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4再读《论语》

孝,最核心的理念是顺,就是儿女顺从父母的意志,最大限度地满足父母的物质和精神需求。曾参是孔子最得意的门生之一,是《孝经》的作者,著名的《二十四孝》中就有曾参孝敬母亲的故事,对于如何尽孝,他应该是最有发言权的,但孔子不这么看,孔子曾经严厉地批评曾参毫无原则地顺从父母意志。

有个故事叫做《曾参耘瓜》。话说有一次曾参和父亲在瓜田中除草,曾参不小心将一株瓜苗的根铲断了,他的老爹曾皙勃然大怒,竟然拿木棍将曾参打晕在地。曾参醒来后,不但没有埋怨父亲下手太狠,反而爬起来对父亲说,您老人家这么费力责打我,没有累着吧。回到家里还弹琴唱歌,让父亲知道他并没有因受到那么重的打击而伤了身体。

孔子知道了这件事,很生气,跟其他弟子说,如果曾参来见我,不要让他进门。

曾参尽最大限度顺从自己的父亲,孔子老师为什么生气?

曾参认为自己没有错,就找老师来辩解,孔子给曾参讲了舜孝顺父母的故事。关于舜和自己老爹及哥哥的故事前面讲过了,舜的老爹是个盲人,瞎子。这个爹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想方设法要弄死自己的儿子。舜也是个孝子,当他老爹拿小木棍打他时,他就承受着,站着不躲不避;当他爹拿大木棍打他时,他就跑掉,让他爹打不着。

孔子说舜这样做才是真正的孝子,第一,舜他爹拿小木棍打他而不逃避,是恪守做子女的本分,如果不能接受父母的批评教育,是做儿女的不孝;第二,舜他爹拿大木棍打他,身为一个父亲,这种行径过于残暴了,如果舜不躲避而承受打击,让自己被父亲打伤了,甚至打死了,会让自己的父亲陷入不称职的处境,所以他的躲避其实是保全父亲的名誉。

孔子说你看舜多聪明,既恪守自己孝顺父亲的本分,又维护了父亲的名誉。回头再看曾参如何对待父亲的责打?他父亲拿棍子将他打晕在地,身为父亲如此对待儿子,这种行径过于残暴,已经失去了作为父亲的礼义。这种情况下曾参还不躲闪,一旦他被父亲打死,他的父亲就将背负不仁不义的恶劣名声,由于儿女的原因让父亲身负骂名,是最大的不孝。

这就涉及儒家孝道的“原则”问题,《孟子》书中对孔子的理论原则更进一步阐述,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毫无原则地顺从父母的意志,哪怕明知父母有错误也不劝解,不指正,使父母深陷不仁不义的名声,这不是孝道,而是不孝。

所以,孔子在孝道问题上,是坚决反对“愚孝”的,也就是说,即使是儿女行孝道,也要讲原则,有底线。

有人说,孔子讲三纲,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不就是宣扬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吗?

这真是冤枉孔老夫子了,孔子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说在一个国家体制中,一个家族环境中,每个人都必须有自己的身份,有自己的位置,在什么位置,什么身份,就该做什么样的事情。做君王的要有君王的权威,做臣子的要有臣子的恭敬,做父亲的要有父亲的慈爱,做儿子的要有儿子的孝顺,不能乱来。孔子从来没有说过君王和父亲对臣子和儿子有生杀予夺大权。

在孔子的理论基础上,孟子又提出“五常”,就是“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的五伦道德规范。首先说明的就是父亲和儿子之间要有亲近的感情,君王和臣子之间要有礼节和仁义,不管是对父亲的孝顺还是对领导的尊敬,都是有原则的。

没有原则,那不是敬,那是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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