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出乎意料的是，三少这几天，都没来找张继科麻烦。
张继科坐在阿窕酒吧喝酒，这时候，没麻烦，才是最大的麻烦。他现在必须得有利用价值，不然，怎么接近这些人，又怎么才能洗清自己的嫌疑。
“怎么了？”阿窕摇着雪克壶，“你让那个小白脸儿甩了？”
“别瞎说。”张继科看着自己面前的那杯悬浮威士忌，“阿窕，你说这威士忌，怎么就漂在上面了。”
“比重不一样。”阿窕鄙视的看了张继科一眼，这问题太白痴了。
“酒。”张继科指着酒杯上层的威士忌，“水。”他指着下面透明的液体，“本质不一样，比重不一样，所以，融合不到一起。”
或许，就像他跟马龙。他是酒，马龙是水，不但融合不到一起，中间，还有冰块儿隔着。
阿窕今儿出门的时候扭了下脚，现在心气儿不顺。
平时张继科随口说个什么，她并不搭理，这人时常抽风，说些听不懂的话，还美其名曰自己是个诗人。
但今天，听他说融合不到一起，阿窕就想较真。她挑着眉毛从新拿了个雪克壶，把那杯悬浮威士忌整个倒进壶里，盖好盖子用力摇。
“融合了。”阿窕面无表情的把酒倒出来，推到张继科面前。
刚才两色分明的两种液体，现在，混合到了一起。而且阿窕用的力气大，冰块儿被她摇碎了，细碎的冰碴均匀的分布在酒液里。
“噗。”张继科笑了起来，他伸手过去捏了一把阿窕的耳朵，“你可真是个宝贝。”
“宝贝，和宝贝儿，是不一样的。”阿窕突然把脸凑过来，跟张继科贴着额头，“你知道不？你那宝贝儿刚进来了，现在，就在你身后。”
张继科猛地一回头，马龙果然坐在他身后一张桌子边，正在看着他。
“你再给我调杯酒。”张继科仰头喝干净那杯混在一起的威士忌，“烈一点儿的，我现在，腿肚子哆嗦。”
喝了一杯马丁尼，端着一杯猫步。张继科走到马龙桌子边，把猫步推到马龙面前。
马龙端着杯子闻了闻，他上次，可是吃过亏的。
“没酒精。”张继科坐下，给自己点上一根烟，“我看着她调的。”
金黄色的鸡尾酒带着柠檬的香气，和橙汁酸甜的好滋味，是大多数人都会喜欢的饮料。
在张继科的要求下，阿窕多加了一点石榴糖浆，所以整杯酒入口柔滑又甜蜜。
看着马龙先抿一小口，然后笑成鼹鼠样子继续喝，张继科咬着烟不自觉的也笑了起来。
“鸡尾酒里面不加酒精的有不少呢，喝完这个，我再给你换杯别的尝尝。”
“三少那边儿，还没来消息？”马龙喝完这杯，就开始说正事儿了。
张继科点点头，“没来，我也不能去主动找他。”
“做得对。”马龙点头，“再等等，你也别急。”
“能不急吗？”张继科自嘲的笑笑。
马龙咬了一下嘴唇，没说什么。他想跟张继科聊点儿别的，但张继科很快被身后传过来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小雨哥哥。”樊振东单手拖着下巴，偏头看周雨，“我没来过酒吧，不会点酒的。”
周雨皱皱眉，这小子从上次在台球厅认识以后，最近总粘着他。
“阿窕姐，一杯水果缤治，摩砚。”周雨从口袋里拿出一百块钱，压在吧台的骰盅下面。
阿窕把钱拿起来，团成一团扔还给周雨，转身去调酒。
张继科也皱着眉，他总觉着这小胖子有点儿问题，但是又不知道问题在什么地方。
“这小子不大对，我这边儿没查到什么，应该不是道上混的。”张继科跟马龙说，“你回头查查他。”
“好。”马龙点点头。他得庆幸，樊振东天生长了张乖脸，而且他来警局时间短，也没出去办过案子，所以，应该不会被张继科察觉到这是自己安插的人。
角落处，有几个人撕扯起来。张继科冲马龙点点头，站起来往那边儿去。周雨也从吧台那边儿走过去，只有一开始就坐在吧台玩儿手机的方博没动。
阿窕把酒推到樊振东面前，“来，弟弟，这杯姐姐请你。”她顺手捏了一把樊振东的脸，得到了一个十分乖巧的笑容。
“姐姐，你调酒手艺可真好。”樊振东嘴上说的好听，但酒，一口不动。
周雨刚才给他要的是无酒精的水果缤治，摩砚。可阿窕这杯，是加了酒的。
樊振东喝酒没问题，但谁知道阿窕有没有加其他什么别的东西。
“胖儿。”马龙低声说，微型耳机把他的声音传递到樊振东耳朵里。
樊振东还在跟阿窕聊天，但头偏了一下。
“不喝她会疑心。”
“小雨哥哥。”樊振东举起酒杯笑呵呵的看着解决完事情走回来的周雨，“你看，我给你表演个干杯。”
他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酒，然后满脸通红的往周雨身上扑，“小雨哥哥我头晕。”
“不是让你调摩砚？”周雨怕樊振东摔了，只能单手搂着他。
阿窕掏掏耳朵，“啊？我刚没听清。”
酒吧门被推开，一个男人穿着白色衬衫，黑西裤走进来，坐到了吧台边。
“喝，喝什么？”欺负完小胖子心情很好的阿窕看着这个人的脸，呼吸停了一瞬，这人长的，可是真好看。
“麻烦你，给我一杯，天蝎宫。”
张继科瞳孔缩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马龙，你坐着别动，待会儿我给你暗号，你就赶紧走，直接回局里。”
“怎么了？”刚还放松的马龙瞬间绷直了腰背。
“放松，你放松，别被他看出来。”张继科往马龙那边儿挪了挪，跟马龙挤在一起坐,他嘴唇贴近马龙耳朵，看起来像是在调情。
“这是他家老二，最难斗的那个。”
马龙在脑子里搜索，但是能搜索到的，也只有一张照片和基本资料。
“他平时露面不多，大部分的事儿，都有手下人操持。”张继科咬着马龙耳朵，手摸上马龙的腰，“我只见过他两次，其中一次，还是他爹过寿。”
“三少不是要他一条胳膊？”马龙配合着张继科的举动，双手环住张继科的脖子。
“嗯。他们哥仨是俩妈生的 ，老大老三是一个，所以，老三先要动他。”张继科开始去吻马龙的喉结。
马龙闭着眼睛扬起头，身体跟张继科紧紧贴着。
“呸。”阿窕啐了一口，狗男男真辣眼睛。
“帮我给他送杯酒过去。”喝着天蝎宫的男人微笑，指了指张继科。
“也要天蝎宫？”阿窕问。
“他不适合喝这个。”男人阴柔的脸上，笑容一直未变，“给他调一杯，反舌鸟。”
“不好意思，我想，我打扰你了，希望你朋友不介意。”二少慢慢喝着酒，并没有看他面前坐着的张继科。
“二少。”张继科把反舌鸟推过去，“这酒我喝不下去。”
“我弟弟，要我一条胳膊。”二少看着绿色的反舌鸟鸡尾酒，薄唇勾起一个弧度，看起来，带着几分讥讽。
“我听说他想找你来做这件事。”
“还听说，你这几年混的不好。”
“所以啊，我就直接来了。”
“放心，我自己过来的，没带人。”
“当年老爷子说你胆子大，我来试试，是不是真的。”
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只是跟张继科开了个玩笑。
张继科笑了，“二少，您别闹了。”他用夹着香烟的手，点了点二少的胳膊，“我胆子小，不敢动您。”
“是钱给的不够多？还是你要的，不只是钱？”二少依旧不看张继科，倒是看着阿窕笑笑。
“宝贝儿，再给我调一杯黑色俄罗斯。”
这声宝贝儿叫的阿窕腿软，但她清楚，眼前这个男人是个狠角色。她不敢发花痴也不敢调戏，乖乖的去调酒。
“我要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张继科松松垮垮的坐着，一脸的没所谓，“混一天算一天呗。”
“那看样子，我找错人了。如果你还想等我弟弟，那得再过几天。”二少斜睨了一眼张继科，一双眼睛满是风情，又带着点儿冷意，“他这几天没来，是因为，我送了他两个顶级美人。”
“二少，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张继科拿过那杯反舌鸟，一口喝尽，“我没接三少的茬儿，是想端端架，但是真没想到您能来找我。跟着您肯定比跟着三少强，但是我可是知道，您这些年，手下没添过人。”
“我的人，不好做。”二少摸出一张名片，用食指压着，推到张继科面前，“你想好了的话，三天以后，自己来这里找我。”
二少喝完酒就走了，张继科也没送。
他重新回到马龙身边坐好，长舒了一口气。
“一身汗。”
马龙伸手摸了摸，果然，张继科的上衣后背都是湿的。
“机会不错。”张继科冲着吧台里的阿窕打了个响指，阿窕送过来两听冰可乐，“能站到他身边儿，基本上就等于到了集团核心。三天以后我直接过去找他，到时候见机行事。”
“你说他手下不添人？”马龙捕捉到重点直接问。
张继科点了点头，“二少手下管事儿的一共六个，从来不添人。”
“那，他要你去怎么个意思？”马龙皱眉。
“不添人，不是不换人。”张继科趴在桌子上，“懂了吗？”
马龙站起来，“我先回去了，这事儿，我得跟上头说一声。你等我消息，一定等我消息再动。”
“三天后呢。”张继科还趴着，“我现在想动也不行。”
陈玘接到马龙电话，忙三火四的往身上套衣服。
“那是我的。”王皓翻了个身。
“都一样。”陈玘还是把那件儿衣服穿上了，“乐乐，你先睡，我回来给你买早饭。”
“谁找你？”王皓懒洋洋的问。
“龙崽。”陈玘这次不敢瞒着，问啥说啥。
“说什么事儿了吗？”王皓眼睛还是闭着的，但陈玘就觉着，自己后背发毛。
“没说，就让我赶紧过去。”陈玘说完，小心翼翼的回头看着王皓，“要不，我打电话问问？”
“你问他也不能说。”王皓又翻了个身，“带着钥匙啊，别回来叫我开门。”
等陈玘走了，王皓睁开眼睛坐起来，给方博打了个电话。
“二少？”
“嗯，你把他资料找给我。”
“这两天有什么不对的吗？”
“那就好。”
“玘哥。”马龙一向冷静，但这次，陈玘看得出他心里不踏实。
“怎么了？”
“你先看看。”马龙把打印出来的资料给了陈玘一份，办公室里坐着的刘国梁孔令辉两个人面前，也有一份一样的。
“卧槽。”陈玘看完骂了一句，“这，这不成啊。”
跟性子急举止嚣张的三少不同，来找张继科的这个二少，资料少的可怜。马龙搜索了所有的信息库，连二少出生证明都找到了，可资料依旧只有薄薄的几页。
让陈玘骂街的，是马龙用荧光笔标注的一条。
这还是结合张继科今天说的话，马龙才发现不对的。
张继科说，二少手下不添人，但不是不换。
人数，就固定六个，这么多年来从没变过。可人，换了。新陈代谢一直在发生，新人开始管事儿，旧的，人间蒸发了。
“这不成。”陈玘还是这句话，“科子要打进那个狗屁三少身边没问题，但是二少太危险了。他身边人不知不觉的在换，可换下来的咋死的都不知道。”
马龙点头，“他资料这么少是不对的，这个人隐藏的太深。我们没资料，就没法评估风险。”
“张继科怎么说？”孔令辉问。
“他要去。”马龙说。
“那你的意思？”刘国梁问。
马龙思考了好一会儿，“我觉着，这是个机会。”
“龙崽你……”
马龙咬了一下嘴唇，“我会让他带好监控设备和微型耳机，这次通知玘哥过来，是希望局里分派人员做好准备，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
二少给张继科那张名片上的地址，是一家私人娱乐会所。马龙的想法，是当天陈玘带人准备好，一旦有突发情况，就以扫黄的名义进去搜查。
刘国梁孔令辉低声商量了几句，“那就这么定了，张继科去的时候，陈玘你带人在外围准备着，有意外的话，先保证张继科的安全。”
“继科儿。”马龙打开通话器，听见张继科口齿不清的，嗯了一声。
现在是早上七点，马龙一夜没睡，张继科则是从酒吧回来，刚上床。
“局里同意了你的计划。”
“嗯。”
“你睡吧，我就告诉你一声。”
“嗯。”
马龙关掉通话器，开始仔细的研究会所的消防图，和附近街路建筑。
张继科在床上翻了个身，睡着了。
“我是张继科，这是我做回卧底的第五天。”
“情况有变化，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把任务做完。”
“龙，那小胖子是你派来的对吧。”
“他没露，至少现在我没看出来他不对。”
“是你暴露了。”
“我让你回头查查小胖子的底，你嘴角下垂，腰部微弓。”
“说明你有事情在隐瞒，而且，有一定的愧疚感。”
“我不知道你派小胖子来干什么，反正你肯定有你的道理。”
“还有，二少来的时候，我搂着你亲。我先说明白啊，那不是故意占便宜，那是为了不让二少怀疑你身份。”
“好吧，我有一点点占你便宜的心里。”
“我吻你喉结的时候，你没有抗拒。”
“脖子是人脆弱的部分，你却放任我的亲近。”
“你看，身体比我们诚实太多了。”
“我说二少那里换人不添人，你站起来的时候，手臂肌肉绷紧。”
“你很紧张我。”
“早上你跟我说，局里通过了我的计划，你嗓子是哑的。”
“一夜没睡吧。”
“看，我多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