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的味道你知多少

前不久，收到好友一件礼物-----一台家用咖啡机，三十五公分见方，放在书房的飘窗上，大小适宜。在家喝上自制现磨咖啡，是一件十分愉悦的事情。一天两杯，下午一杯，晚上一杯。机器打磨咖啡豆发出的“滋滋”声，和随即飘逸出来的浓悠香味，交融一起，充斥书房，仿佛也浸透到了我的文字里。

提及咖啡，人们首先想到的是苦、涩。就像提及盐，人们会有咸的感觉，想到蜂蜜，心里会滋生出甜蜜的滋味……

在咖啡香味诱惑下，我端起人生第一杯咖啡，那是三十年前在日本留学。第一口咖啡的味道不敢恭维，又苦还涩，要不是怕日本人笑我“乡下人”，我绝不会强忍着把它咽下肚里。我甚至怀疑一定是哪个家伙搞错了，把原本应该是用于闻香的咖啡误当了饮品。

日本有一种“tea time”（下午茶）文化，每天下午三点，有喝一杯咖啡的轻松一刻。有烟瘾的员工赶紧抽上几根，爱分享乐事的女士抢着发布各路八卦新闻，不善言辞的人会在公司办公室过道里扭扭腰踢踢腿。大学也一样，安静的实验室“tea time”那刻瞬间演变成了一个派对场，有吃又欢，有音乐，满屋飘香。不苟言笑的导师手端一杯咖啡，了解我课题的进展，问问我在日本生活过得怎样，多半是在那一刻钟的时间里。

人是一种适应性很强的高级动物，有些东西看着看着顺眼了，做着做着成习惯了，喝着喝着上瘾了。我从不能接受到咖啡喝上瘾，有一个过程。我发现，咖啡的味道不是一成不变，它和人生的遭遇有着密切关联，苦涩不是咖啡的全部味道。

平生喝出最伤感的那杯咖啡是在夏威夷，那段日子是我这生最低谷的时段，我卖掉了经营三十年的公司。我依稀记得，远处有人在玩冲浪，是踏着浪尖行走的一波年轻人，他们身材硕美身段柔软，总能机智地躲过一个又一个海浪；孩子们漫无方向地东奔西闯；情侣躺在沙滩上沐浴阳光；海鸟在低空飞翔。我面朝大海，慵懒地坐在阳台，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台笔记本，一个咖啡杯。喝完杯里的最后一口咖啡，合上电脑，闭目小憩。眼前生龙活虎的这一切仿佛都已经与我无关。朦胧中，远处悠杨的萨克斯曲，伴着夏威夷海风，缓缓飘来，刹那间，周遭变得死一般寂静，只有萨克斯乐曲在空中回荡，低沉委婉，如泣如诉。是谁，用生命在演奏我的人生？

咖啡是我人生的一位伴侣，目睹我弃商回家的惆怅，也见证过我的辉煌。那段风生水起的日子，喝出的咖啡全是醇香的味道：在咖啡厅里会客聚友，在咖啡厅里签下一份一份商务合同，在咖啡厅里笑谈人生畅想未来，在咖啡厅里接受各路记者采访……

在悉尼海边喝过最不堪的咖啡---鸟屎咖啡。悉尼海边有不少露天咖啡店，那是游人小憩之地，也成了海鸟最好的觅食点。那些叫不上名字的鸟，不怕人，徘徊在人前人后，窥视着你桌上的美食，它的嘴老厉害了，趁你一不留神能“端”走桌山的餐盘。你若强势驱逐它，它也会给你看颜色：报复性的撒下一颗鸟屎。那天，这颗鸟屎落进了我的咖啡杯里，我没发现，直到喝完见底才发现。

现在，我喜欢上了在小巷里，古镇上，山麓下，民宿里喝咖啡。国外旅游，一旦捕捉到这种环境，我会驻足，情愿不去前方的名山大川，点上一杯咖啡，耗到太阳落幕。放慢生活节奏，安静地坐享异国环境，呷一口咖啡，打量闲庭信步的红衣绿裤老人，窥视裸肩露肚的金发女郎，也时常会被蓝眼绿珠小精灵的童趣乐得笑出声，异国的乞丐，在我眼里也是一种风景，那种由此滋生出来的静谧心情不是文字能传达的，也是幻想不来的。有了这份坦然，咖啡的味道也变得无比甘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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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千山万水，经历坎坷人生，终于醒悟：其实幸福就是那么简单，保持每天有一颗好的心情，苦涩的咖啡也会喝出甘甜的味道。

倘若你细心观察过餐桌上喝酒人，多半是表情夸张地送酒入肚，给人一种感觉，喝酒是件极其痛苦的体验。爱喝酒的人，餐桌上目光始终盯着对方的酒杯，想尽一切办法，编出一个一个桥段，劝对方喝酒，多喝，其实是在为自己多喝作的一个铺垫。就是这样的酒仙，有时也会倒在酒量远不胜他的人的手下。在某一天，他会告诉你，那天他的心情不好。

可见，酒喝得是那刻的心情，咖啡一个样。人生像极了咖啡，是苦是乐，全取决于你的心情。

余生，已经没有太多的奢望，只是希望咖啡凉得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