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纥：作不顺而施不恕

图片来自网络

臧纥，至少孔夫子的门徒对他都不陌生。《论语•宪问》中，子路问怎么样才算一个人格完美的人时，夫子第一个推崇的就是“若臧武仲之知”，即臧武仲的智慧。

臧武仲就是臧纥。臧纥，春秋时期鲁国大夫，姬姓，臧氏，名纥，谥武，因祭鲁孝公之祀，故尊称其“臧孙纥”，史称臧武仲。

臧纥的母亲是他的父亲臧宣叔的继室，也是鲁宣公夫人穆姜妹妹的女儿。臧纥从小在宫中长大，颇受穆姜喜爱，因此被立为臧氏的继承人。他的两个哥哥臧贾和臧为离开家住到生母的故国铸国。

臧纥执掌臧氏37年之久，当时即号称“圣人”，史料中却鲜少能查到他的“丰功伟绩”。丘明先生在简笔点记了他“被叔梁纥（孔子的父亲）救围”和“因鲁国多盗而遭季武子质问”之后，却用 “鲁襄公二十三年”的大半个篇幅记录了他的言行。

臧纥的这些言行，也都发生在那一年（前550年）。

首先是设计帮助专权鲁国的季孙氏废长立幼。

季孙氏的执掌者季武子没有嫡子，公鉏年长而不受季武子喜欢，他想立年幼的悼子为继承人。

季武子就此事询问大夫申丰时，申丰一言不发快步回家，作出全家出走的样子。过几天再问，申丰答复“若再相逼，立刻套上马车出走”。

当问及臧纥时，臧纥却满口答应，“饮我酒，吾为子立之”。

季武子于是宴请众大夫，让臧纥坐上宾。宾客献酒结束，臧纥命令面北铺上两层席子，换上洗净的酒杯，让大夫们都站起来，他亲自走下台阶迎接悼子。而直到宾主互相敬酒酬答时，才始召见公鉏，还让他与众人按年龄大小排列座次。

臧纥的这番做派，让季武子都意外“失色”。

其次便是“哭孟庄子”。

臧纥讨得季武子的欢心，却因此被执掌孟孙氏的孟庄子所厌恶。但孟庄子死后，臧纥在灵前哭得很哀痛，泪流不止。面对自己御者的不解，他说：

“季孙之爱我，疾疢也。孟孙之恶我，药石也。”

他进一步解释说，没有痛苦的疾病不如使人痛苦的药石。治病之药石可以让人活下去，疾病没有痛苦，但是它的毒害却无穷。然后才是他痛哭流涕的真正原因：

“孟孙死，吾亡无日矣！”

事情的发展真的如他所料。

孟孙氏在其车马官丰点和季孙公鉏的推动下，舍弃长子孺子秩，以仲孙羯继承宗主，开始预谋打击臧氏。

他们先是向季武子告密说臧氏准备发动叛乱，而且阻拦孟庄子安葬。虽然季武子不相信，却引起了臧纥的警戒。接着他们又以开挖墓道为由，向臧氏借用役夫。

臧纥派了正夫帮忙为孟孙氏在东门挖掘墓道，却犯了一个低级错误：为防不测，他在前去视察时让甲士随从，无意中“坐实”了孟孙氏告密的“预谋叛乱”。

季武子被激怒，下令攻击臧氏。臧纥仓皇斩鹿门之关以出，逃奔邾国。

臧纥之“智”，在孔子看来，就在于他之后的补救措施。

且不说他让出防邑，让其兄臧为以承继臧氏之祀，在齐庄公准备封给臧纥土地时，他为了辞谢故意主动与其谈及伐晋之功，比喻齐庄公像老鼠一样白天藏起来夜里出动，甚至说起齐庄公听说晋国有了动乱然后出兵，一旦晋国安宁又准备事奉晋国，这不是老鼠又是什么等等。如此种种在夫子看来，是早已预知“齐侯将败，不欲受其邑”而已！

夫子的原话是：

“知之难也。有臧武仲之知，而不容于鲁国，抑有由也。作不顺而施不恕也。”

在夫子看来，以臧纥之智，而不能容于鲁国，在于其所作不顺于事理，而所施不合于恕道。

其实夫子对于臧纥之“智”的评价，除了忠恕之道，似乎真的还是很有所保留：臧纥终其一生，不过时时展现了其“聪明”的天份。

然而，聪明与智慧，在人们的眼里往往从来不是一个层次。智慧如歌德，也说“如果一个聪明人干了一件蠢事，那就不会是一件小小的蠢事”。在季孙氏一手遮天的鲁国天空下，至于臧纥应该选择“聪明”还是“智慧”，无论其时还是后世，很少能如庄周一般能弄明白。

庄周曾直面好辩的惠子之问：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

卷内篇目推荐：

季梁：夫民，神之主也

宣姜：墙有茨，不可埽也

息妫：只自无言对暮春

许穆夫人：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

晋文复国的三个贤内推手

目夷：君欲已甚，何以堪之

臾骈: 释此三者，何以事夫子

师旷：岂其使一人肆于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