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2月3日,第二军副军长兼第九师师长郑作民中将,率领第九师坚守昆仑关。
当时,友邻部队已经撤退,第九师孤军奋战,战况十分险恶。由于是与数倍于己的强敌血战,所以每个山头、每个阵地,都是反复争夺,杀得天昏地暗。
为了坚定全师上下与阵地共存亡的决心,同时也为了方便指挥,郑作民中将还将师指挥部移到最前沿阵地后方的一个小山坡上。指挥部如此靠近前沿阵地,使得身为师长的郑作民中将,不仅要时时躲避日军的轰炸和炮击,偶尔还要亲持冲锋枪冲上阵地,扫射几梭子,以减轻将士们的压力。
但是,战况仍然不可逆转地进一步恶化了。为了避免全军覆没,郑作民中将决定,由他亲自带领炮兵营、警卫营吸引住敌人主力,以掩护全师转移。
不幸的是,当天在掩护大部队撤退时,郑作民中将被流弹击中,在昆仑关上林大中村壮烈牺牲,所率炮兵营、警卫营将士也大多以身殉国。
郑作民中将是黄埔一期的
郑作民,1902年9月28日生于湖南省新田县高山乡高山村一个贫困农民家庭。
1924年,郑作民先是考入湘军宿将程潜在广州创办的湘军讲武学堂。后来,郑作民又和陈明仁、李默庵、刘勘等人一起,集体编入黄埔陆军军官学校第一期步兵科第六中队学习,加入了黄埔一期这一“天子门生”群体。
1925年春,23岁的郑作民从黄埔军校毕业,并作为黄埔学生军的一员,参加了广东革命政府组织的第一次东征讨伐陈炯明的战斗,从此投身战场,身经百战。
抗战爆发后,郑作民因在淞沪会战中表现突出,被擢升为第九师师长。
1939年春,郑作民晋升为第二军中将副军长,仍兼第九师师长。当时,10余万日军正大举进犯桂南,企图从西南方向向重庆进犯。
郑作民再次受命于危难之际,奉命率部南下,扼九塘、八塘,坚守昆仑关。由于昆仑关是贵州、广西两省的重要门户,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所以,战前郑作民就知道此去凶多吉少。
他在途经贵州都匀时,就写下了遗书:“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日寇不赶出中国,中国就将沦亡,我身为中华男儿,尽忠不能尽孝,吾即战死沙场,也决不失半寸国土,誓与阵地共存亡。”
事实证明,郑作民将军实践了自己的誓言。
蒋介石愤然取消第九师番号
郑作民中将殉国,固然悲壮。但是,在抗战时期,别说是中将师长,就是上将、军长战场殉国,也是屡见不鲜的事儿。
但是,他的殉国,仍然引起了最高统帅蒋介石的强烈关注,甚至愤怒。为什么呢?
因为,郑作民中将的遗体是第二天抢回来的:郑师长牺牲时,不知是出于战场混乱仓促还是有意遗弃,反正是他的遗体被留在了敌占区域。
第二天,才在第九师副师长带队之下,30名敢死队员乘夜摸入敌占区,抢回了郑师长的遗体。并将其运至广西柳州柳侯公园装殓后,再由师参谋长扶灵送回湖南省新田县故乡,葬于高山乡高山村。
让蒋介石强烈关注和怒火冲天的是,郑作民中将壮烈殉国后,身边的官兵居然没有带回他的遗体,而是听任长官的遗体弃置战场,直到第二天才抢回。自己的嫡系部队居然干出这等不齿之事,让蒋介石实在无法原谅。
事实上,对于战场同袍阵亡的遗体,各国军队均有尽力带回遗体的不成文规定。
美军直到现在,仍然信守“leave no one behind”,力争让每一个活着或死去的士兵能够回家。实在带不回遗体的,至少也要带回战友的身份牌。
当时在中国战场的日军,也是如此。有时,为了抢回一具尸体,宁愿多死几个人。实在是战况紧急带不回尸体的,也要跺下死者的头颅或至少一根手指带回去,以便这帮鬼子魂归故土。
抗日战场上的中国军队,本来就是在自己的国土上作战,自然也是严守规矩的。像郑作民中将这样的高级长官战死之后,居然遗体被弃置沙场,第二天才被抢回,的确少见。
也难怪老蒋愤怒。他愤怒的逻辑很简单:你们今天可以遗弃郑中将的遗体,有朝一日我战死沙场,你们是不是也可以不管不顾,只顾自己逃命要紧?
愤怒之下,蒋介石在柳州召开的军事会议上,悍然宣布:第九师的番号取消,改为无名师。
取消番号的处罚,对于任何一支军队而言,都是最为严厉的处罚。而且,这对于第九师而言,更是史无前例的丢脸之事,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因为,直到郑作民殉国时为止,第九师在国民革命军内部,一直是一支有着光荣传统的主力师。
第九师的前身,是黄埔军校教导第二团。以后发展为党军第一旅第一师,北伐军第一军第一师。到1928年整编时,番号改为第九师。从这时起,第九师一直划归第二军,而且一直是第二军的主力师。
第九师自成立起,参加过许多恶战:北伐战争、中原大战,抗战中的淞沪会战、徐州会战、武汉会战,直到这一次的昆仑关会战。
第九师的重要地位,还可以从其历任师长的资历看出:第一任师长蒋鼎文,黄埔军校教官,蒋介石的五虎上将之一;第二任师长李延年,黄埔一期;第三任师长郑洞国,黄埔一期;郑作民是第四任师长,也是黄埔一期。
对于这样一支嫡系中的嫡系,蒋介石出此重拳,当然也是激励多于惩罚。
一方面,他要以此唤醒第九师这支嫡系部队全体官兵的荣誉感和好胜心,希望这支部队从此引以为戒,知耻而后勇;
另一方面,他以希望通过取消第九师的番号,来杀鸡给猴看,让那些在战场上一触即溃的部队引起警惕,更加努力作战。
我老蒋对于嫡系部队都能下此重手,你们这些部队再出现作战不力,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果然,第九师受此重罚之后,全师上下均视为奇耻大辱,不仅官兵互相激励,而且还在官兵的臂章上专门印上了字:“进就不退,守就不走”。
直到一年后,该无名师在反攻宜昌时作战得力,才在经蒋介石批准后,正式恢复了第九师的番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