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尚随笔]野蛮线条，异化品味

辉煌的古希腊罗马文化于公元5世纪被北欧日耳曼（German）蛮族拦腰切断，即使藕断丝连，但基督教报复性摧毁古典痕迹，仿如二十级强震，希腊罗马仅存于一座座废墟中任夕阳凭吊。日耳曼与基督教迅速勾结，中世纪高雅女装，其实是希腊罗马文化毁灭的结果。

与异族总是被中原汉文化同化不一样，古希腊罗马文化惨遭北方蛮族和基督教联手荡涤，遗产所剩无几，代表秩序、奢华、贵族化的罗马风格被尖锐、简洁、精神紧张的哥特风格所代替。哥特是日耳曼民族的一支，民族大迁徙时代，与其它日耳曼部落一起南下，不断侵扰并最终灭亡西罗马帝国，哥特人在劫后遗址上先后建立东、西哥特王国，以掠夺成性、无知、毫无艺术品味著称－－且慢，这不过是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人的轻蔑评价。意大利人痛恨蛮族入侵斩断了欧洲文化的精神源头，害得他们只好从废墟残存的壁画上寻找伟大时代的遗迹。

哥特人掠夺成性不假，“无知”、“无艺术品味”可不一定。哥特文化（Gothic）很快辐射至中、西欧，首先从建筑发韧，哥特式教堂成为欧洲中古建筑代表作之一；继而影响服饰、绘画、文学等，健忘的罗马遗民迅速接受“野蛮教化”，“无品味”变“高品味”，女装哥特风格大同小异，都是上俭下丰，所不同的是德国裙子腹部折叠许多密集绉褶。意大利流行大开领连衣裙柯达第亚（Cotardie），上身紧贴身体，内穿胸衣，所以领口可以开得很低、很宽，同时露出前胸和后背上半部甚至双肩；15世纪后半叶又流行柯达第亚变体，无领、领口呈曲线形，后背领口比前胸领口开得更大；15世纪末，柯达第亚更为个性化，保持较宽的鸡心领，以露出三角胸衣为美，裙摆更宽松肥大，长及脚面。最特别的是袖子，与衣裙完全分开独立发展，与现代衣袖大为不同。

英国淑女则喜欢穿无袖外裙，裙摆较长，并将前摆提起掖入腰带里，使腹部隆起像孕妇，据说是源于对圣母玛丽亚的崇拜。法国服装就是有创意，别人一点一点开禁，他们已经大刀阔斧，发明袖子开口一直开到臀部的紧身连衣裙，春光乍泄没关系；国王及时发布禁奢令，法国女人借此机会抛掉累赘的长罩衫和加在胸衣外的长袍，丈夫们慢慢发现妻子越穿越少，终于上身只剩下一点可怜的布块。

这时给予裙子最大变革的荣誉反而被素称冥顽的西班牙人夺走，她们发明了裙撑。看过欧美古装电影的人，总会发现片中裙子腰部以下膨胀得出奇，自然下垂绝不会是这个样子。女人们为凸显丰满苗条的上身，嫌裙裾不够宽大，便在裙子里套上撑架，撑架材质有鲸鱼骨（可怜的鲸鱼）等，法国人则发现铁丝也能派上用场。

当时贵妇穿衣像举行一场仪式：先穿内衣；勒上紧身胸衣；下身穿裙撑，沿胸衣下缘用钩扣或细带连接；罩上一条衬裙，再穿外裙。不下5道工序！有时更多！一番折腾后，古欧洲女装经典样式诞生了－－贵妇才有闲钱闲心这般折磨身体，再时髦的唐朝贵妇也想不出这等花样来。上帝给了女人一个身体，她又造了一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