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约会

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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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东很想干脆坦白了自己那不可告人的目的，但为时已晚。眼前的准广场大妈已义无反顾的挽往了他的瘦胳膊，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股劣质香水的味道冲鼻而入，几乎强开了七窍，他随即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

女人背后的男人就是她的格调。凭这款刺鼻的“香水”，何东也可以闻出女人背后那不靠谱男人的散白酒味道。

何东成为一个职业骗子之前，本来很有希望成为一名出色的快递员，亦或一名恪尽职守的保安。可他现任boss马文一针见血地指出，以他玉树临风的身板加上较比宽广的知识面和深沉的嗓音，做一名“新媒体”从业人员很有前途，天赋不可违。于是，何东跟着马老板来到了山海小区B座15层的一间民宅，成为了一个人人喊打的电信诈骗从业者。

思路决定出路，屁股决定脑袋。起初的一点点惶恐和自责随着第一笔“生意”的到来彻底抛到了脑后。房租的压力和美好生活的憧憬加上“天赋”的发挥成为何东小宇宙爆发的源动力。他相信马云的话：你穷，是因为你没有野心。他更相信马文的话：别人被你忽悠是因为他（她）们贪心，这点钱是他（她）们的学费。好吧，骗子也需要心理平衡。

“职业生涯”就这么展开，没有任何阻挡，何东成为了电信诈骗界的“老司机”。其间，他也曾因为一位“客户”——刚考上大学的一名18岁女生的跳楼而短暂地“歇业”了二周，但是马文的那句“这都是命”让他恢复了嗜血的冲动。

这个世界不是为你量身打造的。何东心里对“准大妈”说。他还想告诉她，那种酗酒无德的男人甩了也就罢了，猥琐发育没出路。

“准大妈”微信签名“一个人的寂寞”让何东在“附近的人”里嗅出了机会，一个让她掏出血本的机会。感情饥渴的女人智商为零，马文总结过。

经过三年的“运营”，“公司”业务线延伸了。冒充公安电信银行信用卡的把戏已经为地球人所熟知。因此，马文和何东到香港取经，引进了“艺术品投资网上期权交易”项目。此“产品”专为家底殷实贪小便宜且自命不凡之中年妇女设计，构思巧妙、包装华丽、高端大气、诱惑多多。产品一经上线，交易火爆，业务繁忙。何东人品爆发、合纵连横，渐成中老年妇女之偶像，数钱数到手抽筋。这个“产品”最后的结果就像钓鱼，饵尽鱼出，“客户”血本无归。当然，何东他们此时也会抢先一步关门溜走，不留一片云彩。

可眼前这个动了真感情的傻大姐实在让何东为难。她的古拙、单调、执拗、偏执，还有骨子里的低俗都让何东觉得应该放过她，或者是可怜她。可是胳膊目前还是她的“救命稻草”，想闪现逃跑也感觉不太礼貌。贼不走空。就这么放弃也不是他风格。好吧，忍十分钟，借故一放“大招”，帐号一留，收工也罢。

“我看你朋友圈发布有几款理财产品，收益怎么样？我正好有10多万存款放着也是放着”傻大姐问道。嘿呀呀呀呀呀，什么情况？何东差点笑出来，还有这么呆萌的“客户”哦，好吧，姜太公钓鱼喽……何东发动巧舌描绘“产品”如涛涛江水奔腾而出，又似黄河决堤一发而不可收。讲完最后投资收益率的美妙“前景”，何东像死鱼一样翻了翻嘴唇，终于停住了。

“完了？”

“完了。”

傻大姐松开了“稻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手机，粉红的外壳，何东留意底部还贴着一只印有“寒冰射手”（游戏英雄联盟里的人物）的贴画。她按下了放音键，里面传出一段录音：李佳楠同学，你的助学贷款已发放，请往学校帐号6247****5878汇款5000，学校将把汇款及助学贷款一次性付给学校财务，逾期不候。何东愣了，自己的口音，不急不缓的语速，标准的“话术”，再熟悉不过。他突然感觉后脖颈发凉，有冷汗冒出。他下意识的抹了一把，问：什么？

傻大姐抬起头望了望何东的鼻子，眼泪充溢了眼眶：是你的声音吧？

“哦”。何东机械了。

我是佳楠的妈妈，去年跳楼的那个女生。她走了，只留下了这个手机和这段录音……

“这都是命……”这句话成了何东的“救命稻草”。

佳楠妈妈惨烈的笑了，这笑在何东看来无比恐怖。“一年了，我一次次的主动受骗，只为找到一样的声音，终于找到你了……”

何东想说点什么。这个小姑娘确实是他一手送上的黄泉路，都怪她咋那么脆弱，不就是点学费吗？可……怎么回事？什么东西咬了我的肚子！手一摸，却摸到了一把刀柄，刀身已经深深地插入了他那还没来的及肥起来的肚子……

（后记）

何东没死。马文团伙被团灭（一锅端）。

何东没进监狱，进了精神病院。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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