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寄书（87）情势

2018年7月18日 周三

亲爱的L：

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女儿一早就在网上查到了消息：她已经被C大中文系录取了。我们全家很高兴。前几天每天都会问她：你看网站了吗？学校有消息了吗？几乎是翘首以待望穿秋水了。

虽然一步步走来，相信这结果是必定的。在确认录取前，因为惧怕世事无常，心还是悬的。而今天终于放下了。从她高考到现在，短短40多天就走过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这是一段充满了想象力和不确定性的美妙的日子。“美妙”是因为结果是美好的，如愿的--此时真的要向苍天作一个揖：感谢上天，感谢所有神明护佑。

我们在学校里受的教育总是说“越努力、越幸运”。而越向人生深处走，越感到幸运跟努力同样重要。在CICI的年纪，一分付出一分收获是幸运的；这几天在伴着她查分、报志愿、查录取的过程中，听到别的同学意外之失带来不想接受的后果，更加庆幸她能在高考这桩大事前免于悲叹悔恨之苦。

在感激天道酬勤之余，心底还有一份对无常的敬畏。世间事，谁能保证努力就一定有收获？“势”是比“成败”更难以捉摸的，“趁势而上”，“顺势而下”，“大势所趋”，一个“势”，比努力奋斗、苦心孤诣重要太多。人群中有些人一生努力却命运多舛，让人悲叹。

也许有一天，CICI会看到，一段段旅程走过，每一个“付出与得到”或“付出与未得到”，除了片刻的欢庆和失落，人生的底色，都是被无形的“势”所决定的。那时她会觉得人生无意义和无奈吗？希望她不会。即使看到结局都是无意义，仍要真诚而执著地去做，认真而专注地去做，像巨石前的西西弗斯，一次又一次无效又无望的前功尽弃中，在荒谬和苦难中找到生的力量和心的安宁。

希望她会慢慢体会到加谬所说的，“人一定要想像西西弗斯的快乐”，因为“向着高处挣扎本身足以填满一个人的心灵”。那种努力而认真地活过的充实和快乐是无以伦比的。这比守着一亩三分地、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安稳生活，也许更有一点悲壮和挑战性吧？

当女儿考上心仪的大学之时，我却不合时宜地想到这些。信奉天道酬勤肯定是的，也希望女儿能够懂得，“即使没有得到什么，也要学会享受行动本身的乐趣。”这样，哪怕是悲壮的西西弗斯也可以是快乐的。

祝你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