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1-15 悠悠苍天！曷其有极——诗经运城（9）

唐风·鸨羽

肃肃鸨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苍天！曷其有所？

肃肃鸨翼，集于苞棘。王事靡盬，不能蓺黍稷。父母何食？悠悠苍天！曷其有极？

肃肃鸨行，集于苞桑。王事靡盬，不能蓺稻粱。父母何尝？悠悠苍天！曷其有常？

“肃肃鸨羽，集于苞栩”。苞，密集丛生。栩，柞木。大鸨扑棱棱地振动翅膀，成群落在丛生茂密的柞树林。

“王事靡盬(gu)，不能蓺(yi)稷黍”。盬，止息。蓺，种植。朝廷的差役无休无止，不能回家种植五谷庄稼。

“父母何怙？悠悠苍天！曷其有所？”父母靠什么过活呢？悠悠苍天啊，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家乡？

《毛诗序》云：“《鸨羽》，刺时也。昭公之后，大乱五世，君子下从征役，不得养其父母，而作是诗也。”

这首诗表达了役夫对朝廷无休止的徭役的强烈不满，全诗直陈其事，完全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这个役夫应该是农夫，朱熹《诗集传》：“民从征役而不得养其父母，故作是诗。”而《毛诗序》说这个役夫是“君子下从征役”，似难讲通。君子，孔子之前是从社会地位而言的，与小人（庶民）相对，“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君子则引其道，小人则供其役”。从孔子开始，对君子的要求道德化，君子逐渐具有道德含义。

从诗歌中役夫所思所想来看，自然是农夫的所思所想。作为庶民农夫，常年在外服役，想到的就是农事荒废，想到的就是父母如何度日，万般无奈之下，对天发问，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家园？十分朴素、十分真实。如是“君子”，可能不会考虑农事。

古代徭役，一般分为兵役、力役、杂役。平民充任士卒守边征讨叫兵役，征发百姓筑城修路、开河作堤、运输物资等叫力役，此外，各种杂役名目繁多，诸侯为狩猎而役使民众的叫田役，其他还有逐寇﹑伺捕盗贼﹑丧葬﹑祭祀等役使。明代杂役分为官厅差遣之役(如皂隶﹑门子﹑斋夫﹑膳等)﹐征解税粮之役(如解户﹑贴解户﹑巡拦﹑书手等)﹐仓库之役(如库子﹑斗级﹑仓夫等)﹐驿递之役(如馆夫﹑水手﹑铺司﹑铺兵﹑渡夫等)﹐刑狱之役(如弓兵﹑狱卒﹑禁子﹑防夫﹑民壮等)﹐土木之役(如民夫﹑柴夫﹑闸夫﹑坝夫﹑浅夫等)。

大鸨，本地叫野雁，常栖息水边，成群活动，体大身重，并非空中飞翔、树上栖息的鸟类。这首民谣中以成群野雁翔集翔落到树木的反常，来类比农夫常年在外服役不事农桑的反常。宋代朱熹《诗集传》说：“比也。言鸨之性不树止，而今天乃飞集于苞栩之上，如民之性本不便于劳苦，今乃以从征役，而不得耕田以供子职也。悠悠苍天，何时使我得其所乎？”

这首民谣中，晋南是一派水草丰美、林木丰茂、众鸟翔集、群鸦竞噪的田园风光。但是，到我小时候，野雁已经很少见到了，可能因为野雁体大身重，便于猎杀，其已成为濒危动物，属于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全诗三段，用了诗经中常用的重章叠句的艺术手法，强化了役夫对现实不满的情绪。重章叠句是诗歌的表现手法之一，便于记忆和咏唱。回旋反复中增强诗歌的音乐性和节奏感，以便更加淋漓尽致地抒发情怀。清人方玉润说：“始则痛居处无定，继则念征役之何极，终则念旧乐之难复。民情至此，咨怨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