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孩子，想对你说》三

第三章  恋爱季节

时间像钢铁厂北面的大运河，缓缓而不停歇地向前流走。转眼间，韩强和刘丹霞都高中毕业。两人没有考上大学，韩强被照顾进了钢铁厂上班，刘丹霞也招工进了棉纺厂做挡车女工。

两人没有考上大学，跟两人的早恋有关系。自此刘家搬来，刘丹霞和韩强在一所小学、中学上学，两人是同进同出。待刘丹霞到了少女年纪，身材像抽了嫩芽的柳条儿，柔软苗条，脸蛋像西红柿红扑扑地招人喜爱。韩强每次吃西红柿，就想到刘丹霞，就会用舌头舔啊舔，活像一只小狗。李银凤看在眼里，心里愤恨夹杂着恐慌，儿子大了，以后会讨了老婆忘了娘的。

有一次初中同学相约出去野炊，大家嘻嘻哈哈地挖地做灶，埋锅造饭。捡来的树枝没有干透，点火后冒出的烟把大家的脸、手弄得乌黑，饭里也落了很多灰，一个个却吃的津津有味，直说比家里的饭香。

男生还偷了家里的白酒，几个人有模有样地干杯，学着父亲模样嗞溜一口咽下去。酒精经过喉咙、食管一直到胃里，全身仿佛在钢铁厂的锅炉边上，热的受不了。又像初次吃辣椒，辣地要向外冒火。一个个吐着舌头，脸涨得通红。女生们看到这个场景，乐的东倒西歪。

这次野炊对于韩强来说，最大的收获是得以和刘丹霞近身接触。那天刘丹霞不知怎么弄得，把脚给崴了，疼得眼泪真转，最后还是滴了下来。韩强冲上前去，说刘丹霞是我邻居，我负责把她送回家。韩强很得意自己的眼疾手快，反应灵敏，成功将护送大任抢到手。

一路之上，韩强背着刘丹霞，步子特别轻快，一点也不觉累。期间刘丹霞强烈要求他歇会儿，韩强真舍不得放她下来。丹霞的轻软身体伏在韩强背上，韩强感受到她心跳的声音。两人有默契地不言语，韩强希望这条路永远也不要走到头。从此以后俩人就开始默恋，学校里见面的一个眼神，开运动会时拼命地喊加油，两人都心照不宣。有时刘丹霞站过的地方，等她离开，韩强也会去那里站一会儿，似乎能嗅到她的气息。但是两人还是不敢越逾，毕竟当时的学校是严格禁止早恋。

可是少男少女的心怎么也禁锢不了，两人都默默盼望赶紧高中毕业，以后进厂上班就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当时进厂也是大多数人的选择。他们如愿地成为一名产业工人。两人迅速坠入甜蜜的恋爱季节。

那是一段多么美妙的时光。每晚，韩强像别的工人一样，在厂里的澡堂冲洗干净，兴匆匆地赶去刘丹霞工作的棉纺织厂，在厂门口的老泡桐树下等她下班。两人甜滋滋地压马路，工友们戏言曲水县城本来平坦的马路，最近走上去坑坑洼洼。韩强经常回忆起这段最光彩灿烂的快乐岁月，当时棉纺织厂的下班铃声，宛如仙乐一般，那是他一辈子都忘记不了的。

老杨咪口酒，搓去花生米的红色外皮，呼口气，花生米红色碎皮纷纷扬扬洒落。老杨眼睛里闪着光泽，“曲水县棉纺厂门前的河边，几乎每晚我们都能看到他俩。碧树绿水，人面桃花，夕阳照在他俩身上，仿佛镀上金边儿。真像是观音座下的金童玉女。那景那人，啧啧啧......可惜啊”

老伴端出一盘凉拌黄瓜，一碗青菜蛋汤，“呶，这也是碧草绿水，还加料了，有小黄鸭游泳！”外孙女被逗得咯咯笑起来。老伴得意地说：“不光你会拽文，我也会。我还拽能吃的文。”说毕，撕了几片院子里的粉月季花瓣，扔进汤里，“桃花朵朵开啦！”

老杨一点点惆怅被老伴搅和掉了，他无奈地望望老伴，举起筷子夹黄瓜送进嘴里，脆生生饱满的汁液立刻浸满了味蕾。外孙女扒着饭，口齿不清地说:“外公，快点喝啦，喝完了继续讲给我听。”

院子里微风习习。架子上的葡萄叶摇摇摆摆；墙边的月季花曳着长裙，打翻一地香水；黄猫懒洋洋地甩动尾巴，赶走想落到身上的蚊蝇。

可是30年前那个夏天，钢铁厂家属院的平静被一阵阵咒骂声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