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首千寻邓丽君

从小喜欢唱歌,因此,回忆没有起点,忘记了第一次听邓丽君的歌,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是哪一首歌……这个声音于我珍贵而且美好得不可思议。也许和自己的特殊心路,天生的敏感体质,感知类型或正值花季的精神气候有关。这歌声陪伴着我,渐渐融合了自己的秘密,自己的情感和所有的回忆,从此于苍茫岁月中默默加持于我的,不仅有爱过的人,读过的书,走过的路,还有从此无论多少年,都难以忘怀的一首首邓丽君歌曲……,

八九十年代正值港台影视的巅峰时期,每当在影视画报,电视周刊上铺天盖地的演艺明星轶闻中,发现关于邓丽君星星点点的消息,都觉得是了不起的惊喜和奖励,格外留意她的名字。有一次,《唐山广播电视报》上,报道她现身于美国的一次华人聚会,此时的她,已经半隐退淡出歌坛,略显模糊的照片上,她身披皮草,体态略丰腴,给我留下了强烈的印象。文中一字一句都记在心里,凭借字里行间的微弱信息,努力拼凑她的生活细节,填满自己的想象。对邓丽君的情感,如同歌中所唱的:我的平凡岁月里有了一个你,显得充满活力。

世上竟有这么好听的歌声,字正腔圆,自然流畅。从遥远的海岛踏雾而来,仿佛颤动的丝绸,仿佛被蒙蒙烟雨淡淡淋湿的青苔般的感觉,清冽又有一丝淡淡的沙哑,歌曲的演绎在不同时期展示出截然不同的风格,有豆蔻年华的清丽俏皮,初恋时节的甜润柔婉,

巅峰时期的醉人芳菲,更有沉淀成熟后的秋水清澄。声线的把握,随曲风和情感的不同而运用自如,听邓丽君的歌,就是在听一段故事的迂回,一段感情的倾诉……

我在小本上抄写歌词,搜集她的画片,常常看着她的磁带封面发呆,编织那些与她有关的幻想。跟着卡带学唱所有的歌,模仿她的声音,揣摩声线的渐强渐弱,所有的换气处理,自然上翘的尾音。直到把每一处小小的转弯都拿捏自如。再后来有了条件,就用软件录下一首首邓丽君的歌,剪切不同的声道,与我心爱的偶像编辑合成共歌一曲,以这样的方式无限接近自己的偶像。

数不清的夜晚,把音量调小,听《泪的小雨》、《思君》的缠绵柔情,听《有谁知我此时情》诉说着比雨夜还要绵长的离情与别绪。体会《追梦》、《旧情绵绵》的专心与用情,伴着成串滚烫的泪珠轻轻地跟唱。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这是我最爱的《我只在乎你》中的歌词。如果没有邓丽君,当然还可以喜欢凤飞飞,徐小凤,喜欢降央卓玛,谭咏麟——是的,除了terese邓,我还喜欢好多好多歌星,然而没有邓歌的濡养和开悟,今天的我,是否还会如此这般又摇滚又任性,是否还能“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是否还能“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心事这样倾诉,思念这样表达,面对所有的辜负露出含泪的微笑?

大多数人对邓丽君的印象,还停留在国语时代,继周璇和梅艳芳之后最后的歌女:红遍东南亚,日本和港台歌坛,总是从一个码头到另一个码头,永远在漂泊。永远带着甜蜜的笑容,但联想到她的个人身世,会觉得那笑容里满是凄凉。一生没有被爱眷顾,却一直在相信爱,追求爱。

如今在大陆又掀起了邓丽君热,更多的人懂得了她的勤奋、励志和谦和。但也有很多人炒作邓丽君模仿秀,借机赚的盆满钵满。从曾经的封杀到今天的铺天盖地,着实为无处不在“邓丽君”三个字感到困惑。实话实说,我宁愿回到那个年代,自己的心动自己的回味,自己的理解自己的崇拜,周围干干净净,所有人无利可图。

在学会了邓丽君的一千多首歌曲之后,我对邓歌理解,超越了“十亿个掌声”的赞美。在自我生长和审美情趣的律动与觉醒中,愈加刻骨铭心。每当唱起《天外天上天无涯》,都会把对邓丽君的感情融入那一句歌词:高挂在天边一颗星儿啊,能不能听到我许愿的话……

2017年3月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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