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鸟返乡琐记(二)闲趣篇

城市的生活千篇一律,农村的生活深入人心。        ——题记

候鸟,秋去春回,如期往返。我寄居异乡,每年的寒暑假都回老家,就像一只候鸟,如期往返。

如今正值盛夏,我带着宝宝再次返乡。回家第三天因台风影响下了点雷阵雨,久旱逢甘霖,长辈们赶紧去田地里撒化肥,命令孩子们在家老老实实看电视。看着孩子们枯坐在电视机前,偶尔为了调台争抢一下遥控器,这让我想起了我们童年时夏天的趣事——

                              捉鱼

每到夏天,雨水丰沛河水上涨,就可以到河里捉鱼了。只要下过雨沟里河里涨了水,哥哥们就赶紧把家里的网拿出来,长方形两边绑有木棍的拉网是要两个人合力推拉来捕鱼的,三角形的推网是一个人拿来网鱼的,长长的地龙网是插在水口静候鱼儿钻入的。这些网都是哥哥们多年积累的财富,每一张网都是费劲口舌才得到父母应允买来的,每一根绳都是自己亲手绑上去的,每年夏天把网从墙角拿出来,看着那些因风吹日晒或老鼠噬咬而破的洞,哥哥就会心疼不已。但不会缝衣服的哥哥突然就具备了缝纫技能,能穿针引线飞快地把网上的破洞补好,然后哥哥们扛着大网小网,我拿着尼龙口袋拎着桶,就直奔村头的小新河去了。

村头有两条河,都是人力挖掘的运河,大运河我们是万万不敢下去捉鱼的,河水太深,那是专业以捕鱼为生的人捉鱼的地方,我们只敢到大运河旁边的支流小新河去捉鱼,小新河平时只有浅浅的水,下过雨才能涨起来,湍流中依稀可见鱼儿游弋的影子。我们会沿河往上游走一段路,找一处水深及腰的地方,哥哥们一人占一个河边,把拉网张开,逆流向上推动,推两米左右或者看到了大鱼入网,就抓紧抬网,抬起网就能看到小鱼在网里乱蹦,水里的哥哥会兴奋的大喊捕到了什么鱼,水边的我赶紧递上小桶帮忙拾鱼。草鱼、鲫鱼、鳝鱼、鲶鱼、格格曵都很常见,但因为是在浅河沟里野生的,所以个头都不大,有的如手指长,有的如手掌长,偶尔碰到一条更大一点的,那简直就是最骄傲的收获,会在河堤上逢人就炫耀一番。看到我们成果的人,也会赶紧回家拿网来捉鱼。

自己捉来的鱼吃起来分外香,用油煎得金黄配上大葱卷在煎饼里就是上等的佳肴,或者一锅乱炖煮鲜鱼汤吸溜吸溜喝下去暖人肺腑。多的鱼还可以送给亲戚和邻居,共同享用这些河鲜。

小时候每个夏天至少能捉五次鱼,但是现在家乡越来越旱,小新河已经枯竭了,多年不见水的影子。曾经浩浩汤汤的大运河,如今也裸露着干瘪的河床,成为农人垦荒的新天地,种满了大豆芝麻。偶尔碰上下大暴雨,大运河里才能积一点细流,人们纷纷拿着网去过过瘾,然后眼看着河水很快渗漏下去,河床上贴满了枯死的小鱼小虾。

                      摸“蚧蝼龟”

知了,在我的家乡叫“蚧蝼”;知了猴,在我的家乡叫“蚧蝼龟” (与“蚧”“蝼”无关,只是读音相似,家乡话叫jiě lou)。摸“蚧蝼龟”就是摸知了猴。

夏天麦子收完知了出,尤其是一场雨过后,蛰伏了多年的知了猴就开始蠢蠢欲动了。天色蒙黑,知了猴开始钻出地面,爬上附近的大树或者灌木的高枝,一般情况下爬到一米半左右高就开始停下来了,在黑暗中静静地等着蜕变。先是知了猴的后背裂开小缝,缝隙越来越大,然后白嫩的知了就从裂缝中挣扎着钻出来了,先在壳上立一会,等皱巴巴的湿润的翅膀在风中干爽,它会慢慢地向上爬,这时它的翅膀还很嫩不能高飞,第二天晨光微露,它那轻薄嫩绿的翅膀就变成了硬实的黑色,立刻就成了飞行的高手。

在没有变出黑色硬翅前,知了和知了猴都是人们的美味佳肴,等到翅膀展开变成了黑色硬翅,知了就老了,不能吃了。为了捉到知了猴或刚刚蜕壳的嫩知了,人们就必须在天蒙黑晚饭前后开始寻摸,朦胧的夜色中,看到树干上黑乎乎的凸起就赶紧用手摸一摸,看看是不是知了猴,所以家乡管这种行为不叫“捉”而叫“摸”——“摸蚧蝼龟”。在黑暗中,有时摸到的是知了猴,摸个正着;有时摸到的是树疤,摸个空;但有时还可能摸到什么,你一定猜不出,有时会摸到蛇头——紧紧盘在树干上的蛇,微微翘着脑袋,摸到了就会被咬一口。所以有时出去摸,父母就会叮嘱带上手电筒,“摸”变成了“照”。

在我小时候,每年夏天都会摸知了猴炒着吃,有时一晚上就能摸到一百多个,想吃硬壳的就直接烹炸,想吃嫩肉不带壳的那就拿一个罩饭菜的大罩子,把知了猴卡在里面,第二天一大早赶紧来捡蜕完壳但翅膀还没变色的嫩知了,摘去翅膀洗净烹炸,蜕下的壳收集起来卖给中药贩子,二分钱一个。

因为味道鲜美入口生香,在物质匮乏的童年从不觉得这个东西不能吃,况且老人们总说知了喝风饮露浑身干净适合当菜肴,又说知了喝干树汁破坏树木是害虫应该当菜肴,对此我深信不疑。后来远离家乡,才知道有些地方是不吃的并且对吃知了很排斥,这时也会反思这个东西到底能不能吃该不该吃。小时候,知了猴很多,有的人家一晚上可以摸几百个,既能自家吃还能拿到街上卖,算是增加收入的一种方式。甚至有段时期,不仅晚上出来摸,白天也出来挖知了猴。暑假成群结队的孩子拿着铲子或铁锹涌向树林,铲去地表一层浮土就能看到知了猴的洞,顺势一挖或直接用手指一钓就把知了猴捉到手了。一个夏天,树林的地能被翻个底朝天,到处是挖的痕迹,但知了仍旧层出不穷。

现在,知了的嘶鸣还在,但数量明显减少,晚上出去摸一趟,收获寥寥,那些知了猴都哪里去了呢?是被人们吃光了呢?还是砍伐树木开垦荒地使它们失去生存空间了呢?


除了在夏天捉鱼、摸蚧蝼,春天可以折柳条做柳哨,秋天可以捉蚂蚱用狗尾巴草穿成蚂蚱串,冬天可以在雪地里顺着脚印追兔子,一年四季都可以尽情的亲近自然、拥抱自然。

无论在河堤上还是森林里,无论在庄稼地还是田野里,我们都能找到乐趣,和小伙伴们一起追逐嬉戏,像风一样奔跑,像小鸟一样欢唱,大声喊大声笑,那种自由和快乐深入人心,终生难忘。

而今,孩子们的这种乐趣哪里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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