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红书店毒舌老板告诉你，蹭书看不消费的顾客有多奇葩

几乎每个文艺青年都有一个开书店的梦想，幻想自己在书香的世界里趟过空谷幽兰的岁月。可是，当你真的成为一名书店老板，你才明白这里的“水有多深”。 文 | 静思编辑 |星煮

2020年上半年，一系列令爱书之人心碎的消息频频发布：7月3日下午，诚品生活深圳在微信公众号宣布，将在今年的12月31日结束营业；5月31日，诚品书店敦南店因租约到期正式关闭，全球第一间24小时营业书店退出历史舞台；2月24日，许知远撰文《走出孤岛，保卫书店丨坚持了15年的单向求众筹续命》，为单向街书店等一众实体书店求助。

根据全国中小书店联盟“书萌”调研显示：受疫情影响，87%的实体书店暂停营业，受影响最大的是中小独立书店，超77%的书店预计坚持不到三个月，房租、人员、货款成为压垮实体书店最重的负担。
几乎每个文艺青年都有一个开书店的梦想，幻想自己在书香的世界里趟过空谷幽兰的岁月。
可是，当你真的成为一名书店老板，你才明白这里的“水有多深”。肖恩白塞尔（Shaun Bythell）—— 作为苏格兰最大的二手书店“书店”（店名就叫“书店”Bookshop）的店主会告诉你，开一家书店不仅没你想象中那么美好，甚至会和你的美好想象截然相反。
肖恩写了一本名为《书店日记》（The Diary of a Bookseller）的日记体书，记录了自己2014年开店一整年每天的生活和生意。最后在书的结尾，关于“公认”的他脾气差，他自辩到：记得在买下这家书店前，我还挺温顺友善的。连珠炮似的无聊问题，朝不保夕的资金状况，与店员和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讨价还价的顾客漫无休止的争论，害我变成了这副模样。”

现在请你把自己当作是一个想开书店的人，我们一起来到苏格兰肖恩的二手店里逛几天，近距离看看作为一家书店的老板，他的生活和真实的书业现状是什么样的吧。
作为一名书店老板，首先受到的考验就是，应对各种不靠谱顾客的心理。
第一类：只蹭书看却不消费的。
“3点55分，一对小夫妻来到店里，从书架上取了一堆书坐在炉火旁读了整整一个小时。5点25分，我说书店要打烊了。走的时候，他俩啥也没买，任凭那一大堆书乱摆在炉火旁边。”
这算客气的，还有些无所不用其极蹭书看的人，比如从网站上买了一本店里的书，一星期后把书邮寄回来要求退款，理由是：没有想象中的好看。
不是所有顾客都叫消费者，作为书店老板，每天都能碰到把书店当成图书馆的人。
第二类：任性砍价的。
如果你开的是一家二手书店，那么也许你会遇到和肖恩一样的烦恼：“把8英镑的书砍价到5英镑算是常见（虽然这种砍了将近40%的生意老板是拒绝的）”；“有的顾客会把标价撕掉，自己在尾页写上1.50磅的价钱，然后妄图买走。但这本书原本的标价是75磅。”
第三类：骂你不识货的。
既然是一家二手书店，除了卖书还有收书的活儿要做。可有些来卖书的人，明明拿着“垃圾”书（比如初版的《哈利.波特》。不是书本身垃圾，实在是这套书太火印册很多，导致它的初版根本不值钱），自以为是宝贝。当你告诉他这书不值钱不收时，对方破口大骂你不识货。 完全否定你十几年的职业技能。
最后一类：莫名其妙的。
奇葩的顾客各有各的雷人之处，实在不知道怎么归类，就统一归类为莫名其妙吧。比如，问你《杀死一只知更鸟》是谁写的？你告诉她是哈珀·李。对方问：“你确定不是J.D塞林格？”
还有，在一家藏书十万册的书店里逛了一圈，然后嫌弃这里实在没什么书好买。或者，开店一小时后，好不容易来了第一个客人，进店后很直白地告诉你“我其实对书不感兴趣”，接着又说：“让我来告诉你我对核能的看法。”自顾自地说了半小时，直到你“丧失活下去的动力。”

除了碰到不靠谱的顾客，经营一家书店，你本以为这算得上是个雅趣的工作，入行后才知道，开家二手书店几乎就是一名体力劳动者。
肖恩计算过，他个人一年的搬运量是15吨——上门收书，从卖书人那里搬上车、从车上搬到店里整理后上架、从架子上把顾客订购的书拿下来打包邮寄出去。这还不算你平时布置店里挪动书的位置、清洁书架把书撤下来又放回去、整理存书的仓库……
所以，书店老板们几乎都有很严重的背伤。
你可能会问：“你可以叫员工帮你搬啊，老板干嘛要亲自上阵？”这个可爱的问题你接着往下看就知道答案了。
除此之外，开书店确实是一个无聊透顶的工作。
乔治.奥威尔在《书店回忆》这篇文章里写过：“别以为二手书店商的世界是一曲田园牧歌——炉火烧得很旺，你坐在扶手椅上，搁起穿着拖鞋的脚，一边抽烟斗一边读吉本的《罗马帝国衰亡史》，与此同时，络绎不绝往来的客人个个谈吐非凡，在掏出大把钞票买单前还要同你来一段充满智慧的交谈。真实情况简直可以说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客人的真实样子我们在前面已经见识过了，而作为老板，肯定也不是理想中那么惬意的样子。基本上，书店老板每天的工作都围绕着搬运、整理、贴标、归类、上架、录入数据库、处理订单这些琐碎又无聊的事务开展的。
由于现在电商平台的迅猛发展，老板每天还要抽出时间应对订单系统故障、网络差评等一系列“恶性事件”。
如果你曾是一名上班族，嫌弃自己朝九晚五做着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相信我，作为一名书店老板，应对那些经营上的日常事务只会让你更嫌弃自己的工作。
当然，作为书商最大的担心还是生意不好。如今在电商的挤压、读书习惯的减退等因素影响下，书商们几乎已无立锥之地。
“上午9点开的店。到下午2点为止，店门一共就开了三次：第一次来的是邮递员凯特；第二次是我爸，他来送报纸；第三次是我爸离开五分钟后的一阵狂风，因为他没关好门。”而这种惨淡的生意对肖恩来说并不陌生。作为苏格兰最大的二手书店老板，日均客流量个位数、日均流水几十英镑是常态。“只有暑假和每年九月为期一周的图书节，才能给书店带来好人气和营业额。”
现在你应该明白为什么肖恩作为书店老板年搬运量有15吨了吧，在书市萎靡的今天，即便作为苏格兰最大的二手书商，他也雇不起一名全职员工啊。
为了弥补惨淡的生意，作为一店之主，老板还要榨干脑汁地去想办法创收。比如，办“作家沙龙”来聚拢人气消费、成立收年费的会员俱乐部、时不时就要把店铺捣饬的有特色和个性吸引人进来、淘一些小玩意转手卖出去来补贴书店、自己拍摄一些有创意的视频放在网页和社交平台上求扩散。
可见作为一名书店老板，你不只要会卖书，还要有眼光淘到好书、有体力搬运、有创意经营、有耐心忍受奇葩读者和懒散的员工、会拍摄剪片子、能装修布置自己的小店——妥妥的全能型人才！

既然开一家书店如此困难重重、吃力不讨好，为什么还有人前仆后继想要尝试呢？正如作者说的：“不管怎么说，我会尽一切努力不让这艘船沉掉。这种生活不知道比给别人打工要好多少。”
因为，对爱读书的人来说，从精神层面考虑，经营一家书店恐怕是世界上最好的工作了。
一方面，自己坐拥一辈子都读不完的书，读完后还可以转手卖掉赚点钱；另一方面，虽然都是个体户，但世人总觉得卖书算是个高雅的工作。有书读、赚小钱（当然赚到钱的是少数）、还有面子，一举多得。
而且，收书中“淘宝”和捡漏带来了人与书相遇的惊喜与乐趣。
“即将面对那些我可能买入却尚未得见的藏书时，都会获得狩猎般的乐趣。”
有些惊喜与金钱无关，纯粹是爱书之人与书的作者、曾经的拥有者产生的微妙感应。
“就像沃尔特.司各特的签名本和南丁.格尔的签赠本，经手这样的东西会让你感到与他们发生了联系。也许更有趣的奥秘在于你永远无法知道谁碰过那些流入书店的没有签名、没有赠言的书，它们有过怎样不为人知的历史。”
还有一点就是，让对的书回归到对的人手中，是人间乐事之一。
“毫无疑问，今天的高潮是我卖掉了一本1892年出版的《唐纳德.麦克劳埃德的悲伤回忆》。那位顾客找了这本书整整六年。”
“今天有个上了年纪的客人拿着本书一步一拖脚地走到柜台前，神情很是激动。‘这本书卖多少钱？’那是一本拉丁语教科书。他急切地翻开书，指了指环衬上用水笔写的名字：‘这书以前是我父亲的。’”
把一本书交到真正爱它的人的手里、或者从一本书中找到逝去的亲人的温情，都是从一个小角去弥补作为人的完整性。这是经营一家书店的美好收获。
看到这里，你还想开一家书店么？
正如作者写的，“一旦书到了你手里，它们突然变成了工作，种种厌恶感便会现身。”这是作为一名书商的难处。但同时，书店又是这个大千世界的一角，为这个大千世界提供了一处观赏的角度，通过这一域，你能在往来的顾客里看到千人千面人的故事，以及书、书业、阅读在历史洪流中的变迁。他们将为你的精神世界带来丰饶的宝藏。

《书店日记》 作者: [英] 肖恩·白塞尔 出版年: 2019-9 页数: 420


来源｜南都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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