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

坐在火炉旁看着一本不算厚的书,思绪却飘到喜欢奔跑的年纪,徜徉在梧桐树下,穿梭在新绿泛黄的梧桐叶中,仰天看着斑驳的光影洒在脸上, 耳边传来许久未闻的笑声,眼中闪过许久未曾见过的笑脸,在好友的呼喊中缓步走向背朝自己的女孩,等着她转身,等着见她被回忆镀上光的脸,等着见她刻入自己心灵的笑容,握住她的手,不需要言语,只需要目光的温柔想接,就能表达一切思念。火炉的光驱散了冬夜的寒冷与黑暗,绕膝的孙儿都已回各自的房屋睡去,孩子端了一杯温水和两片药放在我手边的小桌上,紧了紧身上我的毛毯,让他回楼上时关了大厅里的灯,我只要炉火就好了,炉火是温暖的,昏黄的光会让上了年纪的人更容易记起快被遗忘的人,陆续离开的玩伴,渐渐离去的老友,还有不舍的她,我的姑娘。又在火里丢了两根柴,溅起一些火星,我喜欢冬天的夜晚坐在壁炉边的感觉,因为她喜欢安静的看一些书籍,喜欢玛格丽特的‘飘’,喜欢列夫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喜欢佐拉、喜欢川端康成,但最喜欢的是简奥斯汀。家里收藏了很多未译的原本,我从中学时代英语就很差,但她语言学很好,因为喜欢自学过许多小语种,还自作主张的教过我法语,但我算是较为顽固的学生吧,所以她会喜欢在火炉旁译书给我听,说的最多的该是简奥斯汀的书,起初并不能提起兴趣,因为我是对人物刻画比较直白的、对故事启承转折没太高要求的通俗小说爱好者,但是听她每个夜晚轻诉简奥斯汀的过往还有她的作品,我觉得我越来越喜欢我的她,温柔的轻语、模仿艾玛时的天真、诉说伊丽莎白时的抑郁、说起简时的自信与勇敢。就这样,在我年过半百的时候开始看需要消耗脑力的书了。壁炉里的火更亮了,就像是她的笑容一样,感觉衰朽的大脑里留存的还是她离去前的影像,安静的躺在床上,像是与白床单融为一体,褥上点缀着她喜欢的紫荆花也显得暗淡。她的头发还和往常一样一丝不苟的铺在身后,白的是那么耀眼,该是二丫头的功劳,我握着她的手,安静的看着,儿女们也很安静,但偶尔也会有低低抽泣声,房间里有些悲伤的气氛让我有些不适,心里堵得慌。我拿起床头的‘成为简奥斯汀’想读给她听,因为她已说不出话来,翻开书来却不知从哪里读起,目光所及的每一句都会引出她存于我脑海的细语。我只能一手轻柔的握着她,一手紧握着书,紧紧注视着她依然明亮的目光,所有的言语都混在其中。离开了,像见春的雪花一样,悄无声息,脸上还是挂着温柔的微笑。火光开始暗淡,却不想再加柴,怀里抱着那本‘艾玛’却只是抱着,因为,抱着它,就像抱着她一样。有时候自己都觉得生命短暂,却也太过漫长,漫长的连等待再一次的相见都有些迫不及待。什么时候等孩子在来给我盖毯子的时候见我已和炉火一起熄灭,该是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追寻你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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