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474】十九侯举事,太容易的政变。2019-05-21

13、

刚刚即皇帝位的北乡侯病重,中常侍孙程对济阴王谒者长兴渠说:“济阴王是嫡子,本来没有过错,先帝被进谗言,以至于废黜。如果北乡侯去世,我们联手除掉江京、阎显,事情没有不成功的。”长兴渠同意。又,中黄门、南阳人王康,之前为太子府史(掌东宫府藏),以及长乐太官丞(掌太后膳食)、京兆人王国等人,都与孙程同谋。

江京对阎显说:“皇上病重,如果没有起色,继位人选应该赶紧确定,何不征召诸王子,准备遴选?”阎显认同。

十月二十七日,北乡侯薨逝。阎显向太后请示,秘不发丧,征召诸王子,紧闭宫门,屯兵自守。

十一月二日,孙程、王康、王国与中黄门黄龙、彭恺、孟叔、李建、王成、张贤、史汎、马国、王道、李元、杨佗、陈予、赵封、李刚、魏猛、苗光等在西钟楼下聚集密谋,都撕下一块衣襟盟誓。

十一月四日,京师及十六个郡国地震。当夜,孙程等人在崇德殿集合,入章台门,江京、刘安以及李闰、陈达等正坐在禁门下,孙程与王康当场将江京、刘安、陈达斩杀。因为李闰在宫中有权威,想要他来领头,举刀胁迫李闰说:“如今应该立济阴王,不得动摇!”李闰说:“诺。”于是扶起李闰,一起到西钟楼下迎接济阴王即皇帝位,时年十一岁。召尚书令、仆射以下跟随皇帝辇车之后,进入南宫。孙程等留守禁门,隔绝内外。皇帝登云台,召公卿、百官,派虎贲、羽林士兵屯驻南、北诸宫门。

阎显当时在禁中(北宫),忧迫不知所为,小黄门樊登劝阎显以太后诏书召越骑校尉冯诗、虎贲中郎将阎崇将兵屯驻平朔门以抵御孙程等。阎显将冯诗诱入宫中,对他说:“济阴王即位,不是太后的意思,皇帝玺绶在太后这里,如果你尽力效功,封侯可得。”太后将侯爵印信授给他,说:“能得济阴王者,封万户侯;得李闰者,封五千户侯。”冯诗等都许诺,但推辞说:“临时被召,带的兵太少。”阎显派他和樊登一起到左掖门外迎接增援部队。到了左掖门,冯诗格杀樊登,回到军营,按兵不动。

阎显的弟弟、卫尉阎景仓促从宫中回到卫尉府,收集士兵到盛德门。孙程传召诸尚书,要他们逮捕阎景。尚书郭镇当时卧病在床,接到命令,即刻率领值班羽林士兵出南止车门,正碰上阎景带着兵,拔刀大呼:“不要挡路!”郭镇下车,持节向他宣告诏书。阎景说:“什么诏书!”举刀劈向郭镇,没有砍中。郭镇拔剑,将阎景砍下座车,左右用戟叉住他的胸膛,将他逮捕,送到廷尉监狱,当夜死亡。

十一月五日,派使者入北宫,夺得玺绶。皇帝于是登嘉德殿,派御史持节逮捕阎显及其弟弟,城门校尉阎耀、执金吾阎晏,全部下狱,诛杀,家属全部流放比景(越南筝河口)。将太后迁居离宫。

十一月六日,重开城门,撤除屯兵。

十一月九日,下诏给司隶校尉:“阎显、江京近亲,应当伏诛,其他人一切从宽。”

封孙程等皆为列侯:孙程食邑一万户,王康、王国食邑九千户,黄龙食邑五千户,彭恺、孟叔、李建食邑四千二百户,王成、张贤、史汎、马国、王道、李元、杨佗、陈予、赵封、李刚食邑四千户,魏猛食邑二千户,苗光食邑一千户,这就是“十九侯”,又加赐车马、金银、钱帛各有等差。李闰因为之前并没有参与谋划,不予加封。擢升孙程为骑都尉。

当初,孙程等进入章台门,唯独苗光没有进去。皇上下诏,令王康呈报功臣名单,王康把苗光也写进攻入章台门的名单里。苗光心中不能自安,没有接受封侯符册,自己到黄门令说明真相。有司上奏弹劾王康、苗光欺君罔上。皇上下诏,不予追究。

任命将作大匠来历为卫尉。祋讽、闾丘弘等都已去世,拜他们的儿子为郎。朱伥、施延、陈光、赵代等都得到提拔,后来升到公卿之位。征召被流放的王男、邴吉家属回到京师,厚加赏赐。

皇帝当初被废的时候,监太子家、小黄门籍建,中傅高梵,长秋长(皇后宫主管)赵熹,丞(长秋长的副官)良贺,药长(中宫药长,也是皇后宫官员)良贺,都被流放朔方。皇帝即位,全部擢升为中常侍。

当初,阎显延聘崔骃之子崔瑗为官,崔瑗认为北乡侯得位不正,知道阎显必败,想要说服阎显。但是阎显日夜沉醉,不能得见,于是对长史陈禅说:“中常侍江京等蛊惑先帝,废黜正统,扶立旁支。而少帝即位之后,又发病于宫中,当年吕后立少帝而周勃废之的形势,如今又出现了。如今,我想与你一起求见将军,请示太后,逮捕江京等人,废黜少帝,引立济阴王,一定上当天心,下合人望,伊霍之功(伊尹、霍光之事),可不下席而立,而阎将军兄弟家族,也将传福祚于无穷。如果违背天意,久旷神器,则将无罪而与元凶同遭诛灭,这就是所谓祸福交会之处,分别功罪之时。”陈禅犹豫,不敢听从。

之后阎显败亡,崔瑗也被牵连罢斥。门生苏祗想要上书说明情况,崔瑗制止了他。当时陈禅为司隶校尉,召见崔瑗说:“你让苏祗上书吧,我为你作证。”崔瑗说:“这不过是当初一些私下里的谈话罢了,就跟女人相互咬耳朵一样的小事,希望使君您不必再提!”于是辞官回乡,不再接受州郡招聘。

华杉曰:

这是一次太容易的政变,政变之难,难在没法保密,你不知道找谁商量,因为不需要参与政变,出卖你就可以封侯,就像袁世凯出卖谭嗣同。而孙程等以十九人之众同谋,竟然没有走漏风声,可见人心所向,本身事“拨乱反正”,没有人认为政变会失败。另一方面太后、江京、阎显等人毫无准备,十月二十七日皇帝崩逝,到十一月四日,七天过去了,他们还在“密谋”,没有推出新君人选,大臣们要站队,也只有济阴王一个对可以站。太后召见冯诗,也只是让他逮捕济阴王,没说谁做皇帝,冯诗怎么选择呢?北乡侯重病之时,形势就已明朗,阎显仍然“日夜沉醉”,只知享乐,不知大祸将至,没有谋国之才德,却要玩弄神器,只能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崔瑗高士,如《论语》孔子言:“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看透政事人情,不屑辩白妾妇屏语之功,回家治学,成为一代名宿大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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