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李洛克评价到:如果说《小说课:折磨读者的秘密》是九阳神功,那么《小说课:偷故事的人》便是乾坤大挪移,熟读这两本书,只要勤于练习,假以时日,将成为写作界的张无忌。果然在读了许荣哲的《小说课:折磨读者的秘密》之后再读《小说课:偷故事的人》,就发现许荣哲真不愧是个故事高手。
《小说课:偷故事的人》首先是介绍如何在三分钟说一个完整的故事,只要问自己“七个问题”,就可以在三分钟内,立刻说出一个“有开头、有结尾、有冲突、有转折”的完整故事。问题一:主人公的“目标”是什么?问题二:他的“阻碍”是什么?问题三:他如何“努力”?问题四:“结果”如何?(通常是不好的结果。)问题五:如果结果不理想,代表努力无效,那么,有超越努力的“意外”可以改变这一切吗?问题六:意外发生,情节如何“转弯”?问题七: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把上面的七个问题简化之后,就可以得到故事的公式:1.目标→2.阻碍→3.努力→4.结果→5.意外→6.转弯→7.结局。不管小说、电影,只要它的核心是故事,大部分都有类似的戏剧结构小说。这是一个很神奇的公式,按照公式,我们就可以用三分钟写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小说课:偷故事的人》中,最吸引我的是“两难”。幽默小说家斯托克顿的《美女,还是老虎?》,不过是短短的几千字小说,作者就给了读者三种不同层次的“两难”。第一个“两难”是在于年轻人该选哪扇门?第二个“两难”是在于公主该不该给年轻人暗示以及给他哪个暗示?第三个“两难”是在于读者对结局的选择。
而《挥手的宝宝》和《Rcbom》,则是双重的“两难”。第一次的“两难”是“法律心生活”;一边是法律的约束,一边是生活的磨难。法律规定不能堕胎,但若不堕胎,宝宝生下来之后,就必须忍受未来生活的磨难。两难之下,建龙夫妇没有犹豫太久就选择了堕胎,代表他们心中,生活的磨难大于法律的约束。第二次的“两难”是“生活vs亲情”;一边是生活的磨难,一边是亲情的呼唤。
正当建龙夫妇打算放弃肚子里的孩子时,屏幕上的宝宝突然朝他们俩挥手。此时,对感性的母亲而言,“两难”发生了,亲情的那一端,瞬间沉重了起来。但对理性的父亲而言,胎儿的挥手纯属巧合,所以并不存在两难,他还是决定要堕胎。第一次是巧合,但连续两次之后,亲情的重量追上了生活的磨难,天平的两端平衡了。这一次,理性的父亲也无法抉择,因为“两难”成立了。“两难”转换的过程中,第一次凸显了生活的磨难,第二次则凸显了亲情的呼唤。
《唐山大地震》里的两难,是一种特殊的两难,称之为“假两难”一—它违背了最初的两难设定“两个只能活一个”。表面上,“假两难”是一种非常简单而又有效的解决方案,但它其实是个险招,因为没有人喜欢被骗的感觉。但《唐山大地震》并没有引起反感,因为故事里的“假两难”,并不是为了解决问题,相反,它是为了创造更艰难的处境—自责的母亲vs怨恨的女儿,永远难以化解的冲突。对劫后余生的小姐姐而言,她生命中最大的地震并不是唐山大地震,而是母亲选择了“救弟弟,放弃自己”。从此,对小女孩而言,生命中的每一天都是“余震”,因为只要一想起“我是一个被母亲杀死的孩子”,痛苦、怨恨就会浮上心头,日日夜夜折磨女主角,成为她生命中永不停止的余震。
正如诗人艾略特说“好的诗人用偷的,坏的诗人用借的。”而许荣哲认为“坏小说家用模仿的,好小说家用偷的”。现实人生中“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但在创作的领域里,用借的就得还回去,用偷的就是你的了。这里说的“偷”,指的不是外在形式,而是事物的核心。所以我决定把这个“两难”偷来用,写一篇文章运用一下,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好开心。
最后不得不提一下借题发挥,“借题发挥”的意思是:“假借某事为题,表达自己真正的意思,或想做的事”。诗人李白在《静夜思》中,真正想写的是“故乡”,但他不直接写故乡,而是拐了一个弯,从“明月”开始写起,然后再慢慢联结到故乡,它的路径如下:月光→霜→明月一故乡。借月亮来发挥的诗作,不计其数。但为什么是月亮呢?因为月光可以照到各个地方;就算人在异地,也能借由酒下的月光,联结到头顶的月亮,再顺着月亮的光,穿越空间的阻隔,抵达遥远的故乡。
异地→月光→月亮→月光→故乡,因为月亮和月光,异地和故乡有了联结。但为什么不是太阳?这个问题问得好。白天一切都闹纷纷,喧器都来不及了,哪有时间思索?相反,当夜晚来临,世界安静下来,这时,思乡的离愁就容易浮上心头。李白《静夜思》教会我们一件事:只要懂得借题发挥,人人都可以变成大作家。
运用“借题发挥”最精妙的作品,是198年合湾公共电视制播的《人间四月天》。这出戏的故事很简单,一句话就可以讲完:浪漫诗人徐志摩的爱情故事。徐志摩第一次的“借题发挥”。短短两句话,就完成了两项重要任务:明的说服林徽因上船,暗的称赞林徽因充满灵性。而徐志摩第二次的“借题发挥”。是一个巧妙的转折,跌进康河→放弃挣扎,徐志摩不只说出了“我爱你”,还说出了“我爱你”背后的痛苦和狂喜。说到这里,我就在想,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学会借题发挥呢?
许荣哲的《小说课:折磨读者的秘密》可以说是相当工匠式地探讨小说书写技巧如何通过37个主题拆解超过37篇小说范例,一一将之剖析并借以作为锻炼书写技艺的试金石。而《小说课:偷故事的人》便是乾坤大挪移,它通过28个主题拆解超过28篇小说范例教会我们如何去“偷”故事以及怎么样才能做一个“偷故事的人”。
“小说课”这堂“课”是当之无愧的,它不是一堂堂技术上的课,而是自内心深处,提升写作人的内涵和灵魂的好书。要想挖掘出更多的、更深的小说写作技巧,就该反复阅读《小说课:折磨读者的秘密》和《小说课:偷故事的人》,哪怕是把这两本书翻烂,也在所不惜。
通过学习《小说课:折磨读者的秘密》和《小说课:偷故事的人》,我将最有体会的东西提炼了出来,自己写了一个故事,或许它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对于“两难”的描写,我希望是有层次递进的关系。下面也把我写的故事附上:
前世今生的守护
大家都说我父亲回来了,可奇怪的是,他居然不回家,不跟我们一起住,他居然住别人家里。难道他有了外遇,不要我们了?没想到,第二天,父亲居然叫母亲去见面,他跟母亲交待了一些事情。他说:“二叔的女儿结婚,得按规矩来,不能失了礼数。还说邻居的五婆婆对我家很关照,年节要送些礼,表达感恩。 晚上,母亲回来后,我就问:“难到父亲就不想见我吗?他住哪里?”母亲说:“人人都说那是你父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不是他。”
母亲说的话,我没听进去,我一直在纠结父亲为什么不见我,我可是他的女儿,我们的关系是最好的。他疼我、爱我,无论我犯了什么错,他都没打过我。而我弟弟就不同,只要不听话,父亲就打他。想着想着,我突然看到窗外有个人影,那是父亲?他悄悄回来见我吗?我打开门,他看了我一眼,进来坐下,接着就娓娓道来:
第一世,我投胎到宦官人家,我是位县官,那年土匪横行,我派兵围剿,没想到土匪头子逃跑了。他去了我家,绑了我13岁的宝贝女儿,要威胁我,让我投降。一边是大义,一边是亲情。身为县官,我只能以大局为重,他们就杀了我的女儿。我只好忍痛为我女儿报仇,结果我被暗箭所伤,一命呜呼。可当我去到阎王殿时,阎王却说:“你女儿告你,说你见死不救,伤了她的心,下一世,她不愿再做你的女儿。”
第二世,我投胎到世代经商人家,我没有女儿,我有两个儿子,我家财万贯,富甲一方。可是他们为了争家产,合谋把我毒死了。我伤心的去到阎王殿,跟阎王说:“我想要回我上一世的女儿,哪怕是牺牲我的生命。”阎王回道:“原本她是不愿再做你女儿的,就算她做了,她也会遇到大灾难,如果你可以帮她挡住灾难。她就可以过得很好,但你却只能活到39岁。”
第三世,我投胎到普通的农民人家,父母早逝,家里穷苦,又没文化。本来都没人愿意嫁给我,还好26岁时,有个亲戚介绍了对象。27岁那年,妻子给我生了女儿,我很开心,我的女儿终于回来了。再过两年,有了儿子,这一世终于可以儿女双全了。可不幸的是,我35岁时,我女儿生了一场大病,我很心疼。本来家里就穷,我只能干多份体力活,赚些医药费。干体力活是极累的,我觉得喝酒可以缓解疲劳。所以每次干完活,我就爱喝些白酒。没想到36岁时,我就得了病,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酒精肝,喝酒闹的,少喝酒就没事的。
可37岁那年,我女儿的病又复发了。村里人都叫我去找大师算一卦,我便去了。大师说:“要想救回你女儿,你就只能活到39岁,你考虑清楚后,只管喝酒就行了。”我想了很久,如果我死了,我的妻子就没有丈夫了、我的孩子就没有父亲了。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她该怎么办?一想到这里,我就无比心痛。可要是我不死,我的女儿就会死,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医生告诉我,我女儿的病好些了。我一高兴,连喝了几天酒。结果我犯病了,比上次严重,肝硬化、肝腹水,整个肚子都胀起来了。我不能再干体力活了,整个家都是我妻子在撑着,平时,我就在家做做饭,陪陪孩子。可就算是这样,我的病依然没有好转,39岁那年,我女儿13岁。2003年5月12日下午6点,我那读小学五年级的女儿,正在做数学作业,我去世了,永远的离开了她。正如大师所说我离开后,我女儿就健健康康的。其实我一直舍不得离开她,只能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守护着她。”
铃铃铃,闹钟响了,醒来发现自己泪流满面。梦里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那女儿不就是我吗?2003年,我父亲就去世了,母亲看着他咽气的、弟弟看着他火化的、我看着他骨灰入土的。我一直对父亲的去世耿耿于怀,因为他一直很爱我,去世的时候竟然一句话都没留给我,我认为他抛弃我了。他去世后,我们家的日子过得很苦,全靠母亲一个人养大我们姐弟俩。我一直认为,父亲在的话,我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所以我是怨他的。这一怨,就是15年。
父爱,是什么?我确实不懂,但我依稀记得,七岁那年,我在外面玩累了,吃完饭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隐约听到母亲在骂我说:“还没洗澡呢,脏,赶紧起来洗完澡再睡。”而父亲却不顾母亲的抱怨,把我抱进了房里,放我到床上睡,所以父爱对于我来说大概就是怀抱。
或许这一切都是前世今生的因果轮回,我无法去考证,所以选择相信。原来,父亲不是抛弃我,反而是为了我,才选择牺牲自己。这一刻,终于释怀,心里所有的怨气都不复存在。如果有来世,我希望还能再当他的女儿,好好孝敬他,共享天伦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