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不能承受之重

– Ⅰ –

阳光 · 树影

涂鸦旁的长椅

粉笔 · 电扇

夏夜里的蝉鸣

篮筐 · 球鞋

低头笑的少年


回忆像是用彩虹织起的渔网

只捕捉甜到起飞的胖乎乎的云

却筛下了咸得发涩的亮晶晶的雨


回忆,是甜的。

像是那个夏天 笑着掰开来的 可乐味的棒冰。


– Ⅱ –

窗外,暴雨。

连月的雨,下得叫人烦闷不堪。砸向窗台上的每一滴雨,都像是胡乱地用力拍落在我身上,空气里挥之不去的黏稠感钻进发梢、鼻翼,钻进每一处的毛孔。细想下,这恼人的梅雨季节,竟也有四年时间不曾经受过了。

四年,曾经很长,长到每一天都像上演了一场未完待续的电影,时而精彩绝伦时而冗长乏味。如今却又很短,短到回忆里只剩下一帧又一帧定格的画面,衔接处是恒久的空白。不是雪一样柔和细腻泛着荧光的白,而是巨大篇幅的白纸,像河流一样延伸,像瀑布一样倾泻,像浩瀚大海一样铺陈开来。是跳脱的压迫神经的白,是空洞的毫无意义的白。在白色的围城里,我疯狂地搜寻着废弃的胶卷。脚下堆满了装着噩梦的玻璃瓶子,录着原声的天台卡带,过期半周的凤梨罐头,积满灰尘的画册诗集。却始终找不到能够填补空白的那一卷胶卷。

也许是被我埋在了后院的银杏树下,

也许是遗忘在了某个古老的放映室里。

还是,

回忆拼命想要遗漏掉这场

让行人浑身湿透 心也一并凉了去

却掀不起半点波澜 听不见些微风声的

骤雨。


– Ⅲ –

回忆是一场芭蕾。

随手翻开一本印着赫本头像的暗紫色相册,封皮的边角已经开始泛白。里面都是些年代久远的老照片,久到不管是照片还是记忆里的画面都不再光鲜。和掀开幕布后展现的回忆一样,照片里的每个人都笑得那么明艳动人,无关男女老少,无关春夏秋冬。独独有一张合影例外,武陵源塔前,我站在众人之间,一脸不情愿地把头低向一边。在看到几张溪边玩水的照片时才突然想起,那天不经意间脚下打了滑,便一路听着老妈的絮叨,一路拖着只湿透了的帆布鞋走了近半个时辰。那一刻的我,的确没有心情笑。我想,也许回忆里的我们都没有影子,倘若没有在那样的瞬间按下快门。

回忆常常是跳着芭蕾来的,我们总是看见镁光灯下的自己轻步曼舞,却看不见那个当下的我们,每一次立起足尖的艰难。


– Ⅳ –

"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


每当

我们遭受了些什么

痛苦的 悲伤的 想要逃避的

我们便一头扎进回忆

醉心于那些甜丝丝的彩虹

软绵绵的云

我们才不要直面惨淡

去品尝什么脆生生的冰菱

咸津津的雨


可是

我们真的能轻易逃开

每一场暴风雪的来袭 ?

当生命只剩下回忆

世界在行走 只剩一个静止的你 在原地

别忘记 这一刻 也终将成为回忆


最好的画是下一幅

最好的人生也必定是下一刻。


一声声,一更更。

帘外潇潇雨未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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