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的少女日常

一，生病篇

    元符元年，十五岁的李清照已经在汴京

居住了七年，然而老家章丘的一段日子，仍

然是她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的记忆。那年，

她九岁，父亲带着她们姐弟以及进门才一年

的继母王氏女入京。王氏女出身名门，我们

虽然无从得知她们之间的相处方式，然而一

个已然八岁且天姿聪颖的女孩，又下有幼

弟，细腻敏感的內心，超乎年龄的坚强。这

样的李清照，孤独而坚强，敏感而脆弱。这

年暮春，生病的她写下了这首《春残》：

    春残何事苦思乡，病里梳头恨发长。

     梁燕语多终日在，蔷薇风细一帘香。

     刚刚及笄的清照，病中烦躁，才留的长

发不由惹动她的情绪。不知是梁燕惊梦，还

是下人们的聒噪，清照烦极，“蔷薇风开殿春

风”，伤春的少女多想再追随渐远的踪迹。

二，荡秋千

     闺中日长，春日迟迟，少女的娇憨、活

泼流淌在字句间，《点绛唇》：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

瘦，薄汗沾衣透。          见客入来，袜刬

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这是一首充满少女青春气息的词，在

这首词当中，我们仿佛隔着那一行行的字迹

穿越历史的尘光感受到春天的美好，青春的

美好。清照新婚后的作品大部分都展现了一

个享受爱情阳光的少妇的娇美。这种女子的

娇美，少女也好，少妇也罢，隔着时光不

老。

三，抒志篇

    清照的后半生经历了国破夫亡之痛，颠

沛流离之苦。然而那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

鬼雄”的豪言壮语，令我们看到了一位女性文

人的气节。这种豪情并非她一时之言，而是

少女时代就已表露。这从她以下两首词可见

一斑。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

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

妒，菊应羞，画栏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

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鹧鸪天.桂》）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香脸半

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

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珑地。共赏金

樽沉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

     且看她眼中的桂“自是花中第一流”，梅

花“此花不与群花比”。这种傲然自负，如此

的意气，如此的才情，如此的傲气，不仅不

令人生厌，反而油然生敬。

四，喝酒篇

     清照虽是女子，然五十三首词中有二十

三处写到了酒，足以见得酒在她的生活和作

品中的必不可少的位置。这首《浣溪沙》：

莫许杯深琥珀浓，未成沉醉意先融，疏钟已

应晚来风。         瑞脑香销魂梦断，辟寒金

小髻鬟松。醒时空对烛花红。

     彼时的清照不过是十七岁的小姑娘，天

真烂漫，而酒量尚浅，意兴高昂。三杯两盏

之后，合衣而卧，沉沉睡去，醒来时香炉灰

炉冷，发乱钗松，夜深人静，只有红烛舞动

的火焰。少女的敏感与愁绪，此时一齐涌上

心头。这种酒醒后的孤独和酒醉的潇洒和她

童年丧母的经历密切相关。尽管后来与赵明

诚伉俪情深，然而母女、夫妻，亲情、爱

情，是彼此不可替代，不可弥补的。睿智如

清照，想来也是深知这点的，所以，她享受

爱情，也享受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