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管走了，我可以摆了。

（图片来自网络）

01

“后生，帮我看看几点了。”

眼前过来的是位佝偻着腰，穿着单薄，眼皮耷拉下来，面黄如蜡，皮皱如肆意蹂躏过后的纸张。

我蹲在伞下把玩手机，老妪靠近了我才抬起头来，老妪是卖桃子跟橘子的我知道，许是又要向我推销那两三块一个的橘子了吧？这是我下意识的想法。

我喉咙里那句“不买不买”，跟我喉咙里卡着的那口浓痰同时准备往垃圾桶里吐。

可，老妪没再靠近，就是这样问了我一句。

我有些疑惑，大概老妪也要回家了吧，我瞅了一眼她那摊位，所谓摊位，其实就是铺了一个塑料袋，摆上些许橘子。今天的生意不太好，没卖出去多少，也没多少人问，我坐这已经有一会儿了，来往的人不少，大多摆手摇头。

02

“五点三分了。”

我回这句话的时候，有些不耐烦，既是因为喉咙里的异物，又是因为我不是特别想买老婆婆的橘子。

上次买来一算，将近三块钱一个橘子，让我肉痛！食之无味，弃之心痛……

当时就发誓，怎么也不买了。

那买回家的橘子，整整吃了一星期，不少还是分给了小朋友，小朋友们倒是能够品出里面的味儿，我的嘴里却索然无味。

老婆婆蹒跚着迈开她的步子，她的蹒跚全然与朱自清的父亲不同，“父亲”是因为身子胖步履蹒跚，艰难攀爬月台，老婆婆却是因为驼背，身子几乎弯成了九十度，“驼峰”在后脊梁骨处凸出。

老婆婆转过身的时候，突然有一种忧伤席卷而来，我的心被抢劫了。

“城管走了，我可以摆了。”

老婆婆这么蹦出来一句，我听得心酸，眼前浮现的是城管赶她走的时候，她满脸的无助与尴尬。

老婆婆这会儿，坐了回去，靠在面包店附近的栏杆旁，橘子青色的皮泛着油光。

风一吹过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老婆婆却开始扯嗓子了，招呼来来往往的“客人”。

老婆婆头顶的银发随风飘扬，缭乱，撩拨了好几下睫毛，老婆婆却是不会在意这些年轻人才会在意的风度。

一声声的叫卖，又扯开了嗓子。

03

“好吃个蛮，桑桑看。”

老奶奶掰开了一瓣儿橘子，不是给自己吃，而是展现给“客人”看，可她运气不好，客人大多是往面包店里走。鲜有人会看几眼，我知道那橘子的味儿不甜，个头很大，心里还是有些抵触，三块钱一个橘子，还不甜……

我等的孩子还没来，算好的时间，应该也快了。

老奶奶站了起来，走了过来，把一半橘子递了过来。

“吃，吃克。”

我有些懵，接过来之后，用伞挡着，怕是等会儿的表情太过精彩，吓着她。

橘子的皮还是一样厚，橘子的筋络繁多，我一根一根的将它们撕了下来，放在掌心，没听清老奶奶是不是跟我在说话，等我抬头的时候，她已经跟其他主顾攀谈上了。

我等了好些时候，连橘子的筋络我都已经全部剥完了，车子都还没来。

我送了一瓣儿进嘴里，汁水在我咬破薄皮的那一刻在我的味蕾里绽开，鲜甜的口感侵蚀了我的味觉。我只是有些意外，那些我没有细品就下了定论的橘子，似乎是在过去连翻身的可能都没了。

我起身的时候，车来了。

我把余下的几瓣给了孩子，走的时候，老奶奶坐在那儿，靠着栏杆，望着天空，手里握着她的橘子，没有笑也没有哭，这些百般滋味，都已经没办法在她的脸上找寻。

“甜吗？”

“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