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璐瑾
花里镇有一条长长的蜿蜒向上的石子路,在路的两旁绿茵茵的小草茂盛地生长着。跨过两条像绿色的丝带一样的草丛,平坦的田地里紫色的云英花随风飘舞。不时的会有一两只麻雀“嗖”的一声像箭一样冲向蓝宝石一样明净的天空里。
沿着弯弯的石子路可以走到终年烟雾缭绕的高山上,山的顶端时常会有厚厚的积雪覆盖。在明媚的阳光照耀下,能够折射出深蓝色的光芒,宛如水晶一样晶莹剔透。拨开云雾你能够看到一座像奶油草莓冰淇淋颜色一样的宫殿。宫殿的主人是一个名叫尼可波罗的魔法师。
尼可波罗穿着一件宽宽大大的黑色长袍,在胸前戴着一条红宝石项链坐在靠着窗户的米白色长沙发上,端着杯子喝着浓浓的红茶。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碟烤糊了的奶油巧克力饼干。
“凯文,你看看你来这里已经这么久了,我教你烤的的饼干还是没有学会。”尼可波罗扬起语调,用粗哑地声音说道。
说完还不忘用魔法让饼干飞到自己的嘴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咀嚼声。
“凯文,你一定在心里骂了我好几遍了吧!好吧看在你烤饼干有一点点进步,我就教你看到人不害怕的魔法吧。”
尼可波罗拿出右手在左边的大衣袖里摸索了一阵子,拿出一直金色的怀表,让旁边戴着白手套的手蹦蹦跳跳地递给对面的凯文。
站在对面的凯文是一个戴着大眼镜的瘦削的男孩子,黑色的头发宛如鸟窝一般凌乱地竖在头顶上。蓝色的牛仔裤背带不断地从肩膀上往下滑,让凯文总是要分散注意力去拉这个背带。
“嗯……”跳着的手催促着凯文接过怀表。
“打开……”魔法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原来是吃饼干太急给噎着了。“打开怀表的盖子,拨到八点钟的那刻。我会施魔法让它运转起来,等到九点钟的时候你还没有学会不再害怕人的魔法,那我就不把记忆还给你了,那你就只能永远地陪着我了。”
魔法师“嘎嘎嘎”地大笑起来,扬起右手的拇指,拇指上的戒指发出金色的光芒让怀表动了起来。
“放心好了,这个怀表的速度可比普通怀表的速度慢多了。”说完尼可波罗深深得呷了口红茶,不再看凯文一眼。
“嘀嘀嘀。”一辆银白色的旧电车停在窗户外的半空中,穿着制服的大熊乘务员打开了车门。接着,凯文在空中张开双手,像在绳子上走着迈着步子朝电车上走去。
凯文乘着电车经过了花里镇的花海田,爬过山坡,在一片蓊蓊郁郁的森林上极速飞驰着。森林的背后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海面上海鸥优美地翱翔在晴空中。电车落在水里的轨道上,激起一层层银白色的浪花。忽然在前方升起一片奶白色的浓雾,把世界笼罩在朦胧之中。电车划过浓雾来到了一个小镇上便停了下来,大熊乘务员让凯文下了车。列车接着向前方驶去消失在小镇后面绿色的山坡上。
凯文战战兢兢地来到了小镇的街道上,街道两旁的房子都是两层的红木格子楼房,灰色的瓦片绿色的房檐交相辉映透着股雅气,在伸出空中的木制阳台上能够看见一些穿着人类衣服的青蛙、田鼠、獾在来来回回的走动。凯文被这些自己只在书上看到过的场景给吓坏了,赶忙躲在巨大的松树树干后面,颤抖着身体伸出一只眼睛,偷偷地瞧一瞧街道上所有奇怪的景象。
这是藏在怀里的怀表剧烈地抖动起来,从白色的衬衫里窜了出来,仿佛拥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拖拽着凯文向前方走去,最后在一家招牌上画着一大碗面的店门口停了下来。
“外面的人还不快点进来。”是一个老婆婆凶巴巴的声音。紧接着前方的怀表用更快的速度把凯文拖拽着扔到了店里。因为凯文在半空中打翻了许多人的面,顿时之间店铺里响起了一片叫骂之声。
凯文被拖到了二楼一间墙上挂着许多水墨山水画的房间里。房子的中央有一面镂刻着枫叶的金色屏风。屏风的面前坐着一位戴着高筒帽,穿着黑色连衣蓬蓬裙的兔婆婆。她此刻正在练习着中国书法。
“你就是尼可波罗那个胆小鬼弟子。”兔婆婆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厉声地问道。
凯文赶忙站起来,双手抓着大腿旁边的裤子吱吱唔唔不知如何作答。
“你师父说了当怀表走到九点钟的时候,你还没有学会和别人打交道,你可回不了家,和被你藏起来的父母就永远要消失了。”
凯文听着兔奶奶说的话觉得好奇怪,在他离开家的时候爸爸妈妈还是好好地待在家里,怎么说是自己藏起了爸爸妈妈呢?不过的确有很多的事情被他给忘记了。
“你要在我的店里接待满了一百位客人才可以离开,你打碎的碗我就不计较了。”说完这句话,兔奶奶倒是抬起眼睛看了眼凯文。凯文笔直地站着不敢说话。
“真是一个呆头呆脑的孩子,难怪尼可波罗要我帮他调教。”兔奶奶把毛笔搁在笔架子上,自顾自地嘟囔道:“看来我给自己找了件麻烦的事情……欸,小子应一声。”
“好的。”
“契约达成。”
凯文看见在自己的胸前冒出一颗闪着五颜六色光芒的星星,快速地飞向兔奶奶的手中。
“孩子,你的怀表被我拿走了,你逃不走的,记住认真工作,到时候我会让你回家。”
凯文带着蓝色的圆锥形布帽,穿着蓝色的偏襟衣衫踩着布鞋跟在哈里的后面,往后面厨房里赶去。哈里是一只有着银色皮毛的狐狸,他穿着的行头和凯文一模一样。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搭档了,我们俩的工作就是和面和拉面。记住如果我俩的动作慢了可是会影响店里的生意的,到时候兔奶奶可有我们好的受了。”
“嗯……”凯文紧跟着哈里的步伐,唯唯诺诺地应道。
这时候面店里响起了一阵阵洪亮的铜铃声。“快点,要上工了!”哈里摇着雪白的大尾巴朝厨房里赶去。凯文迈着步子紧紧地跑上去。
厨房里有几口冒着热腾腾白气的大锅,散发着浓浓的诱人香气,两只绿色的青蛙站在灶台上拿着宛如树干一样的筷子在不断地翻搅着。獾冒着一行行热汗不停地往灶头里添柴加火。两只棕色的松鼠抬着一袋面粉往案台上走去,一边吆喝着:“哈里,快点。今天可是彩月节,有很多的动物、精灵、魔法师,说不定还有神明都会来咱店里吃碗畅快面呢!”
“好。凯文,快点”说着便拉着凯文跑到案台上。开始从袋子里倒出面粉,加上清澈甘甜的溪水。在自己和着面的时候还不断地教凯文和面要注意的地方,千万不要和硬了。和好面,搓成团,再往两端搓长变成一个根粗绳子的形状。接着折叠,凯文在一头哈里在一头不断把面拉长变细。如此往复直到面变成发丝一样细小,再往锅里一甩,煮上几分钟,起锅捞到兔子姑娘们已经放好调料的高汤里,这一碗畅快面就算煮好了。
凯文正在厨房里和大家打成一片忙得热火朝天。这时浣熊先生从客堂里冲到厨房里来大声地喊道:“凯文,兔婆婆叫你到前庭的客堂里去。”
话还没凉,浣熊先生就让凯文放下面,拉着他风驰电掣一般向前庭里跑去了。
这时前庭里宾客如云,人声鼎沸。有挥舞着翅膀的精灵们,有穿着大红长衫梳着发髻带着面具的土地神们,也有穿着人类各式服装的动物先生和太太们。在席间可以看到人们因为争夺起位置吵了起来,店员们不知如何劝解而被搞得焦头烂额。兔奶奶站在二楼天井的围栏上大声地指挥着也于事无补。看到浣熊先生拉着凯文出现在面前。兔奶奶从围栏上跳了下来,站到凯文的面前命令地说道:“现在用你的魔法变出些位置,给吵架的客人们。”
“可我从学会魔法之后,只变过花呀草呀的,我怕自己会搞砸的。”
“你这一段时间不是在厨房里干的挺好的吗?如果你做好了这件事,我就让你接客,这样你就可以早点回家了,还有见到你的父母。”
“快去。”兔婆婆大声吆喝道。
凯文把小小的松树枝插到天井的地面上,口中念着魔法咒语。小小的松树枝开始慢慢长大,从小树变成一棵参天大树。树枝上变幻出许多栋红木格子的房子。一长长楼梯通向在坐落在各个枝丫上的房子。房子里有着漂亮桌子和椅子。浣熊先生这时机灵的把人们带到大树上的各个房间里。面店又开始变得井然有序了,丝竹的奏乐声在四面八方飞扬了起来。
弦月升起,银色的月光洒在房顶上宛如在瓦片上披上一层透明的青纱。兔奶奶在屋顶上摆好了桌子,上面碟子里放着的是山神送的栗子糕。据说吃了这个栗子糕能够让人十年不生病。
凯文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像现在一样和大家坐在一起有说有笑,以前的自己是个胆小鬼明明想和同学们玩,却不敢让同学们邀请自己。也害怕自己成绩不好爸爸妈妈会嫌弃自己,不愿意和自己的父母亲近。想到这里,凯文突然想起来了自己好像对爸爸妈妈做了一件很糟糕的事。可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了。
这时兔奶奶特别有穿透力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子!”
凯文知道兔奶奶是在叫自己,忙抬起了头看着兔奶奶。
“做的不错,给你!”
兔奶奶朝凯文扔了一个东西过来。凯文打开手,一看是怀表。这时怀表的时间显示的是八点三十分。
“还有时间哦。”兔奶奶冲凯文温和的一笑,凯文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融化了一般。
已是午夜时分,天上划过一阵阵流星雨,照亮了夜空。今夜所有人都将会有了一个好梦吧。
按照约定凯文需要接满一百位客人,今天就是最后一位了。对于这最后一位客人他有些期待了起来。
“不好了……”不知道是不是浣熊先生传出来的声音,紧接着前庭就开始吵吵囔囔起来。等到凯文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躲在了角落里,只有兔奶奶在接待着客人。凯文看到从大街上进来的是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萝卜头稻草人。
“你去接。”
“我不去。”
“我也不去。”
“不要看他是个稻草人,他可是个黑巫师。会魔法的。”
“上一次,鼹鼠招待的不好,他就把鼹鼠变成了一个杯子。现在还在兔奶奶的桌子上摆着呢!”
角落的人群里都是关于萝卜头稻草人可怕的议论声。凯文在迟疑自己要不要上前去。
萝卜头稻草人一个人坐在中间位置的椅子上,从窗户里投下的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在凯文眼中他是那么的孤独。凯文不禁上前去招呼到他。
“客人要吃面吗?”
萝卜头稻草人点点头。
“吃快乐面好不好?”
萝卜头稻草人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陪你吃可以吗?”
萝卜头稻草人猛力地点了点头。
就在店里所有人的注视下,凯文和萝卜头稻草人要吃完面的时候,藏在怀里的怀表发出了一串清脆的“滴答滴答”声。
时间到了……
萝卜头稻草人变成了魔法师尼可波罗。
“孩子你已经学会了不再是胆小鬼的魔法了。这是你的电车票,记得到花里镇的那棵大柳树下下车。”
电车从空中驶来,还是穿着制服的大熊乘务员给凯文开了门。凯文转过身和在屋顶上为他送行的兔奶奶、哈里、浣熊先生以及所有的人挥手道别。
花里镇的花海田里依旧鲜花盛开,芬芳四溢。大柳树正好在花海的中央。凯文下了车,来到大柳树下。用手一边摸着树干一边轻声地念着咒语。大柳树的树干中央突然有一扇发光的小小的拱形门打开了。里面躺着的是变小了的爸爸妈妈。凯文记起来了,当时爸爸妈妈要凯文转学到新学校去,凯文不愿意就和爸爸妈妈发生了争执。最后凯文向尼可波罗许愿让父母沉睡了,也就是在那时凯文变成了尼可波罗的弟子。
爸爸和妈妈走在弯弯曲曲的小路上,闻着微风里的花香发出一阵阵欢声笑语。凯文跟在后头仔细地观察着爸爸妈妈的情形。
“爸爸你身体没有不舒服吗?”
“没有。”
“妈妈你有没有?”
“今天凯文好奇怪……我和爸爸商量好了,既然凯文不想转学那就不转学了。”
“谢谢。”
一阵强风刮过,卷起花瓣向天空快乐的飞去。凯文抬起头,好像在一朵白云上看见尼可波罗在对自己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