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在舌尖 · 故土何方

我出生于四川省距重庆两百余公里的一个小镇上,可能对于外面的世界来说,这个小镇没有太多值得称道的东西,而唯一例外的,或许便是那里出产的舍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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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从小就沐浴在外乡人所说的酒香中的我,记忆中却寻不到多少关于酒的气息,反而是一股豆瓣酱、葱姜在新榨的菜籽油中所爆出的浓香,始终在回忆中挥之不去。

小时候,家中的物质条件并不好,父母都为了整个家的未来而四处奔波、忙碌,无分寒暑。而我和姐姐尚且年幼,还掂不起铁锅、挥不动锅铲,所以不再从事农活的奶奶,“非常自然”地担负起了做饭以及照顾我们姐弟俩的“任务”。

如果每个人都要追寻一下儿时的记忆的话,那么关于味道的部分,一定会是其中相当浓墨重彩的一段。我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在我的记忆中,关于味道的那段则是从奶奶忙碌的身影开始的,而她的身旁往往还站着一个低低矮矮、好奇张望,当然也口水滴答的我。

一方白如凝脂的乡土豆腐、一柄锋利的铸铁菜刀、一口黢黑沉重的铁锅,一小汪待热的菜籽油,这就是我关于儿时味道的第一自然段——熊掌豆腐。

奶奶在灶台前不丁不八地站着,左手托着豆腐,右手执着菜刀,只待锅中的菜籽油冒出第一缕青烟,便迅速地用菜刀在左手上切出厚薄均匀、大小适中几片豆腐,刀身一斜,几片凝脂白玉便跳动着划入油锅,激起一阵咝咝声和弥漫升腾的水雾,接着,才是一股淡淡的蛋白质成熟的香气。

然而,工作远没有结束,在锅中的豆腐片变得双面金黄、焦香酥脆之前,还需要用锅铲不断地翻动,以免有的已经糊锅,而有的却还半生不熟。当然,像奶奶这样的厨房老手,自然是不可能等着一锅煎好,然后再不慌不忙地下另一锅的,所以,小时候的我常能看到这样的场面:菜刀和锅铲被交替地拿起放下;一块块煎好的“金块”和尚且嫩白的豆腐“轮班换岗”;锅下的火苗一时嚣张一时温恬;还有一只苍老干瘦的手,总会在最恰当的时候洒下零星的盐花。

这一切都是如此地有条不紊,就好像是一曲有节奏的舞蹈,在那只有方寸的厨房内不断地翩跹上演。

当所有的豆腐都变成了黄灿灿的“金块”,那时,我总会忍不住用手“偷偷”地捻起一块,不过也会无一例外的,被奶奶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地打一记手背,因为,这道菜现在还没有完成。当然,我的“偷窃”行为每一次都没有落空。

接下来,就是我记忆中关于“吃”最为熟悉的那股味道了,家中自制的豆瓣酱和蒜末、姜丝先后滑进新热的油锅,突然爆起的浓香好像瞬间把空气都挤出了厨房。

回锅是最后的一个步骤,豆腐在汤汁中咕嘟咕嘟地作响,一点一点地吸收着汤汁直到饱满、熟透。但这是整个做菜过程中最为无趣的一部分,因为此时我只能闻着厨房中越来越浓郁的豆腐香气,或静静地等待,或被奶奶不耐烦地赶出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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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豆腐熟了,家里人也陆续推门回来了。

五双廉价的竹筷、五碗洁润的白米饭,一大盘酱红汁浓、外弹里嫩的熊掌豆腐,五个或高或矮、或老或少的身影,围着一张不大不小、不新不旧的餐桌,有说有笑地吃完每一粒米饭,每一滴汤汁。最后往往都是由我感叹:做饭要那么久,但是一会就吃完了。每至于此,窄窄的屋里一定会霎时间回荡起最熟悉、最纯粹、最温暖的欢笑……

只是,离家如此多年,也曾吃过无数次的熊掌豆腐,却再也找不到当少年时自认为“司空见惯”的味道。或许最能造就美味的,并不是食材和烹饪的技艺,而是一段恰口暖心,且又值得不断回溯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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