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了吗？还是醒着。
是非黑白是用来徘徊，
虚实之间是为了变换。
谁最接近你的真实想法，
其实，
是你的枕头。
穴枕通灵气，长丝续命人。
李洁的颈椎最近不太好。
平时工作、开车都要抬着头。脖子总是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直觉得自己还年轻，从来没有注意过。可最近，脖子痛得厉害。
为了能最快速地缓解疼痛，她去医院拔了血罐。效果倒是好得很，只是隔三差五就要拔一次。每次出血量不小，对身体的影响太大，不是长久之计。
医生建议她平时要多活动、多注意。换个舒适的枕头。
梅雨季节到了。南方的天气变得格外潮湿。见不到阳光的窗台上，湿漉漉的衣服已经挂了10几天。
李洁的脖颈在潮湿的空气里变得更加难受。脑袋的活动范围变得更小。睡觉也慢慢变得困难起来。
为了宝贵的睡眠，她决定换一个适应自己脖颈高度的枕头。
网购无法避免黑心棉的问题，于是她决定亲自去床品市场看看。
来往的嘈杂与忽高忽低的声音，着实让李洁头疼。
想着自己还有繁重的工作，上司的叫骂声就在耳边回响开来。没有兴致的李洁刚走了几家店心里便充满了放弃的念头。
回到公司，李洁无力地摊坐在椅子上，眼前电脑屏幕里花花绿绿的颜色让她感到恶心。
慧慧从一旁经过。
『脖子疼？』
『疼的好烦。』
『不是去买枕头了吗？』
『没看到合适的。』
『我这倒是有个闲置的，好像还是个药枕，我习惯了自己的，买了很久也没用，给你试试吧。』
左右活动着脑袋的李洁看着慧慧匆忙离去的身影，心里不免升起一丝歉意。
就在上个月公司的完成率指标考核中，慧慧以一个百分点之差败给自己。而导致这个成绩的重要客户，为什么会从慧慧的名下跑到自己这边，其中的原因只有她自己清楚。
吃过夜宵，加班完毕的李洁收到了慧慧的短信。
『下班来我家拿枕头，到了楼下打电话。』后缀一个笑脸。
李洁看到信息，感觉一天的疲惫都散去了。左右摇晃着脑袋，朝着慧慧的公寓走去。
慧慧早已经在楼下等她。潮湿的风吹着她的头发，笔挺的身姿在路灯的光晕下被勾勒地特别美。
『给！快回去休息吧。』慧慧又露出一个笑脸。
李洁接过枕头，抱在胸前。一股清清淡淡的药味幽幽地钻进鼻孔。头脑格外清晰。感谢的话就在嘴角，却没有说出来。
回到家，困意席卷了李洁的全部意识。她顾不得把新得到的枕头晒晒洗洗，扔在床上就躺了上去。
『啊呦』李洁本能地用手摸了摸脖子。一枚大头针藏在枕头里。
如果刚才是正面躺下去，刺到的就可能是眼睛了。李洁无比后怕。
这时候手机响了。慧慧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李洁有点生气地接通了电话。
『对不起，忘了告诉你。枕头里我不小心掉进去一枚大头针。你用之前一定要仔细检查一下。你还没用吧？』
听着慧慧着急又关切的语气，李洁的怒火一下子被浇灭了。内心柔软的东西又一次占据了她。
挂断电话。李洁没有了睡意。她把枕头仔细检查了一遍。除了刚才留下的一点点血痕，应该是没有问题了。李洁枕着充满感激与愧疚的药枕，舒适无比地进入了梦乡。
一阵焦躁穿过胸口。
李洁在床上蠕动了几下，睁开了眼。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凌晨3点整，是慧慧发来的微信。
『我知道是你！』
李洁一下子清醒了。忽地起身，靠在床上。与慧慧日常相处的画面在脑袋里面像过电影似的一幕幕闪过。
客户的脸变得很红，东倒西歪的啤酒瓶在ktv的灯光下呈现出墨绿色，背后的男男女女扭曲成一幅抽象的油彩。所有的色彩都变得那么重。
李洁堵上耳朵，把头埋进被子里。
李洁露出头的时候，已经九点一刻。她上班迟到了。
长长的头发上沾满了枕头清新的药味。折腾一晚地她闻着这味道，格外清醒。
慧慧像往常一样从身边走过。轻扬的嘴角，友善的眼神，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李洁心里，三分是愤怒，七分是诧异。
整整一天，李洁都在注视着慧慧的一举一动。端茶杯的动作，划过事物的眼神，一切如常。这反而让李洁更加坐立不安。
回到家，精神了一天的李洁变得十分劳累。打开冰箱，取出速冻盒饭，可是连加热的力气都没有了。瘫软的她一头扎到床上。
药枕静静地躺着。今晚，它明显不是李洁的首选。
半夜，燥热的感觉又一次涌出来。李洁猛地睁开眼。
手机屏幕亮起来，凌晨3点整。
依旧是来自慧慧的微信。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深深地恐惧。
李洁无数次地想要回复慧慧：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请你原谅。可她转念一想，她已经很久没有业绩了。如果没有这个客户，她会失去自信心甚至是这份工作。职场之中，谁有手段谁就是强者。人情又值几个钱呢。少了慧慧这一个朋友，她可以获得更多上司的夸奖和同事们赞许的目光，何乐而不为。
而且从白天慧慧的反应来看，她极有可能是故意的。嫉妒心太强而已。
想到这里，李洁迅速删掉了慧慧的对话框。直直的躺下，继续酝酿着睡意。
可自己的枕头确实没有药枕舒服。何苦为难自己呢。李洁一把拽过药枕，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生活像往常一样。她又迟到了，慧慧的笑脸依旧明媚。
上司把李洁叫进办公室谈话。关于连续迟到的原因，她无法回答。同事们明显也地看出了李洁的变化，脸色变得枯黄，平时的工作狂竟然整天提不起精神来。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李洁疲倦地回到家中。无力，没食欲，只想赶紧睡觉。
当李洁睁开眼睛，看向时钟，3点整。
慧慧的微信如约而至。
李洁用被子蒙住头，把药枕紧紧抱在怀中。像是有一块黑暗，在有计划，有目的地吞噬着她。而她，除了感到恐惧，做不出任何回应。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三点整，微信，李洁的抓狂，在抓狂中抱着药枕睡去，迟到，慧慧的笑脸… …她的生活像是进入了一个死循环。
一周的时间，李洁再也受不了了。为了自己，为了工作，她必须向慧慧说清楚。虽然自己是过分了，但这样的恶作剧会让她疯掉。
南方的夜显得不那么燥热了。启明星缓缓地淡出鱼肚色的天空。
李洁在慧慧的公寓门口，已经坐了一整夜。
脑袋混乱不堪的她拿出手机，发现昨晚并没有慧慧的微信。
8点刚过，慧慧带着精致的妆容打开了门。门外是李洁毫无血色的脸。
『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慧慧的脸上三分是惊恐，七分是疑惑。
『李洁你怎么了？』
『你装什么傻，很爽是不是，我不过是抢走你一个客户而已。至于每天凌晨都发那样的微信吓唬我吗？！』
李洁惨白的脸上表情已经变得扭曲。
『李洁你别吓唬我啊，你在说什么？』
『你不用装傻！凌晨三点！微信啊！』
李洁发疯似的夺过慧慧手里正拿着的手机。打开微信，手指疯狂地上下滑动着。
慧慧僵硬的站在一边，手里的包和钥匙一起掉在地上。
『你肯定是删除了，肯定是！』
僵硬的慧慧颤颤巍巍地摸了摸嘴唇，哆嗦着说道：
『李洁，我删除你好友已经2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