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天授以穷而非授以逆——《柏舟》赏

《诗经》的共读活动已经到第五天了。几大专题主编积极宣传,但目前报名的大概是百多人。积极读和写的参与者,估计五十人。按照几大专题的百万级用户量,这个参与度数据可以是1%。如果按每个专题活跃用户几百人的话,那这个数据可以是10%左右。而在目前,收录的97篇文章(截至本文发稿日)中,大部分在谈诗(90%),少部分在谈经(10%),更加反应了《诗经》作为经学意义在当下没有被充分认识。更有完全否定经学意义的观点。既然是共读,首先就是互相鼓励,在这百人内营造一个学习氛围。其次,讨论到底学什么,怎么学。学习毕竟都是为己之学,自得其乐,不求统一。最后,在纠结了左中右多个观点后,择其善者而从之,和而不同,相忘于江湖。欢快地一起迎接下一次共读。

历代对《诗经》的讨论都很多,一般来说汉学重其政教,比如古文经学毛诗,今文诗说齐鲁韩;唐叛逆了点,不过还是延续汉学毛诗之意。宋明清到现代批毛诗成了主流,但其中的差别就大了。宋人觉得政教不足,清人觉得训诂不准所以疑毛诗。总的来说,是更加肯定诗经的经学意义和政教意义。觉得毛诗还不够道德化,所以要批判,为了更加道德化。

但近人只是为屈服现代意识形态来批毛诗,而且错误引用前人的批判成果,达到自己的目的。有名的疑古派如顾颉刚,郑振铎等。但这些学者至少还是愿意去搜寻证明自己的论据材料的。现代人则可能完全把所有前人的书籍都丢在一边,而宣称需要有独立精神和纯感性体验来读《诗经》。

我非常赞同,无论何种方式都是一个可能了解《诗经》的一个途径和方法,但除去为了装点门面需要和增加技术能力需要的一些需要外,学习《诗经》的唯一路径就是想一想它的经学意义,除了美和爱情,是否对现代生活还有意义。否则,就再次落入虚无主义的无底深渊,还要跟人说,是萨特或者加缪或者纪德教我的,而这几个人的爱情都太复杂了。。。。

《关雎》只谈爱情吗?为何在诗经第一首,或者在整个六经系统里是第一首?“君子好逑”的好字为什么读第三声,不是第四声。我非常赞扬现在的热播剧《香蜜沉沉炽如霜》里的对白,居然没有读错。可见编剧还是有汉语言文学的底子的。“逑”为什么不能理解为求,因为这是匹配,不是追求。德性匹配的爱情才是爱情,否则是狗血剧。

《桃夭》只说人面桃花吗?治国在于齐其家,“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德性匹配的夫妻才有齐家的能力,否则只是一个延长了的性交易,与爱情婚姻家庭毫无关系。《静女》除了翻译成安静的女子还有其他翻译吗?幽静低调婉转不可以吗? 《褰裳》真的只是说北方女子豪爽吗?

学习王夫之《诗广传》论《国风 鄘风 柏舟》感悟如下:

有些人不信有天道,只信自己。却不知一叶障目看世界,只是坐井观天。如意则好,不如意开始怨天尤人了。这就是诗经另一首《北门》所说的"天实为之,谓之何哉!"都是造化弄人啊,我尽力了啊。犹如项羽说‘’此天亡我,非战之罪也‘’。这就是小人的道啊。就算一辈子顺风顺水,那儿孙们呢,还是教授如此吗?

但《柏舟》之人却不同。天道不是神明,不是教条,是历史的总结和教训。肩膀就在那,支点就在那,弃置不用不是独立精神,而是一种人类特有的骄傲和冲动。因为大家都不用,就变成一种奴性了。现代化的奴性有比较好的伪装和甜头,人人向往而自豪。我犹豫不决,因为天道在指引,何谓是非对错,最终做出明智地选择。柏舟象征坚定的心意,不管在河中还是河侧,多么困难和危险,也没有抱怨天道不公,人道不淑。反而像射出去的箭矢一样,笔直有力。即使共姜的父母要求共姜改嫁,共姜自己不愿意,不是违背共姜的自由了吗?共姜没有屈服,也没有埋怨天,埋怨父母,而是坚持自己的选择。但希望得到父母的理解。

现代女权要攻击不肯改嫁的共姜,但在自己频繁换男友的时候,是否可以同情共姜就想怀念帅气的共伯呢?

人之为之,是在能谅天。君子在逆境,疑境都勇往直前,而非逆天,怨天。天授以穷,而非授以逆。穷不是经济穷,而是精神穷。在向现代种种虚华繁星屈服的时候,逆天而穷就注定了。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髧(dan)彼两髦(mao),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泛彼柏舟,在彼河侧。髧彼两髦,实维我特。之死矢靡慝(te)。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王夫之《诗广论》原文

奚而必言天邪?奚而勿庸言天邪?疑于天之不然,推求之不得,而终推之天,则言天也。固然为天而无疑,而人道以起,则勿言天也。君子之言,有天体,有天化,化而后命行焉。君子之言化,有天化,有人化,化凝于人而人道起矣。君子以人事而言天,有在天下之事,有在我之事。在我之事,天在我也。在天下之事,天在化也。在乎我之事而我犹不能知,然后推诸人之外而曰天,谓一唯天化,而广大之体,变不可测也。

北门之诗,其言天也,我作我知,而且推而外之,勿庸言天而亟言之,小人之道也。柏舟之诗,其言天也,我不能知,我不能作,推而外之,而人始有权,必言天而决言之,君子之道也。天者,体之广大者也,在通而行乎通,在穷而行乎穷。其广大也,人可与之而广大者也。与之者人事也在,顺而理顺,在逆而理逆,亦其广大也。然人弗可以学其广大矣。故夫为柏舟之女者,亦天矣为柏舟之母者,亦天矣。乃天自授柏舟之母以不顺之化,而固使柏舟之女顺为命也。天授我以为人,则既于天之外而有人,既于天之中而有人,则于人之外而繁有天,恶能以其固有为必肖天之广大,而无择于逆顺哉?

干亢有悔,君子不违其亢;坤疑而战,君子不为其疑;知其理数之或然,则谅之而已矣。所贵乎人者,为其能谅天也,未闻其恃天之谅也。谅天,则不敢固求肖天,恃天之谅,则失已而怨天。天不可肖,是以有外天之词。已不可失,是以置天而怨亦不伤。柏舟之言天至矣,可与事天矣。北门之大夫能安其心,行其素,辑睦其家,勤干其国,奚天之必困之哉?天授以穷,而非授以逆,已弗能尽人焉,于天何有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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