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大在教学楼的顶楼找了一间小屋,临时当做自己的办公室,戒烟戒酒过了一段韬光养晦的日子,暗地里却在默默观察哪些人和自己一条心,那些人保持中立,那些人在暗地里捣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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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夏天,我师范学院毕业后,回到了老家,在县一中当老师。
当年进县一中当老师,还不像如今这么麻烦,需要等待每年的招聘简章出台,然后再网上报名,参加统一的笔试、面试、体检层层环节。
那个时候,每年大学毕业前夕,校园里都会有很多来自本省各地的中学招聘小组到校园里去招聘老师。你需要的只是投上一份美化好的简历,等招聘的老师通知你后,试讲一节课,然后规规矩矩地回答好他们的一些提问,就可以签订协议去他们的学校当老师了。
家里人一直不太愿意我毕业后去外地闯,按照家里人的想法,我应聘回了我的母校县一中。
我再次回到母校当老师,感觉故地重游一般,想到那些曾经瞧不起我的高中老师,如今我竟然也能和他们一样平起平坐,心里有些飘飘然。
县一中在我们当地算是最有名气的高中,家长们只要一说谁谁谁家的孩子考上了一中,那这个孩子立刻就成了好学生的代名词。
初中时候学习好,不代表高中时候成绩就一定会出色。我当年就是个明显的例子。
我参加中招那年,我所在的那所镇上的初中毕业班整个年级总共有六个班,每班大约四五十人左右,中招的时候,除了那些报考中专中师的,全校也就三十多个人考上了县一中。
我初中平时的成绩也就是个中上等水平,中招前半年时间,因为父母逼迫的紧。我像是打了鸡血,突然发了力。中招成绩扶摇直上了,成为了那年我们班毕业生中一匹黑马。
到了县里上学,不像在农村老家,脱离了父母的管束,我渐渐和社会上一些青年厮混在了一起,堕落黑暗的江湖。
学习成绩自然而然江河日下,由原来刚入学时候的班级前十几名,渐渐倒退到二十名开外。
高一的时候,班级前二十名是个坎儿,班主任会特别关注班里面的前二十名学生,可能多年的教学经验令他觉得三年后有机会考上大学的也就这前二十名学生。
每天早上早操结束后,班主任会留下前二十名的学生在操场开个“小会”,做做思想动员工作。我至今已经记不得当年我的高中班主任开小会的时候说的什么了,因为高一结束后,我的学习成绩就稳定在了三四十名开外,自然而然脱离了班主任的“法眼”关注范围。
我渐渐开始放飞自我,逍遥度日……
多年后我遇到我高中时候的一个铁哥们,一起喝酒叙旧,聊到了高中时候那段“灰色足迹”。
铁哥们说,“你高中时候就开始迷恋古龙的小说,喜欢模仿写一些段落,写的真心不错!要是坚持下来现在估计也没唐家三少什么事儿。”
我说,“你小子当年玩游戏手法确实很溜,要是坚持下来,也能参加WCG,估计也没李晓峰啥事了。”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相互拍拍肩膀用力碰碰酒杯,各自干了一杯烈酒。
酒真的好烈,烈的两人忍不住都流出了泪水……
2
那一年,县一中总共招聘了55名新老师,招聘这么的年轻老师是有原因的。
县一中为了扩大办学规模,租用了本地一所新建的私立学校的校区,挂牌一中分校。县一中被分割成了两个阵营,新的校区称之为一中分校,老的校区,称之为本部。
本部的老师清一色都是有正式编制的老师,而分校的老师成分就有些复杂,有正式编制的老师,也有临时招聘的代课老师,还有退休后返聘回来的老教师。
来这里上学的学生都是要交高额的学费的,收缴的学费和住宿费是被本部接受,还是被分校的管理层接收,不得而知,因此也就出现了“公办民助”和“民办公助”,分校办学性质上的质疑。
这个事情当年闹的比较凶,省里面的媒体也被惊动,某个知名的报刊记者来学校找到校长采访此事,据说最后一把手何老大把记者轰出了门外,大骂记者是“歪曲事实的流氓记者”。
谈及何老大绝对是个牛逼级的人物。县一中有百年的历史,百年历史上任职时间最长的目前只有何老大一人,11年是个很难被其他人超越的时间坎儿。
何老大是在我读高二的时候,空降到一中担任校长一职的,谈到“空降”,一点也不过分,按照以往县一中任命校长任命的惯例,新任校长绝大多是从原有的副校长产生。
何老大原本是乡下一所高中的校长基本上和县一中没有一点的交集。据说是那一年县一中校长换届的时候,当地的几个有钱的公司集团还有一个有名的酒厂在背后对他大力的支持。
县一中本部有一处青石青瓦的小院,古香古色,鲜花盛开,绿树成荫。作为县一中历史百年的见证,这里先后翻新过很多次,但基本都是保持着原样。同时,这里也是校领导办公的地方,学校的老师称此处为县一中的“中南海”。
何老大孤家寡人刚来到一中的时候,生活并不安宁,一是,前任校长一直占据小院校长办公室,不给他腾出办公室,二是,怀旧的势利对他的排斥和刁难。
何老大在教学楼的顶楼找了一间小屋,临时当做自己的办公室,戒烟戒酒过了一段韬光养晦的日子,暗地里却在默默观察哪些人和自己一条心,那些人保持中立,那些人在暗地里捣鬼。
一次何老大去厦门出差,他前脚刚走,后院便起了火,前任校长和几个学校中层联合学校一些资格老的教师,晚自习后聚集在小院商议动员全体老师“联名上书”向市里弹劾何老大。
那一年是1997年,手机还不太普及,不像现在一个朋友圈就明白发生了啥事。但也不是所有的老师都愿意依附着旧的势利,也有的老师找准了机会,抓住了升迁的“稻草”。
雷军老师是我高中时候物理老师,执教多年,教学水平也一流,无奈时运不济,官途不畅,干了很多年依旧是个普普通通的班主任。那个晚上,拥有政治远见的雷军老师在小院集会结束后,连夜给身在外地的何老大打了个报信电话。
何老大接到电话,当晚就坐上了回来的飞机。清晨到家后,第一时速去了市里面和相关领导碰头会面。
当学校这边的集体签名递到市里,何老大早已通过自己的关系压制住了那次“政变”。
回去后,何老大在全体教师会上点名道姓大骂学校一些人,“简直就是龌龊的行为。”
那是何老大第一次在县一中立威。何老大自然而然地顺顺利利进驻了学校的“中南海”小院。
随后,何老大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一方面陆陆续续把乡下高中的那些旧部下调到了县一中,一方面开始洗刷学校领导层。
一中的辉煌十年的何老大时代从那一年起也正式开启。
学校内部提拔普通老师除了本人的素质和外在因素外,其实有着严格规范的流程和模式。
第一步就是给这个老师一个好的班级,一个好班级意味着都是一些基础好的学生。好的学生就更容易教出好的成绩。在学校里成绩永远是衡量一个老师水平高低的唯一标准。
当一个优秀的班主任变成年级主任后,如法炮制,你要有一个好的年级。不是每一届学生的整体水平都一样的,管理一个好的年级,很可能这个年级到高考时候就会出现“飘红”的现象。(高考过线率远远超出预定升学指标)。
当然这个前提是看校长愿不愿意提拔你,有没有人为你保驾护航。
何老大那次厦门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调动雷军老师担任当年“尖刀班”的班主任。
在高中,老师的荣耀一切都是和自己学生的学习成绩和高考升学率挂钩。
有何老大的保驾护航,雷军在“飘红”的路上不断升迁,到我进一中当老师的那一年,老雷已经跻身副校长之列。
3
新招聘来的新教师,有很大一部分来自全国各地,其中不乏有个别来自大城市娇生惯养的主。
小静是我们那年当中唯一一个来自湖北的姑娘,教英语的,个头不大,娇小玲珑,说话大大咧咧,模样很是可爱。
新老师平时没课经常聚在一起玩耍,显然还是没有脱离大学时的状态。
当时新老师都住在分校的学生住宿楼一楼,每人一个房间。
但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还有一个木制的衣柜。这和招聘时候所承诺的有网线、有电脑、饮水机固定电话,差距太远。
大家觉得被学校给忽悠了。
“同志们,我们不能受这样的气,我们应该团结起来,让学校给个说法。”小静做起了我们这群人的领头羊。小手一挥集合了二十多个分校的新招聘的年轻教师,气呼呼地就要去本部找何老大讨说法。
一群年轻老师中我和三强是土生土长本地人,不能脱离队伍,不过也不能和他们外地人一样起哄。
何老大在“中南海”的小会议室接见大家伙的时候,三强偷偷给我使了个眼色,我俩溜出了会议室。没过多久听到何老大在屋里拍桌子的声音和小静的争执声。
“别跟着他们一起闹,他们都是外地的,说不干,尥蹶子就能走人,咱是本地人,还能往哪里去,他们能谈成,有他们的就会有咱们的。”三强给我点上一支烟。
当天下午,我在宿舍门口看到后勤主任满脑门的汗水带着一帮人在给新老师配发拖把和风扇还有一些日用品,口里叨叨,“何校长说了,晚自习前一定要把日用品发放至新教师手中”
看来年轻老师们的请愿成功了。
4
生活条件这些都是次要的,当年大家不满意的是觉得工资太低,我们那批05年招聘的教师,说是一年的试用期,其实一年后依旧是试用期,一直试用了三年,试用期的工资只有700块钱,课补费一般一个月普通老师也就一百多块钱,当班主任的话会另外多出200元的班主任费。
小静是第一个辞职的,随后陆陆续续也有些外地老师有的回了老家,有的考上了研究生,陆陆续续脱离了单位。轮到我09年离开县一中,我们那批招聘的55名新教师,只剩下了22人还留在原单位。
07届那一年分校的学生是分校历史上最差的一届学生。那一届学生是分校建成后第一批招收的学生。40万人的县城,一年没有多少初中毕业生,中招后好学生都被招到了一中,有的也被乡下的高中招收走。
分校为了吸收生源,给每一个老师发一张应届未被录取的初中毕业生的通讯录,老师挨个打电话,简单粗暴两句话,“想不想上高中,家里面经济情况如何”,只要你家里有钱经济条件允许,又想让孩子上高中,就可以拿钱来分校报到。
赤裸裸地无底线拉生源。
结果那一届中招来的学生,有很多都是原本已经辍学的,硬被家长给逼来的,也有辍学多年的想来混个高中毕业证的。
08年的时候,我当了大半年的班主任,说是班主任,我觉得更像是保姆。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去宿舍楼叫学生起床,当年分校宿管上就两个看门的,宿管的工作绝大多是都是本班的班主任担当。
六点半的时候带着学生出操,七点十分开始早读第一节课,早读课一般是语文和英语,一个老师要巡视两个班级,班主任也需要配合着任何老师的工作。
七点五十下课,八点四十上课,半个小时的早饭时间,随后开始中午的课程,十点十分到十点三十的时候有个大课间,班主任需要带着学生去操场做操。
中午的时候有一个多小时静园时间,也就是学生午休的时间,由于学生都是在教师休息,所以依旧需要班主任去看班。
下午四节课的最后一节和晚上三节课的第一节课都是自习课,自然而然都是班主任的看班职责范围之内。
晚自习课下课后还要去宿舍楼催促学生就寝,等躺倒床上已经是11点多了。
班主任每天除了完成自己的备课上课,有六个多小时是在做着学生保姆的工作。
这样的工作压力再年轻的班主任也吃不消,抱怨的人多了,学校给每个班又配了一个副班主任。
我跟女副班主任打趣道,“瞧见没,我还没结婚就已经学会了带孩子,而且还是整个班的孩子。”
我的那个女副班主任,不知是被我的幽默吸引还是被我的敬业感动,后来被我收入“囊中”成了我的女朋友。
多年后,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年给我配的是男副班主任,估计会磨砺出两个“好基友”或者“超级奶爸”。
5
08年年底,何老大从本部的主任中提拔了王琴来分校这边当校长。
王琴来分校主持工作后,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把我这个年轻的班主任给烧了下来。
那天晚上,我在学校外面和女朋友一起吃饭,忘记了班里的任课老师请假,那一节课其实没有人上。这一下班里的学生乱成了一锅粥。
王琴原来是本部的老师,她哪里知道分校学生的水有多深。
我班里的乱状正好被王琴看在眼里。我回去后,王琴当着班里同学的面撤掉了我班主任的职务,换成了一名女体育老师。
我在学生面前故作黯然,晚自习结束后,回宿舍路上狼嚎一声,一蹦三尺高。
女友嗔怒说,“没见过你脸皮这么厚的,被校长炒了班主任,怎么还这么开心。”
“今后,我可以有大把时间睡懒觉和看小说了,为什么要不开心。”我仰天吐了个烟圈,“靠,怎么这么圆!”
后来,女体育老师受不了班里的学生,想要再次把班主任职务给我。
我的同事张磊对我说,“前面就是金坑、银坑,咱也不会再往里跳,何况你们班的学生连死都不怕,换什么样老师都没有用。”
这话说的很有渊源……
08年汶川地震的那天下午第一节课,预备铃声响后,我进班喊正在午休的学生,“都醒醒,都醒醒,打预备铃了,出去洗把脸,准备上课。”我连喊了几声,只有一两个学生睡眼惺忪地直起了腰。
突然,校园里乱做一团,其它班的学生都在向教室外面跑,“地震了,地震了。”校园里乱做一团。
我拿着黑板擦大力地敲打讲台,大声喊“地震了,都起来赶快出去。”敲了半天,直到飞扬的粉笔灰呛的我直咳嗽,班里的学生才懒洋洋地慢悠悠地走出教室。气的我跟在我们男生的后面一个劲地踹他们的屁股。
有那么一瞬间,我心中升起奇葩的自豪感,觉我的学生们都是梁山好汉转世,他们置生死于度外,时刻与正统的礼教背驰而行的精神令我无比感动。
临班的班主任给我开玩笑说:“你们班学生就是牛,连死都不怕。”
我脱手了这个烫手的山芋,即使没有张磊的忠告,也不会再接这个班级。有课上课,没课就和女朋友腻歪在一起。
那一年的学校就是这样,对于一些垃圾学生,它宁愿坏一锅粥也不愿意第二年少收一分钱。一个学生一年学费住宿费加起来将近一万块钱,何况是苦苦打电话请来的学生,学校当然要当“爷”供着,美其名曰“不放弃任何一个学生”。
后来实在没办法,我那个班开除了九个学生,至少纪律上平静了许多。
“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这句话其实就是扯淡。
6
按照惯例,每年教师节学校都会请老师们去外面酒店吃饭。每位老师一张就餐卷,到制定的酒店。
07年那一年的教师节,学校指定在市宾馆招待所有老师。
那天晚上,我和三强一起,我们做的八个人的大圆桌,我们那张桌子上除了我和三强,其他的都是中年女教师,好几个都带着自家的小孩前来用餐,本不富裕的席位一下子多出了三四个人。
服务员每上一道菜,大家一人一筷子,转到我和三强面前盘子里几乎就可以见底了。
我和三强只好推杯论盏开喝那一瓶没人抢的52度的剑南春。两人硬生生干掉一整瓶白酒。回去后,睡觉前,酒劲上来,把本来就没吃饱的肚子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第二天,早自习的时候,办公室里面很多老师都在说自己头晕恶习,有的还出现了上吐下泻的症状。才知道食物中毒。
可能是酒能解毒的缘故,很多喝酒的男同事都没有事,我和三强自然也没什么症状。
学校联系了附近的一些医院,开了几个病房,有症状的老师就可以去免费输液。
所有费用学校一律承包。
所幸,都是一些轻微的中毒症状,输上几瓶液都得到了缓解,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事故。
周一开全体老师例会的时候,市宾馆餐饮部的经理,来学校给老师们登门道歉。大家才知道,是那天炒菜用的油出了问题。
那次以后,学校不再集体组织老师们出去就餐。
7
07年县一中新校区开始举行奠基仪式,占地150多亩。新校址有了,建校的钱却没有着落。县里财政拨的款项远远不够新校区的建设,学校千方百计地筹钱建设新校区。
每个老师的身份证都被学校借用去银行贷款,一个身份证可以贷五万块钱。
钱依旧不够,学校开始打已毕业的校友们的主意。在何老大的授意下,学校找来了几个资格老的老教师老领导成立了“一中发展建设校友联谊会”,目的也是希望能够通过打感情牌,从毕业的有钱的校友身上募捐点钱财。
一个月三百块钱的班主任费用也停发了,老师们的课补也不像之前按月准时发放,一拖两三个月成为了家常便饭。
这个时期我们那批55个年轻老师辞职的最多的时候,学校不会轻易让你辞职,当时的档案都在县教育局,学校不同意签字,你想走也提不走档案。
尽管如此,已然有不少年轻老师因为各种原因,离岗辞职,“不给档案也没关系,反正爷就是不打算在这里干了”。
老人们自以为能够要挟住年轻人的想法,有的时候根本就不起作用。
8
09年新校区大体建成,第一个教学区开始使用,开始招收第一届高一学生,此时县一中发展成为了三个校区,一中本部、一中分校和一中新校区。三个校区的领导核心依旧是在本部,何老大依旧是一中最高的学校决策人。
那一年我和女朋友闹矛盾,申请去了新校区,成为了新校区第一批入驻的老师。
那一届的高一有22个班级,我和两个女老师担任这22个班级的生物课,我带了七个班的生物课。
换句话说,备一节课需要讲上七遍,后来慢慢等讲到第四遍第五遍的时候,我基本上就不需要拿着课本和教案进班给学生上课,只需要一只粉笔就够了,课本上的哪一页,那一句话是重难点,都烙在了我的脑海里。学生们对我佩服的不得了。
那一年我对数字七产生了神秘的崇拜感。
我带了七个班的课。
我一节课要讲七遍。
一天最多时候有七节课。
从办公室走到我所教的班门口要走过七个班门口。
上帝造人需要七天。
一周也需要七天。
召唤神龙需要七颗龙珠。
救出爷爷需要七个葫芦娃。
双色球中五百万需要蒙对七个数字。
……
学校依旧缺钱,每次开会总会跟老师们说“现在是新校区建设的关键时期,大家一定要多做贡献,少提报酬待遇。”
有些老教师也看不惯了,背地里偷偷骂学校,“只让马跑,就是不让马吃草。”
何老大经常会光顾新校区,每逢遇到什么节日,就会在教师餐厅亲自下厨,给大家伙做饭,他最喜欢做的就是大烩菜。
排骨切块儿、猪肉切片、炒熟后添上水,加上调料,加入粉条海带丝豆腐白菜,粉条在大锅里炖。
男老师大多都喜欢吃何老大的大烩菜的,因为他做的大烩菜,肉块够大,粉条够少。
何老大会系上围裙,拿着大勺,面对这一口大锅在做他拿手的大烩菜,旁边是几个后勤上班的副校长夫人们在旁边帮忙烙饼,切菜,打着下手。
没有新校区的时候年底老师们会有大约价值三百块钱左右的春节福利。
新校区建设过程中,福利也有些发不下来了。何老开始在新校区后面的一个没建好的网球场里养了两头驴。
驴肉丸子是我们当地的一个特产,把驴肉切碎伴着红薯淀粉加入一些香料,炸出的丸子,是家家户户每年过年都要准备的食材,可以生吃,也可以放在锅里煮着吃。
那年秋季,何老大未雨绸缪提早养了两头驴,目的是在春节的放假前给大家炸丸子分发给老师做春节福利。
等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何老大来新校区看那两头驴的时候,不想那一天突然走丢了一头驴。
何老大召集新校区的领导,破口大骂“你们是怎么管理学校的,学生出入学校还要看胸牌,驴连胸牌都没有都能走丢。”
后来才知道是新校区占地时和附近的村民有积怨的村民们,搞的鬼,驴最后找到了,但需要给村民一千块钱“寻驴经费”。
搞笑的事情还没有结束,何老大家里养了一条大狗,那天杀驴的时候,司机把狗也带到了杀驴的现场,本想着让狗也沾点荤腥啃些驴骨头啥的。
没想到,两天后两条驴杀完了,原本生龙活虎的大狗,却被血淋淋的场景给吓坏了,不吃也不喝,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吓的司机急忙带狗去找兽医。
新校区成了那几年压在一中头上的一座大山,好在老师们基本上都还敬业。
转眼到了10年的暑假,何老大干了十一年的校长,年事已高也到了退的时候,于是自己主动退了下来,把位子让给了一个觊觎他的位子多年的副校长。
那年暑假我辞掉了一中的工作,告别了我的高中老师职业生涯只身去了外地。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