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面“水镜”

      最近园林看得多了，那水自然看得也是不少。手扶着砌岩，探头往小湖里望着，一片墨绿。各个湖里都是深浅的不一的绿。这一切让我大失所望。就在我痴想时，荡来一舟，舟上一位老汉，握着一柄长捞网，正捞起了一只矿泉水瓶。我不由一笑。

      于是我又开始凝望绿水。水中的水草被小苍鱼和肥鲤鱼的穿梭弄得摇摇摆摆，加之阳光照射，看起来十分油腻，摇啊摇，摇啊摇。只觉得这水面，慢慢映出了许多往事。多年前，高高的桥边，扒着栏杆看深深的水下，惊恐但也曾经那么认真过。

图片来自堆糖

      差不多每个人都拥有一面镜子，万物皆可成镜。镜里年华，皆是往事件件，你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记忆深刻。

      多年前的一个冬天，大嫂在灶边烧饭，我和侄女在边上玩，大姐抱着孩子，哼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娃娃显然被逗乐了，眼睛睁得很大，发出一阵阵嬉笑声。“你们看，小孩子的眼睛就是亮，大人的眼睛就浑浊了。到底没有经历过事情没有烦恼啊！”我往各人眼睛看了看，果然如此。在我现在看来，嫂子的话虽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但我一直都相信着呢。因为，我发现自己的眼睛渐渐暗淡了下来。我一直在生活呢，我也早有一面镜子，我很小就用它来照自己，虽然我从前没有意识到。我通过它窥见了我的多思多虑。其实我很胆小。

      那倒是在一个无知的午后，我才一年级。我和一群小伙伴趴在码头的大桥边，惊奇地讨论着河里盘的一圈圈的东西是什么，我只充满疑惑地瞧着。同伴中一个男孩指着它大叫是蟒蛇，吓得我们撒腿就跑，那恐惧倒是真的。河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我始终不曾知晓，那片湖面我确实记忆深刻。也许正因如此，十几年后的我，甚至怀疑这件事情是梦是真。总有一些久远的事情，人们分不清是梦是真。要是我还有一年级那天小伙伴的联系，我可能会得到一些答案；但就算有，也不一定有人记得了吧。

      但肯定有人记得那天放学，几个人一起抢了码头水果摊上的水果吧。指使抢水果的仍然是那个用大蟒蛇吓我们的男孩，他一个劲给我们加油鼓劲，说他已经成功抢过好几次了。几个人禁不住他的撺掇，随了他，踱到苹果前，一人一个抓起就跑！摊主发现立刻叫骂着赶来追。可那个男孩却抱了两三个，匆忙中滚落了一个，他急忙回头捡拾，却被摊主追上一手拎起来：“他奶奶的的小兔崽子，又是你！总算被我逮着了吧！

      我记得当时我太胆小，愣在一边没有参与，眼见着发生这么一出闹剧。

      我在细雨蒙蒙中往家走，一个人。脑海中没有丝毫那个男孩的老爹粗糙的巴掌落在他背上，又抄起地上风吹折的树枝，伴着嗖嗖的声音，男孩抱头乱窜嚎叫的恐惧；反而，我却不顾路上水洼的积雨，一次次演习着自己也抱了一只苹果逃跑了。雨在我的世界外萧寂的下着，在我的世界里，我却忘我演绎。

      跑，跑，要追上我了吗？啊！被抓到了！

      哦哟，没追我！哇喔，好甜的苹果呀！

      还是这个男生。一年级的我们下午有一节睡觉课，老师不准吃东西，不准看图画书。我正趴着睡觉呢，发觉耳边有“滋溜滋溜”的声音，我把头一侧，原来是同桌男生在吃冰棍。我立马爬起来：“我要报告老师！”那个男生显然害怕，连忙把冰棍递到我嘴边：“别！我给你吃一口，你可不要告诉老师！”我顿了顿，终于咬了一口，那个男生脸上露出笑意。

      下面一节课是练习写拼音字母的。老师刚到，我就指着那个男生说：“报告老师！他刚刚在睡觉课上偷吃冰棍!”结果他站到了讲台上，低头，谁也不看。而之后我在那种小棕色草皮纸写字母是，接连写错，小纸片都被我写没了。而这一切恰好被那个老师看在眼里。“没纸了？为什么不带作业本？”老师明显严厉，我怕极了，一句话不敢说。最后老师出门从小商店给我买了一个自己线装的那种白纸作业本，放到我面前。当时她说了什么我并不记得了，只是对那时候用的那种作业纸印象深刻，其实就是我们现在的硬笔书法临摹纸，人工用线钉起来。小时候拿到那样一本作业纸很兴奋，现在厚厚的几摞放在身边，也都没有用它的意思。

        和冰棍事件同样的事情，在我四年级时也发生一次。一个女同学，送我一串手链，让我帮忙。原来她作业没有写，不想被记名字，就找到我这个当课代表的了。我摆弄着她戴在我手腕上的手链，闷声说了句：“哦。” 最后，在作业未完成名单上，我仍然写了她的名字…

      其实这些事情想来也确实不好意思，但如果再让我重回那个时候，我想，我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了吧。我想我怎么都不会说：“你这样的做法是不对的！” 我对不过分之人狠不起来。或我对十分顽劣之人有种莫名的感觉吧，反正，我不讨厌记忆中的那个男孩。我对镜子里的自己，却显得茫然。我是胆小么？是自小就善于应付人么？

      其实这个问题即使放给现在的我面前，也是很为难的。小事情或许自己可能直接就拒绝，但是那个度，又该怎么去把控？害怕量变与质变，又怕一点点失去一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想我还是偏向于拒绝的，当然了，这是单单从最后的结果看的。可能是骄傲，也可能是自己有“兔子的怯懦，狐狸的狡猾”。现在从镜子里面看去，那仅仅是一个往事笑谈，长大之后再去品尝，更是别有风味。孩子就是孩子。

      有一个小女孩和伙伴在小坡上玩，她的哥哥告诉她们谁敢从坡上跳下去，就给谁五角钱。她的伙伴呼的一下跃了下去，而她究竟还是站在上面不敢跳，直到别人都离开了。于是她内心开始讨厌哥哥，讨厌他把五角钱给了旁人，也讨厌了自己。

      之后，每次到小坡上，她都会站在上面想很多。直到大家都长大了，没人去玩了，坡上长满了草木，无法涉足…

      你的镜子里有哪些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