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爱」骆驼爱情

文／天涯草

迪克是撒哈拉沙漠濒临绝种的一峰雄骆驼。它的骨架，加上干瘪的驼峰足有两米高。从它开始记事起，至今不知道父母是谁，只知道商队里有驮不完的货。

他大概有六七岁了，应该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每当经过戈壁滩上的客栈，他大大的眼睛里，似乎隐藏着一种无法言表的衷怨和无尽的相思。

吃罢简单的午餐，商队又浩浩荡荡地上路了。广袤无垠的沙漠里驼铃声声，然而谁会晓得这些生灵们的心声？尤其是作为长辈的迪克。

那一天，当驼队经过一座海拔四百米高的沙丘时，走在前面的迪克大老远地就发现了一峰红褐色的同类。依照多年的经验，他晓得那肯定是一只由于缺少给养而迷失的雌骆驼。

她深陷的眼窝里充满了惊恐，更带有几分渴望。一米七五左右的身架已只剩下皮包骨头了。她不停地在原地打转儿，蹄下不时会弹起袅袅的沙雾……

迪克“嗷”了一声朝她奔去，先是绕着她上下左右地端详，然后飞快地跑到我的身边。用他长长的嘴使劲地拽我的衣角，好象在求我，求我帮助眼前这个可怜的同类。

当我从第七峰骆驼的身上取下草料，送到那个陌生者的跟前时，我看到了那个可怜的生命眼中泪光闪闪，是感激食物，还是感激我，抑或是感激迪克，我说不清楚。

不到一根烟的功夫她就吃好了，我也从她背上的布褡裢里知道了些许关于她的简单身世——她叫莎曼，一九八三年四月份生于呼伦贝尔大草原。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显然感觉到迪克恋爱了。因为每次赶路，他都要把莎曼带到身边，休息的时候也跟在一起窃窃私语。倘若不是这样的话，我也许永远听不到那次别开生面的谈话：

“我叫迪克，是驼队里的长辈。曾经有一位伴侣，相好了一年，后来她觉得我没有出息，只愿作沙漠里的一条小船，所以干脆分手，去了一家有名的动物园。享受她追求的那种饭来张口，徒有虚名的日子。

而我又是那么热爱这广阔的沙漠。最可恨的是去年，由于我的失误，两个主人被埋在沙子下面。所以我无法原谅自己，是他们给我食物，给我实现自我的机会，所以此后我就发誓一定报答他们，我也要把生命献给这广阔的沙漠……”局促不安的介绍完自己，我看到迪克有点害羞地低下头，是思考，仿佛也是在等待。

莎曼的眼眶中不知何时浸透了晶莹的泪珠，而后一滴一滴掉落脚下，渗入炙热的沙子里，升起淡淡的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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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一只很忠实的骆驼，也是一位很善良的朋友，相信你的主人一定很爱你，可我却不一样。

在那个驼队里不仅有我爱的主人，还有爱我的杰克，我们相依为命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任务。可是就在一星期前，也是一场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使我们走散了。

我在方圆两公里的地方寻找了三天三夜，看到的只有荒凉的沙漠，也许他们走得太远了，听不到我的召唤，或许他们遇难了，再也回不来了……”

迪克显然是被莎曼的经历感动了，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地聆听，直到她把话讲完，停止了抽泣。迪克抬起他早已潮湿的眼睑，含情脉脉地说：“既是这样，那就让我来爱你吧……”

这也许就是动物间最朴实无华的真情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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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当我再返商队的时候，见到的只有郁郁寡欢的莎曼。听向导讲在我离开的第三年夏天，迪克和莎曼有了自己的骨肉凯迪。

那时候夫妇俩无微不至地关爱那个小生命，总是把仅有的草料留给凯迪。可惜冬季粮草馈乏，年幼的凯迪就在那年最冷的日子闭上了双眼。后来听兽医讲，小凯迪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

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失去亲人，迪克觉得自己对不起莎曼和凯迪就开始绝食惩罚自己。

再后来口蹄疫泛滥，沙漠一下陷入被动。许多人死了，许多生灵也没有幸免，而莎曼却奇迹般活了下来，或许是迪克的爱一直激励着她。

在迪克死去的前夜，为了挽留莎曼的生命，他毅然撞破了驼峰，用自己炽热的鲜血供给了爱人，当我们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

他终于把生命献给了沙漠，把一腔热血和无尽的爱献给了最爱的人。

离开那一晚我从噩梦中惊醒，梦见血淋淋的迪克眼中含泪，跪在莎曼的身畔，一字一句地请求：

来吧，用我的血喂你吧，爱人。

这一生我只爱过你，我满足于对你的爱。

广袤的沙漠远处，传来了天籁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