需要清醒地知道,你的工作是什么。

翠平嘟着嘴,躺下:我这枪法不用可惜了,一枪就够。

安静。

翠平:你睡了?余则成:快了。

翠平:你什么时间入的党呀?余则成眉头一紧:入什么党?翠平:共产党呀。

余则成:我…睡吧。

翠平惊讶地坐了起来:你还没入党?余则成:我的工作很特殊…一直,早晚我会入的。

翠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跳下床,站在余则成面前:你没入党凭什么领导我呀?

余则成笑:哼,我入党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快睡去。

翠平懵然看着他。

余则成闭上了眼睛,翠平回到床上,余则成睁开了眼睛,想着什么。

清晨,余则成被楼下强烈的打击声音惊醒,他跳了起来,看见床上翠平不见了,他立即从抽屉里拿出手枪,下楼。

楼下,翠平在用大木棒使劲敲打衣服。

余则成哭笑不得。

5-32.老式学校  日外

余则成和四五名“记者”陪同邓铭和左蓝等参观,走来。

邓铭问国民党陪同:听说天津现在正在闹流行病,控制得怎么样了?

陪同:卫生部专家团到了,应该能控制住,局部有些恐慌。

穿国民党军装的导游:这里是周恩来先生当年创办觉悟社的地方,达仁女校离这不远那是周夫人邓颖超先生任教的地方,他们的爱情已经成了美谈了。

邓铭借题发挥:是呀,革命者的爱情往往是这样,即使后来周恩来先生远在法国,邓女士留在天津,后来他们依然结成良缘,革命的爱情分外浪漫。

周围的人听了邓铭的话似是而非地微笑点头。

左蓝和余则成独有感受,他们的眼神不经意地相遇了,这时不远处的学校里传来了鼓掌和欢呼的声音。

陪同解释说:有个苏联访问团在参观学校。

远处隐隐响起了《共青团之歌》,歌声渐渐响亮激越。

余则成听到歌声,注意左蓝。

陪同问左蓝:您为什么听得这么投入?

左蓝:这歌,我唱过。

5-33.会议室  日内

站长、马奎、陆桥山、余则成等十名中上级军官紧张地等在这里。

一个秘书跑进来,慌张地:戴…局长…到。

两个黑衣保镖首先进来,接着戴笠及四名随从进入。

戴笠逐一握手:辛苦,辛苦。

当握到余则成时,他笑了:青浦班的都是勇士,但你是功臣。

余则成:感激局长栽培之恩,学生力争再立新功。

马奎、陆桥山、站长看着戴笠和余则成在问候。

戴笠继续往下握手,余则成继续接受后面人的握手。

开会。戴笠:天津之行有两个目的,一是整治利用肃奸进行贪污的腐化行为,另一个是处理九十四军副军长杨文泉纳妾的事。

5-34.站长办公室  日内

站长来回溜达,显然不安。

(旁白:戴笠来了,即要治理贪污,又要处治纳妾,这两点都让站长坐立不安,贪污,他是首当其冲的大贪,纳妾的事他虽然没有,但他力劝余则成娶晚秋为二房的事,现在显得多么不和时宜,这就是鼓动下属纳妾。余则成是这两件事的直接执行者,他要堵住余则成的嘴,戴笠可是翻脸不认人的。)

余则成进来。

站长渴望地:坐,则成。下面戴局长要个别会见,可能会会见你,你知道要怎么说吗?余则成:知道。

站长:有两件事拜托你一定不要说。

余则成接过来:一是穆连成的事,二是晚秋的事。

站长有些激动地点头。

余则成:您放心站长,忠诚党国,首先要忠诚长官。

站长满意:说得好。

余则成:如果局长要问到对您不利的事,我会尽力把话说圆,我知道怎么说对您最有利。

站长不知说什么好:你比我了解局长,我确实有点…紧张。

余则成:我这边您尽管放心,只是马队长和陆处长那边您要多做工作。

站长拍着余则成的肩膀:拜托了,兄弟。

余则成急忙:别,站长,您是我老师,怎么能兄弟相称。

5-35.马奎办公室  日内

马奎整理衣服,在练习,一个立正:报告,天津站行动队队长

马奎进见尊敬的局长。天津站行动队…行动队…尊敬的局长…尊敬的

…尊敬的。

5-36.陆桥山办公室  日内

陆桥山在打电话:下面要个别会见,如果会见到我,我该怎么说?

对方(OS):别怕,姓戴的现在也不好过,三陈要端军统老窝,

要是明天军统消失了,他姓戴的算老几?再说,李士珍很快就会在

“八人会议”上把他踢出警察系统,明白吗?

陆桥山:明白了,郑先生,谢谢您的指点。

5-37.会议室门口走廊  日内

几个保镖守护在这。一个人从里面出来,擦着汗。余则成在一个人的带领下进入会议室。

5-38.站长办公室  日内

洪秘书开门探头:余则成进去了。

5-39.马奎办公室  日内

马奎接电话,对方(OS):他进去了。

5-40.陆桥山办公室  日内

秘书放下电话对陆桥山:他进去了。

钟表在滴滴答答地走着。

5-41.会议室门口走廊  日内

余则成走了出来。站长在戴笠秘书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站长有些紧张地看着余则成。

余则成微笑着看着站长。

站长的紧张消失了,也笑了。

5-42.会议室  日内

站长进来,必恭必敬:局长,我来了。

戴笠亲切地穿着外套:敬中呀,我们晚上吃什么呀?

站长有些意外:吃…哦,我已经安排好了,就是不知道您还要邀请其他的人吗?

戴笠:我有点累,让马汉三折腾的。盛传这里闹霍乱,属实吗?站长:只是麻风病,有几个病历,弄得大家有些紧张。

戴笠哦了一声,然后对秘书:龚处长,其他人的会见取消吧。

秘书出去了。

5-43.马奎办公室  日内

马奎还在练习:行动队队长马奎进见尊敬的局长,进见,进见,进见,进见。

电话响,他立即接听:啊,取消了,好,知道了龚处长。然后他失落地来到镜子前,看着自己:马奎呀马奎,你是头猪。

5-44.陆桥山办公室  日内

秘书看着陆桥山的领带:哎,还是这条好看。电话响。

陆桥山接听,圆润地:喂,我是陆桥山……是吗,知道了。然后把领带,扔到地上:好看个屁。

5-45.陆军医院内科  日内

秋掌柜躺在床上检查身体,军医检查他的眼睛,舌苔,然后有些紧张:你的眼球结膜充血,昨天喝酒了吗?

秋掌柜:我从不喝酒。军医诧异:没喝酒?你脸上皮肤有那种…蚂蚁爬行的感觉吗?秋掌柜摸着脸:有点痒,怎么了,看你比我还紧张。

军医向一个护士送了一个眼神,护士立即出去。

军医:我看看你的手。他弯开秋掌柜的手。

秋掌柜警觉:怎么了?你们要干什么?军医:对不起,你需要暂时隔离检查,你有麻风病症状。

秋掌柜:什么?护士带着两个军装外套白大褂的军人进来,站在了秋掌柜面前。

秋掌柜:麻风病?

5-46.余则成办公室  日内

余则成看着窗外,等待着什么。

(旁白:快到下班的时候了,余则成知道这是一天的机要文件需要送交机要室的时候,戴笠来天津还有什么秘密使命的话,现在应该正在跟站长交代,文件应该很快就会出现。)

5-47.窗外  日外

站长、戴笠等几个人走出了办公楼大门,停着两辆轿车,车上下来人跟戴笠和站长握手。有军官,商人。

站长跟洪秘书说了句什么,把一个文件夹交给秘书,秘书离开。

余则成盯着秘书手中的文件夹。

余则成迅速从抽屉里找出一个跟洪秘书手里一样的文件夹,立即出门。

5-48.机要室  日内

窗户上都是铁棂。

余则成进来,工作人员:主任。

余则成把文件夹放在柜台上:军调会的甲特种会报记录我看一眼。

机要员去了内室。

这时洪秘书进来:哟,余主任在。

余则成:哎,晚上的大餐你不参加呀?秘书:工作餐,不方便。

机要员拿出文件递给余则成:余主任。余则成翻开看着。

洪秘书把文件夹放在柜台上:蓝柜保存。

余则成看着手里的文件,却注视着柜台上那个文件夹。

机要员正要取文件夹,余则成对机要员:给我倒杯水吧,哎,好好的,突然腰疼起来。

机要员回到内室。

余则成把手里的文件夹夹到腋下,掏出药瓶,拧开,往瓶盖上倒药片,一下几片药掉到地上,余则成急忙要拣,可是他弯不下腰去。

洪秘书急忙:我来,我来。弯腰帮余则成拣药片。

余则成快速将柜台上的两个文件夹调换了一下:谢谢、谢谢。

机要员回来给余则成水,拿起被调换的那个文件夹,填好一张收到条,交给了站长秘书,反身回内室去了。

洪秘书:我先走了。

余则成吞下药片:谢谢,洪秘书。

余则成放下腋下的文件夹,打开秘书送来的文件夹看着。

机要员回来,独自收拾着。

余则成快速看着文件,默默记住。

机要员坐在一边等余则成下班。

余则成看完后,把秘书的文件放回柜台,拿起最初看的文件:好了,收回吧。

机要员接过去,余则成顺手拿起柜台上的文件夹看,要走:哎,不对。他立即合上了文件夹:错了,错了。

机要员:怎么了?

余则成:这是洪秘书刚送来的,你存的是我带来的,里面就两张盖章的空白公函。

机要员忙接过去看:对不起。于是匆匆回内室。

片刻,机要员快速回来:您看是这份吗?

余则成打开,把盖章的空白公函给机要员看了一眼:你可够粗心的,篮柜保存的都给弄错。机要员:对不起,主任。

余则成:别让我遇到第二次。说完走了。

5-49.悬济药房门口  日外

余则成开车过来停下,迅速准备下车,却发现“收虎骨”牌子倒挂着。

余则成一愣,观察周围。他从容下车从后坐上拿出公文包,回到驾驶位置上。

余则成满脸困惑地离开了。

5-50.马奎办公室  日内

马奎在狠讯几个特务:你们他妈拍得什么照片,连焦点都对不清楚,怎么训练的?

这时一个特务进来:队长。

马奎生气:没规矩,怎么不敲门?特务紧张:对不起,队长,有重要发现。

马奎来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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