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即墨66批次海参样品均未检出敌敌畏，界定农药使用范围需进一步完善法规
青岛恒生源海参养殖基地。摄影：牛其昌
记者 | 牛其昌编辑 | 赵孟
“很难界定这种行为是否属于扩大农药的使用范围，相关规定有待进一步完善。
”
近日，央视“3.15”晚会曝光山东即墨海参养殖违规投放敌敌畏等禁药事件，引发广泛关注。
2020年7月18日，涉事青岛恒生源生态农业有限公司（下称“恒生源公司”）办公室工作人员向界面新闻记者证实，从事发到现在，前来取证调查的工作人员已经来了几波，“包括农业部门的、市场部门的，有区里来的，也有市里和省里来的。现在公司还在配合调查。”
“之前来过几批调查人员取样，主要是水样和海参样本，已经拿走化验了，看看究竟含不含有毒成分。”恒生源养殖基地一位李姓养殖户对界面新闻表示，起初看过央视曝光的视频后并没有当回事，直到调查人员前来取样，他才意识到是自己所在的基地出了事。
7月19日，农业农村部官网发布消息，山东省农业农村厅和当地有关部门对事发基地水体、底泥、海参进行了取样检测，抽检的66批次样品均未检出敌敌畏成分。
青岛恒生源海参养殖基地一养殖池。摄影：牛其昌
央视“3.15”晚会披露，记者在山东即墨地区调查发现，海参养殖中使用敌敌畏的现象非常普遍，在一个养殖池塘旁边的草丛里堆放着一堆敌敌畏的空瓶。而恒生源是当地养殖规模较大的基地，基地内的养殖户也承认经常要用到敌敌畏，“敌敌畏，一个池子我使三箱、四箱，鱼虾都死了。”
针对央视曝光的违规投放敌敌畏的情况，包括李姓养殖户在内的多位养殖户表示，有一种可能是养殖户在放苗之前用来“清池”的，跟养殖过程中投放并非同一概念。
海参苗在放养前池塘往往需要先“清池”，方式一般有暴晒，撒生石灰，投放药物等几种方式，目的是将鱼虾天敌、水生昆虫、细菌病原体等杀死。然后经历至少七八次进排水，将药物彻底排放干净，再加入益生菌肥水，待水肥起来再投放海参苗。
“用敌敌畏清池就好比用酒精先进行消毒一样，并不是直接喝酒精。”具有多年海产养殖经验的王邵青对界面新闻记者解释道，在海参养殖过程中，并不是一点药物都不能使用，国家规定有可用药也有禁用药。大部分养殖户会合理用药，因为监管比较严格，海参经常有主管部门抽检，一旦查出会面临相当严厉的处罚。
山东大学海洋学院教授王亚民对界面新闻表示，包括水产养殖在内的农业领域使用农药是很正常，关键要看哪些能用哪些禁用，多长时间能够降解，是不是有农残。“敌敌畏实际上是一种相对安全的农药，属中等毒性，我国在水产养殖领域并没有明文禁止使用。”他说。
界面新闻注意到，农业部曾于2011年发布第193号公告，明确了包括孔雀石绿、氯霉素等在内的21种食品动物禁用的兽药清单，其中并不包括敌敌畏。
不过，1982年农牧渔业部和卫生部发布的《农药安全使用标准》将敌敌畏列为中等毒农药。根据2017年修订的《农药管理条例》第三十四条规定，农药使用者应当严格按照农药的标签标注的使用范围、使用方法和剂量、使用技术要求和注意事项使用农药，不得扩大使用范围、加大用药剂量或者改变使用方法。
青岛即墨区新闻中心官方微博7月16日晚发布的通报也印证了上述违法行为：“关于海参养殖户违规使用敌敌畏问题，经查，是部分养殖户在清池时违规使用农药，将根据《农药管理条例》第六十条第五款规定进行处罚”。（农药使用者有“使用农药毒鱼、虾、鸟、兽等”等行为的，由县级人民政府农业主管部门责令改正，农药使用者为农产品生产企业、食品和食用农产品仓储企业、专业化病虫害防治服务组织和从事农产品生产的农民专业合作社等单位的，处5万元以上10万元以下罚款，农药使用者为个人的，处1万元以下罚款；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敌敌畏用于浸泡食品肯定是不允许的，但用于清池并没有明确禁止。”王亚民表示，上述处罚更倾向于从环境破坏的角度进行处罚，而不是从食品安全的角度进行处罚。
那么，敌敌畏用于海参养殖算不算扩大使用范围？究竟能否用于海参养殖？
针对水产养殖用药的相关规定，《水产养殖质量安全管理规定》第四章明确，水产养殖用药应符合《兽药管理条例》和农业部《无公害食品渔药使用准则》（NY5071-2002）两部规章。
其中，《兽药管理条例》针对水产养殖只提到，“水产养殖中的兽药使用、兽药残留检测和监督管理以及水产养殖过程中违法用药的行政处罚，由县级以上人民政府渔业主管部门及其所属的渔政监督管理机构负责”。而在《无公害食品渔药使用准则》中提及的31种禁用渔药中，亦没有提及敌敌畏。
王亚民认为，假设养殖户使用敌敌畏仅用于清池，是对环境消毒的一个过程，严格来说不能算是用于水产养殖。因此，很难界定这种行为是否属于扩大农药的使用范围，相关规定有待进一步完善。
谈及针对水产养殖领域的监管问题，王亚民表示，一般是针对产品的残毒是有具体要求的，比如捕捞上来的海参肯定不允许有残毒。对此，水产部门有专门有水产品检测站以及渔业环境监测站，产品上市以后还要接受市场监管以及食药监等部门的监管，全年各种抽检非常多。
界面新闻注意到，2019年2月，农业农村部等10部委联合印发《关于加快推进水产养殖业绿色发展的若干意见》，明确依法建立健全水产养殖投入品使用记录制度，加强水产养殖用药指导，严格落实兽药安全使用管理规定、兽用处方药管理制度以及饲料使用管理制度，加强对水产养殖投入品使用的执法检查，严厉打击违法用药和违法使用其他投入品等行为。
7月17日，针对此次问题海参事件，农业农村部下发《关于加强海参养殖用药监管的紧急通知》，组织各地开展海参养殖违法违规用药专项整治行动。通知要求，各地要在7月17日至8月31日的专项整治行动中，对海参养殖使用敌敌畏等农药、孔雀石绿等禁用药、氧氟沙星等停用药和假、劣兽药，以及无证经营兽药、销售原料药给养殖者和销售假、劣兽药等行为，进行拉网式、全覆盖的摸底清查。
7月18日，界面新闻记者在恒生源公司海参养殖基地看到，偶有身着制服的公务人员开车出入，恒生源集团相关负责人此前透露，目前该公司正在配合相关部门的调查，“不能说整个海参养殖行业都是这样的。我们也在等官方的权威结论，希望能还整个海参行业一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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