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连载)(前言+第一章)

前言:故事发生在九十年代,两个毫无关系的人一起被时代潮流挤进了深圳这个大熔炉。这里“遍地黄金”,似乎所有人都在疯狂地往里挤,淬炼,锻造。江民月和陈德州也是如此,她们也在努力为自己争取点什么。只是有时候,当你努力冲开束缚住自己的那层茧,才发现自己不过是进入了一个更大的茧里罢了……

第一章 

江民月醒了,是被床给晃醒的。睡梦中,一个梳着郭富城般发型的潇洒男人正拿着一支红玫瑰向她走来,这一切忽然就没了。

江民月极其不情愿地离开了梦境,她恼火地掀开斜搭在小腹上的薄被单,撑着硬床板把头略微抬起,眯着强睁开一条缝的眼看了看,寝室友都在呼呼大睡,只见小满正大手一挥把一张红花被单均匀地裹在她圆滚的身子上,不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准是小满起床上厕所把自己给震醒的,江民月刚想发作,但一想到小满艰难地拖着与她身高极不相称的一身肥肉爬上床的画面,气就消了一大半儿。

今天是星期六,厂里放一天假。她望向枕头右边那个从广西老家带来的闹钟,上面的镀漆早已斑驳了。现在才七点半点,江民月又躺了下去,难得周末不用赶工,为啥不多睡会儿?她闭上眼试图追忆刚才的梦境,可啥也回想不起来了,“郭富城”在脑海中只剩下一个人型的影子,连肤色都消失了。

这会儿,一阵阵鼾声有规律地传来,民月倒吸了一口气。小满全身上下最让江民月佩服的一点就是她拥有躺下两分钟就能进入“昏迷状态”的绝技。每天晚上江民月都要争取赶在小满上床前睡着,一旦小满开始无意识地演奏“睡眠曲”,江民月就甭想睡了。

此刻江民月睡意全无。她索性坐了起来,把被子叠整齐放在床头,小心地爬着扶梯下了床。走到阳台,江民月忍不住伸了伸懒腰,深吸了一口早晨充满白玉兰香的新鲜空气。

阳光毫不吝啬地眷顾了目力所及的每一块地方,过道两旁的白玉兰树在秋天的疾风之下左右摇晃着,树叶随风婆娑起舞,泛起绿色的耀眼的光芒,白色的花瓣随风飘落,落在打好早餐骑自行车驶过的女工身上……

走出阳台,民月顿时精神了不少。她从铁架上抽出塑料大红漱口杯,在牙刷上一点一点地挤着一支干瘪的黑人牙膏。刚接好一杯水准备刷牙,江民月忽然从墙上那面巴掌大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蓬松凌乱的头发。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拿起漱口杯、牙刷梳子和毛巾,打开了寝室的门走了出去。她想去打理打理头发,走廊上也有供工人洗漱的地方,洗漱台上还很体贴地安置了一块将近一平米的镜子。

她没带钥匙,便让门虚掩着。可刚走几步,身后“哐”的一声,门被风给关上了。民月往回看了看,嘴里喃喃着:“这破门,算了,待会儿再说吧!”

走廊上人不多,只有三两个看起来估摸二十岁的女孩拿着漱口杯走过。江民月走到洗漱台前,太阳正好没晒到脸上,她的头发被微风吹起几缕,贴在她光滑细腻的脖颈上、脸上。

她小心地放下杯子和牙刷,生怕最后的一点黄豆大小的牙膏从那层次不齐的牙刷毛儿上掉落。她照着镜子把头发往两边一分,又把手打湿往头上抹了几下,接着拿起梳子梳了起来。不一会儿,秀气的眉峰上方出现了细细的一层刘海,镜子里江民月满意地笑了。

“哟,民月!今天周六呢,怎么这么早起来了啊?”一阵脚步声戛然而止。

江民月刚拿起牙刷,往右一看,是陆莲香,和她一块儿来深圳打工的闺蜜。她正提着两个大包子,透明的塑料袋儿里结满了水汽。民月咧开嘴笑了,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说道:“你不是也很早嘛?”

陆莲香一摆手走到江民月跟前,抖抖手上的塑料袋,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咳,这不,咱们厂门口新开了家包子店,听说他家做的肉包子可好吃了,平时起得晚一点根本买不上,我是趁着周六大伙儿都在睡懒觉,早起一回买包子去了!”

江民月听后大笑起来,说:“你说你满脑子除了吃还有啥?”陆莲香翻了个白眼,佯作生气状说:“你才只知道吃呢,不和你说了,我回寝室吃我的包子去!”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开了。

江民月笑着摇摇头,正准备刷牙,陆莲香又小跑了过来,匆匆地说:“民月,别怪我没跟你说啊。想吃包子得赶紧了,刚才我看到已经很多人在排队了,再过会儿估计又没了。”然后陆莲香给民月一个狡黠的笑容,这才离开了。

洗漱好后,江民月收拾好东西往回走,嘴里轻哼起了那英的《山不转水转》:山不转哪水在转,水不转哪云在转,云不转哪风在转……几年前还在读书的时候,江民月就特别喜欢这首歌。为了省下一块钱车费,每次放学,她和陆莲香几个好姐妹总要约好一起从镇上走回家。姐妹几个常常走着走着就唱起歌来,其中最常唱起的就是这首《山不转水转》。

转着转着,江民月回到了寝室门口。她敲两下门又等上十几秒,这样连续了三次,里头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门是塑料材质的,隔音效果真不咋地,她们咋能没个动静呢?江民月纳闷儿了,她把耳朵靠近门,喊道:“你们开开门啊,我没带钥匙,被锁在外面了!”

过了一分钟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她甚至还能听见小满的鼻鼾声。江民月恼火了,低声道:“好啊,这帮人一定是在装睡,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装到什么时候了。”江民月直接拍起门来了。

谁知这帮人竟然雷打不动,直到隔壁寝室的小丽打开门伸出脑袋说道:“民月姐,别喊了,过会儿她们就开了,先来我寝室坐坐吧!”江民月眉头紧蹙地看着小丽,说:“她们就这样,懒得跟猪似的!”然后回过头生气地瞟了一眼,突然抬起脚,对着门就是一猛踹,嘴上还说道:“让你们不开门!”

不踹不要紧,江民月这一踹竟然把门枢给踹坏了!江民月似乎被吓了一跳,踹完以后往身后一个趔趄,差点跌坐在地,牙刷从漱口杯飞出了三米远。小丽连忙过来扶起民月,回头一看,门枢整个脱落了,两个生锈的螺丝还在地上转着圈。“啊!这可咋办啊,民月姐!”小丽张着嘴看着慢慢回过神的江民月。

杨巧玲睡在床上,她老早就听见民月敲门了,但她实在不想起来。昨晚为了两块钱一小时的加班费赶工到了凌晨一点,现在她只想继续补觉。她一边躺着装睡,一边仔细听着屋内外的动静,等待其他人去给民月开门。民月那边的敲门声越来越大,巧玲心里也越来越内疚。

好不容易听到有个人喊民月去其他寝室坐坐,杨巧玲才松了一口气,这时突然一声巨响!杨巧玲再也睡不了了,她知道,民月这丫头脾气可不得了,要是真把她惹毛了她啥都敢做。

杨巧玲也是江民月的好闺蜜,两个人是同一个村子里的,一起上下学,还穿过同一条秋裤呢,民月的脾性巧玲是心知肚明的。巧玲赶忙扶着床沿坐了起来,被子掀开了直接晾在一边,“蹬、蹬、蹬”三下就顺着梯子下了床,晃得木头床板嘎吱作响。

杨巧玲披头散发地冲到门边,猛地把门拉开,这时门整个地向杨巧玲斜斜砸了下来!

“哎呀!小心!”江民月很快反应了过来,赶忙冲上去扶着就要倒下去的门,小丽也连忙上前去……

“幸亏这门是塑料做的,就算真砸下去也不会有事。”小丽松了一口气道。

“这,这是咋回事儿啊?”杨巧玲捋了捋额前散乱的头发,满脸疑惑地看看倒下的门,又看着江民月说道。只见江民月又好气又好笑地说:“还能怎样啊,被我踹的呗……这门的质量也太差了,我随便一脚它就这样了。”

杨巧玲也哭笑不得地说:“你还说‘随便一脚’,那一脚都差点把我心脏病都吓出来了!”“好啊,果然是在装睡,谁让你们都不给我开门呢,把我给气的!”江民月摆出一脸生气的模样。“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民月别生气了。咱先看看这门该咋整吧?”巧玲握住民月的手来回晃着,像哄小孩儿似的说道,“这要是被宿管发现了,可就糟了。上回春蕾她们寝室的门坏了,赔了五十块钱呢!”

小丽焦急地说道:“呸,就这破门,给我十块我都不要!门早就老化了,连螺丝都生锈了,你看你看”,说完还指了指落在门枢周围的螺丝。

江民月一听也急了,说道:“当真?要五十块钱呢?!”“也不知真假,好像是这么说的。”“不行,我得想办法把他修好。”江民月神情严肃地说着,把手中的漱口杯往巧玲怀里一推,扶起门仔细琢磨着。五十块对她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不管如何,这门是自己踢坏的,就得想办法解决,可是怎么修啊,手上又没有工具……

“对了,有办法了!”江民月突然打了个响指,额头上的皱纹瞬间消失,“我可以找江建贤来帮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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