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本文来自2006年,武汉大学举办的一场英美分析哲学与欧洲大陆哲学的大PK。对阵双方实力相当,直来直去。分析哲学的代表有:中山大学的张志林、北京大学的程炼及武汉大学的朱志方。大陆哲学的主要代表有:邓晓芒、赵林。武汉大学徐明为“中间派”。他们从一个概念如何清晰界定的问题出发,演变到形式逻辑与辩证逻辑的较量。特别是赵林与朱志方,在后面几个回合中的“拳拳到肉”,严谨而不失风趣。这也是哲学论战的精彩之处,双方敢于面对面地正视彼此所不认同的东西,“并停留在那里”。
学生问:
谈哲学的时候必须针对一些问题来谈,然后程炼老师给出了两个标准,第一个说是概念清晰。我想说,我们怎么样来界定概念的清晰?
第二个,程炼老师给出的是论证的严密。这个论证的严密涉及到论证,可能就涉及到不同的逻辑,我就想问邓晓芒老师:黑格尔如果不是胡说的话,他一定在遵循某种规则,或者他背后有某种逻辑。你有没有试图去发现、去分析黑格尔是用什么样的逻辑来把他的东西串起来?
程炼:
我在说概念的清晰的时候,实际上有一句还没有提到,就是说,我们说话一般是两种说话,一个叫做实意地说话,英文叫做 Literary meaning ,就是按字面的原来的意思、实意;另外一种是 Metaphorical,就是比喻性地说话。因此我说,苏格拉底也用过修辞,但是不多,他要求使用的概念是来表达自己的思想的,是要尽可能要实打实地说话,而不是通过各种各样的隐喻、暗喻、修辞一些那些种其他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思想。这类的东西被他们所谓智者派的用得很多。所以这就是所谓的清晰。
在这之后我想,我们可以想想看,哪一些概念你觉得是比较清晰的概念?任何一个概念它一定是在理论当中,所以我们叫理论词项,因为它得到恰好的定义。
谁都没见过电子,我们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个物理学家见过电子,但是我们谈用“电子”这个词项的时候,却能基本上不发生失误,为什么呢?是因为它的性质已经被那个理论所穷尽了。那么这就是一个清晰的概念。
这就是比其他的概念要清晰,比我们同时讲的“物质”这个概念要清晰,“物质”是个日常概念。我们很多人都是唯物主义者,唯物主义者说这个世界基本的东西是物质的,物质是什么?是个日常概念,现代物理学中没有“物质”这个概念。
那么我们就可以看看物理学这个理论,提供了关于我们日常事物所谓的那种Matter 的东西,堆积在一块儿的那种东西,他们通过一些基本粒子,或者通过场、力,等等这些东西,来解释我们的物理的东西。所以说这样的话唯物主义在当代就发生了一种改变,物质而再不同于以前 Berkeley 说的那种“坚硬不可穿透”的,这一类的东西。
因为在物理学家眼里,没有这种坚硬不可穿透的东西。那么物理学的概念,“力”、“场”、“电子”,就比我们现在所使用的“物质”概念要更加清晰。我们在进行哲学讨论和论证的时候,显然你在谈“物质”的时候,就需要参考到你所使用的那种舆论的资源。
至于严密的论证,那就是比较复杂,所谓严密的论证不等同于归纳式的、演绎的,因为它还有其他的方式的,某种知识性的证明,还有包括我们说的某一些先验的论证啊之类的,有许许多多种论证的方式。
邓晓芒:
黑格尔的逻辑学,有一系列的命题,但是黑格尔明确地提出来了。比如说存在就是本质,或者“本质是存在的真理”,这一类的命题,他认为不能用主谓判断来看,它不是形式逻辑上面的一个判断句。
而且他对这个所谓判断句本身进行了一种挖掘,就是说判断其实是一种形式层上面的东西,但是后面是来自于一种概念本身的划分,所以他对这样一种判断句本身做了这样一种改造。你以后凡是看到我做这种判断句的时候,你不要把它理解为一个主词加一个谓词,用一个“是”把它连接起来,这只是传统哲学的那样一种理解。
所以在黑格尔的逻辑学里面,包括在他其它的命题里,最常见的一个误解,就是忽视了黑格尔的这个前提。当他表述这个前提的时候,他是严格符合形式逻辑的,但是,一当他把这个判断的定义定下来以后,他的那些判断,你就不能用形式逻辑来单方面的来地衡量它了。
因为他前面已经有一个形式逻辑的前提,就是:这样一些判断句,不能用单纯的主词和宾词来理解,而必须把它理解为,一个东西的自我否定的运动过程。要把它理解为一个运动过程,就比如说,“是”就不能理解为一个单纯的逻辑上的联系词,而必须把它理解为——(当然这是后来海德格尔他们明确提出来的)“是起来”的过程,一个存在起来的过程。海德格尔把它理解为“是”起来。
从这个角度来看,我觉得黑格尔的所有的命题,由于它有一个形式逻辑的前提在先,他已经解释清楚了这些命题是什么意思,所以他并不违背形式逻辑,但是你要把它单独一个命题抽出来的话,显然违背形式逻辑。因为,你如果按照形式逻辑来判断它,这样一个句子是什么意思的话,你会很失望,或者你会觉得很恼火,它不符合一般形式逻辑的那样一种规范性。但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你没有注意到黑格尔那个事先声明。
这就是黑格尔的逻辑,它的背后有种什么样的逻辑,那当然就是黑格尔所讲的一种辩证法,也就是辩证逻辑,也就是作为本体论的逻辑。黑格尔的逻辑学它讲的不是形式逻辑,它既是认识论又是本体论,特别是本体论,就是说他讲的是事物本身如何“是”。
他不是讲,它“是什么”,他是讲它“如何‘是’”。所有的你以为他是讲的“是什么”的地方,他都是讲的它是“如何是起来”的。所以存在它既是本质,它又是概念。“存在的的真理就是本质”或者“本质是存在的真理”,他的意思就是说,真正的存在,是本质,本质才是真正的存在。那就是存在的一种自我否定了:存在不是存在,本质才是真正的存在。
这样的命题你要用形式逻辑,你可以说他完全是胡说八道。但是他有言在先,他的这样一些命题,不是仅仅从形式逻辑上的意义来谈的,它是从本体论上来谈的。“是”这个词,就是从存在意义上来理解。
所以你如果不进去的话,你就会觉得他通篇胡说八道;但是你如果进去了的话,你接受它这个前提,它有这么个定义,它有这么个规定、限定,然后我按照他那些限定去理解他那些命题,你就会发现,这里面确实有一种逻辑,但是跟形式逻辑是完全不同的逻辑。它是一种概念本身、事物本身的规律性。
所以,黑格尔是第一个想在历史的运动过程中,发现某种规律的这样一个人。马克思恩格斯也是这样讲,海德格尔也是这样讲。他想在事实中,在历史事实中,在人的活动中发现某种规律。
当然这个规律不是自然科学的规律,你要用自然科学的规律来理解,那又是胡说八道。自然科学的规律它是可重复的,但是历史的规律是不可重复的,它是自由的规律。自由能有规律吗嘛?自由没有规律。按照形式逻辑,或者按照科学的观点,自由没有规律。但是按照黑格尔那种定义来说,存在本身不是随随便便存在的,不是想存在,也可以不存在的,它有它自身的规律,一旦自由的行为一旦实现出来,它就有一种自身的、内在的逻辑在里面。
所以他的这个逻辑学也好,或者他的这个历史哲学也好、法哲学也好,他其实都在贯穿这样一种东西,所以我们要理解它的背后的一种必然性,我们要从这个角度来理解,否则的话我们就会把它完全地抛弃的。
张志林:
我没什么好补充的,就是有点感受。把那个逻辑和规律把它换一个用法,因为它堵了两条路啊。说到逻辑,你不能用你们现在用的逻辑理解我,说到规律,你不能用你们那种自然科学的规律来理解我,只能按我的理解,这是他第一个绝招。第二个绝招,我把丑话先说前面,按形式逻辑,我是承认你的,但是我的想法就是不符合形式逻辑,所以你不能用这个方法来评判我。我既是逻辑,又是本体论,还是认识论,还是历史事实本身,当中的那种规律,因为好说啊。就说你要么不进去,你不能理解;要么一进去,你就出不来了。比如晓芒,他就不想出来(笑)。我就(做)简单的一个感受性的评判而已。
学生B乙:
然后还有一个,就是前面听徐明老师谈了一个问题,可能黑格尔哲学背后的逻辑学是个很奇怪的哲学、很奇怪的逻辑,因为他的逻辑可能什么都能推得出来,我想让徐老师再展开地说一下。
徐明:
呃,这个话其实也不是我说的,这个话是当年罗素讲的。罗素大概是不想过多地评论黑格尔这套方法,我个人的看法呢,我也不能说太多……咱们只是针对刚才邓老师讲的那个。
我是这样来看这个问题的,这里面可能有些问题,出自于现有的谈论方法不足以表达我想说的话,所以我要用另外一种方式来讲话。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呢,首先还得有一个办法,就是当你讲话的时候,我最开始讲的话总要让让别人能够明白。用别人能够明白的话来谈,我自认为别人听不太明白的那些话。总有这样一个问题,就是说,Getting the language straight,先把那个语言,先把他搞清楚,你再说的那是什么意思。
谈到黑格尔嘛,我当然不是黑格尔专家,我只是说,我比较同意罗素那个印象,说他下面这些推论方法总是有点似是而非,看不太出来里面有一个什么固定的东西。这东西总是说我就概念而谈,然后我推出东西,而又不是用人们所理解的那种方法来推。那具体方法是什么呢,那你就先看了我的东西再说吧。反正你要是看了我的东西,你要是能找到什么东西,那算你幸运;你要找不到什么东西呢,那就是你读得还不够。你直到,你应该读到,你懂为止。
这样一种方法我个人认为有点像怀疑论,这个怀疑论问题,因为我们总是使用同一种语言来讨论问题,如果我们所用的语言根本就不一样,比如说我讲的话,和你们所听的,你们认为我讲的话可能完全不一样,这时候那就没法讲了。你也不知道我讲的是什么,我跟你们讲的不一样。
那么我讲的是什么呢?我也不说,反正是不一样,我是另外一种办法来讲话。那我们就没法交流,没有交流也就没有讨论,没有讨论也无所谓对错。现在一般来讲,对这种最极端的对怀疑论的反驳,基本上就是这样。你要讲话,你连讲话的意思你都不说,我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的话,那就没法讲,对吧?
那么像黑格尔的这个问题也是,如果他讲的不是这个 Communicate 的语言,那么就应该把他的语言到底是怎么用的要讲清楚,而要把这个语言讲清楚的话,你还要是用别人明白的语言。
我说之所以说它很奇怪,就是因为它不清楚,因为这里面他到底使的什么逻辑,说不清楚。你说从里边要找出什么推论规则,也不好说。你只是有一种感受,大概它是这样这样谈问题的。谈那些概念之间的推演,当然他注重的好像并不是命题之间的关系,而是概念的继承、概念的演变,考虑的是这样一些问题。
那么说老实话,当谈到逻辑的时候,他已经不是在说传统逻辑了。一般的逻辑,你只要谈到逻辑的时候,不谈命题只谈概念本身的话,它大概就已经不是个逻辑问题了。我就这个看法。
赵林:
我补充。我觉得实际上还有一个起源问题,这个起源问题,当然可以说它是先验的,也可也说它是从经验里面抽出来的,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切入点。
比如,有些人认为它就是先验的,逻辑就是先验的,有的人认为它是从经验中抽出来的。那么如果我要取后一种态度,逻辑本身是从生活中抽出来的,那么按照形式逻辑,首先是概念,然后是判断,最后是推理。那么概念本身你想啊,任何一个概念,在从它的那个对象事物中抽出来的时候,它失去的东西是非常多的,尽管它可能具有了普遍性,但它丧失的是很多具体的鲜活的东西。
比如,我说花,花这个概念当你把它抽出来的时候,失去的是各种各样自然界的形态各异的花,每种花都不一样,它的很多感性的东西都没有。然后当我说花是红的,这形成了一个判断,花是红的固然是有普遍性的,比如有很多花是红的,比如玫瑰花是红的,但是玫瑰花形态是各异的,红色也是不一样的。
所以,当我们用“玫瑰花是红的”来表述这样一句话的时候,我们可以说它有普遍性,但它失去的东西很多。而我觉得,黑格尔逻辑,它是要还原到生活本身,他是要从那种活生生的,生活的、生命的东西,来通过生长的方式,把事情本身描述出来。
我觉得实际上这是两种(逻辑),传统形式逻辑,是建立在一种机械论的关系之上,他强调的是普遍性,而黑格尔的逻辑,是建立在生存论的基础上,或者是叫“有机论”的基础上,他强调是,一个东西自身的发展过程。
所以在这个过程中,他特别强调,概念并没有失去什么东西,反而是带来越多越多的内容,在往前发展。从这个意义上,当然你要是从机械论,或者从那种追求普遍性来说,它确实有又很多东西是非普遍性的。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从生活、生长来说,它可能更多地还原到生活本身。
如果形式逻辑是先天的,那么黑格尔那一套逻辑,那也可以是先天的。但我觉得实际上,逻辑本身它也有一个来源问题。正是形式逻辑的这种普遍性,丧失了很多具体的东西。而黑格尔恰恰是要得到具体,所以就黑格尔整个哲学的整个进度,一句话来说,就是从抽象到具体。这是我自己的一点看法。
学生B乙:
那赵老师,你好比说,花是红的,同样一个命题,是不是在不同的人之间,可能会产生特别悬殊的理解?
赵林:
对,如果你是艺术家,那当然“花是红的”,两个艺术家他们的理解是不同的。但如果我们只追求它的普遍性,我们觉得这个很方便。因为说实话,人要进行交流就要通过语言,语言必须要有概念,所以我们获得的是普遍性,获得的是简洁性,便于我们交流,但是同时它失去的东西,恰恰是太多太多。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包括海德格尔,要回到这个生活本身,要回到事情本身,实际上我觉得他就是要,回到黑格尔这条路上来的的。
尽管海德格尔,有很多地方跟黑格尔是不一样的,但是要回到这个事物本身,回到这个活生生的这种生命的状态,有机的状态,我觉得则可能是黑格尔这个逻辑的根据。
徐明:我补充一句。首先,我没有听太明白,刚才赵林老师讲的那个算是对我的一个补充呢,还是反驳呢,还是什么?我没听出来。
程炼:具体,具体……
赵林:我们这个呢……
张志林:你是抽象,从抽象到具体。
赵林:我实际上是对他那个总结,我觉得我是对晓芒说的那个意思展开的。但是呢,跟你那个说的意思好像还没有什么直接的……(笑)
邓晓芒:我给你补充一下怎么样?
徐明:好。
邓晓芒:
我也补充一下,你刚才提到的这个问题,实际上涉及到形式逻辑和辩证逻辑的关系,我们且不说,辩证逻辑能不能叫做逻辑,这个我们暂且不谈。
我有一个观点就是说,形式逻辑黑格尔并不是不谈,黑格尔在《逻辑学》的主观性部分,专门谈形式逻辑,但是他的谈法跟形式逻辑的谈法不同,他没有否定形式逻辑学家的那样一些谈法,但是他致力于在形式逻辑的那些谈法后面,发掘它背后的那些更深层次的根基。
所以我的这个观点实际上是黑格尔的观点,就是说形式逻辑是从辩证逻辑里面产生出来的一个分支,一个方向,并不是说两种不同的逻辑互相对立,互相不能相容,而是说,形式逻辑考虑形式方面,而辩证逻辑着重于考虑内容方面,也包括形式方面,它用内容来解释形式。形式逻辑是撇开内容专门谈形式,这个有它的效力。专门谈形式的效力很高了。哪怕今天的数理逻辑还是这样一个思路。
但是黑格尔揭示了形式逻辑背后的那个基础,实际上都是从古希腊的逻各斯,一路发展出来的。而古希腊的逻各斯,是非常丰富的一个本体论的概念,不是一个单纯的方法论或是逻辑学的概念,是一个大写的逻辑。所以大写的逻辑,应该把形式逻辑和本体论、认识论结合在一起,作为他们共同的土壤,或者是“根”来理解。
所以,很难说黑格尔就是违背了形式逻辑,或者是违反形式逻辑。因为,黑格尔自己首先是把它放在形式逻辑的这个形式里面,给它做了一个规定,我刚才讲的。再一个,他在做这个规定的时候,我可以说他是处处都是符合形式逻辑的,它不是违背形式逻辑的。但是他不仅仅是形式逻辑,它超越了形式逻辑的那种形式性,而深入到形式逻辑背后的那个根基来探谈讨它。
在这个方面,如果我们把它称之为辩证逻辑的话,我认为这个辩证逻辑的基点呢要比形式逻辑要宽广,它不再是一个否定的命题,而是一个包容的命题,就像我们这几天讨论的,思辩哲学包容了分析哲学一样的意思。
徐明:胃口满好嘛,呵呵呵呵~~
邓晓芒:哲学嘛。
朱志方:
我补充一点啊,我自己的感觉,我自己的解释啊。当问到黑格尔背后的逻辑是什么的时候,黑格尔的逻辑,实际上跟我们所说的逻辑,还是一样的。但是呢,这并不是黑格尔“所说”的逻辑,是黑格尔的逻辑。黑格尔他所说的逻辑,他把逻辑学等同于认识论,又把认识论等同于本体论,这就是所谓的“逻辑学认识论本体论统一”,是吧?所以呢,就是说逻辑学就等于本体论,而他的本体论是什么呢?本体论是说,所有的一切,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概念自身在变化,包括你们,就是概念演化的一个结果。这种本体论,就是我们赵林先生所说的什么生活,是吧?那么生活是这样的吗?这恰恰不是回到生活了,而是远离生活了。我怎么也想不出我是怎么从概念演化出来的。(笑)是不是啊?所以他这个里面关键不是逻辑问题,他的逻辑还是遵守形式逻辑的。
程炼:你是从绝对精神那个里面演化出来的。呵呵~~
赵林:我回答你,我觉得……
朱志方:我还没说完呢。哦,我想说什么给你打断了!(笑)你特别的不讲伦理,呵呵呵呵~~
赵林:这个很简单,比如说,当我们按照西方的传统,说圣经里边的说法,上帝创造人,是吧?我们说上帝怎么创造人呢?
朱志方:你不要布道啊……
赵林:这不是布道啊,我觉得你应该采取一种……宗教也是学问,神学也是学问……
朱志方:你等我说完,你等我说完行吗?我说完了你再说,好不好?这个第二个方面,他们主张,赵林先生说的,主张他们那个逻辑,其中高明在什么呢?他说“花是红的”的时候,不仅包括了花的每一个,那个不同的花,而且包括了每一种不同的红。当我说“花是红的”的时候,就离里开了所有的花,所有的红色,只是说这个形式。我想有哪一种语言能够(这样),我说花的时候和他说花的时候永远不一样,他的花就包含那么多东西,我的花就不含那么多东西。
赵林反驳:
我发现你做分析的时候,你的分析功底太差了。怎么能得出我这样一种结论?我刚才说了,当我们说“花是红的”的时候,获得的是普遍性,我说的很清楚是吧?在座诸位都听到了,我没有说:我说“花是红的”的时候跟你说“花是红的”就不一样。我们说“花是红的”的时候都一样,它是普遍性的东西,它便于表达,便于我们交流,我们用抽象的方式,用概念进行思维,决不是说我说“花是红的”的时候和你说“花是红的”的时候就不一样,你怎么听的得我的话?首先,我把这个更正过来。你刚才表扬我用分析的手法,我非常的荣幸。
其次啊,你刚才说的问题实际上很简单,我刚才说了,我不是布道,因为西方它是有一个基督教文化传统的。在西方的这个传统里面,大家都从小看《圣经》,《圣经》里边很清楚,上帝在六天之内创造了万事万物,最后一天创造了人,我们就可以做一个分析。
上帝在创造人以前,他头脑里肯定有一个人的概念,他不可能胡乱创造,是吧?因为上帝他是个至高的存在,全知全能全善的。那么上帝在创造人以前头脑中已经有人的概念了,所以人是上帝创造的,实际上是上帝对概念的一个本质的转变的事物存在。
你可以批判本质先于存在,这是你一个完全不同的立场,但是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如果假设我们作为一个基督徒能够接受,上帝是人的根本,上帝的概念成了人的根据的话,那么黑格尔的那种说法,整个东西包括我们生命,都是从上帝的概念来的。……
当然他不是这样去说的,我们不能做这样一种太直观化的理解,但是姑且就算这样,那么他说的和上帝、《圣经》说的是一个问题。无非就是他的那个主语,那个概念,那个最初以纯存在存在的概念,就是一个没有上帝头脑中的上帝的概念、人的概念,就是说我不要上帝了,但是上帝头脑中那个人,那个最初的那个东西,还是有的。所以什么东西呢?最简单的东西,就是那个什么东西都不是的东西……
张志林:真不是个东西!(笑)
赵林:对!正是因为它什么都不是,所以它才是非存在,所以它才变过来嘛。因此它这个变化是很清楚的,其实如果我们要是把它放到基督教的背景下,我们很容易理解它,因为万事万物都是上帝创造的。现在实际上黑格尔是把上帝去掉了,上帝头脑中的东西留下来,而且这个头脑中的东西是生长的,是从最简单的一个概念长出来的,也就是从这个意义上来说……
朱志方:我发现你这个记忆力很差,就算我的分析很差,你的记忆力也很差,你后来根本没有听我问的问题。我说你有什么手段,能够表达出事物的每一刻钟、每一秒钟,那个细致的具体的方面来?有这种语言吗?有吗?
赵林:语言没办法表示,语言没办法表示……
朱志方:那你就不要说了,你后面所说的全是废话。
邓晓芒:好,我们,我们还是把时间留给学生吧,呵呵~~还是先提问。
徐明:能不能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