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化寨

 鱼化寨,与西安市高新开发区一路之隔,南邻长安产业园。人口3.8万(2013年),流的人口每日近20万(2013年)。

 工作在鱼化寨附近,便在村里租了间小房。整日两点一线往返于公司与房间。

 今日调休,闲来无事,便坐在街道旁与房东和身边的几位房客谝闲话。

 有人问房东:“嫂子,讲讲你啥时候来的鱼化寨吧!”

 房东是个精壮的妇女,为人和善,就是把钱看得重了点,穷日子过来的人都是这样,明白赚钱的苦。

 房东剜了眼问话的人,咧了咧嘴:“这有啥说的呢!”看样子,房东还怪不好意思的。

 “说说嘛,不都是在这说闲话吗!”大家起哄着。

 “这有啥说的呀!”定了定,看着大家都盯着她不松开,搔了搔后脑勺说:“哎,也就是跟我家那口子,九十年代过来闯,他开始就会和水泥,在工地上给人家打零工,我当时就跟着他,在工地上做大锅饭。当时的鱼化寨,也没有现在怎么大,房也没有现在这么高。”说着,房东抬起眼睛看了看现在楼和楼快挤到一起的样子“在工地上和了几年的水泥,他开始学着人家做包工头,也是他这个人活泛,在工地上笼络了不少朋友。他单干后,愿意在他手里干活的还真不在少数。刚开始单干,就只能接些修院修房的活。赚了些后,他就买设备,给人盖房,开始是给农村盖,后来一步步的,在高新那边盖。这院房,就是他那时候赚下的。房东拍了拍背后淡黄的六层小楼“再后来,他就出事了,工地上塌死了六个人。这事赔下来,就剩了这院房了,我看他也是折腾不动了,我就说有这一院房,也够咱俩和孩子吃穿的了。再后来,你们也都看见了。我成了个靠你们这些小青年养活的老太太了。”房东寥寥几句,说完了自己这二十多年生活的变迁,眼睛已经红红的了。

 “小黄呀,说说你的事吧!在我这住了快六年了,从个黄花大姑娘变成个一头忙工作,一头管孩子的新时代妇女的。”说完自己,房东把话头转到黄姐哪里。

 黄姐在高新那边一家网销公司上班,丈夫在结婚三年时,得了血癌,没活过三个月,就走了。本来医院说还可以维持半年到一年,可三十多岁的丈夫竟然被吓坏了,当天就带着孩子和黄姐坐大巴回来老家。半年后,黄姐带着孩子回到了鱼化寨,还是在老房东这里。

 “这个,我其实也没啥讲的,嫂子我的事你不是都知道吗!”说着,无奈的看着房东。

 “我可不知道,你和你老公以前的事我可不知道,说说你们俩为什么来这的嘛,让这些姑娘们以后也...”房东还没说完,旁边的几个小女青年就吵着闹着说:“防着点,防着点!”

 房东挥了挥手:“去去去,什么话吗!是学习,学习!我们都是过来人,教教你们这些小青年如何看人。”说完憨笑着对黄姐说:“你说你的,说说吧!”

 黄姐靠在墙上,一只手在背后撑着,看了看大家,又望了望天空:“我是2006年跟我丈夫出来的,当时不懂事,被他几句甜言蜜语给说动了,就从家里偷跑出来了,当时出来,因为都没有文凭,所以只能从基层做起,刚开始他在饭店做传菜生,我在饭店做服务生,干了几年,他也出师了,就掂起了大勺。我还是服务生,没有长进。后来我有了我们家星星,我就从那个饭店辞职在这专门养孩子。当时家里条件很差,他每个月4500块的工资,除了水电房费,吃喝拉撒,其他的都花在孩子身上了,当时我们家星星还没有我的胳膊长,我们想不能亏了孩子。可就这样的清苦日子也没过多久,我的丈夫就得了白血病,当时我想要再和他生个孩子,医生说脐带血得配型率很高,可我丈夫被吓坏了,一心只想回家。我怎么全都劝不住。回家后不久,他就过世了。再后来,我以前的朋友,让我来这边上班,在网销公司。我想在我婆婆家待着也不是办法,况且我也不能让我孩子继续在农村,以后长大了和我一样没文化去做传菜生,就带着孩子又回到鱼化寨了,剩下的就是现在的状态了!”

 “嫂子现在在网销公司,怎么样呀?”旁边房客问。

 “不太好,拿提成的,每个月没有业绩的话,就得饿死!”

 “那嫂子还真厉害,当时也敢不顾一切得过来了,真不敢想象当时是怎么过来的。”房客有些惊讶。看的出黄姐的尴尬,房东知道黄姐刚来时与一些男人的事,骂道:“再苦也没你苦,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黄姐借故走了,大家有的听懂了,有的还在郁闷房东的莫名其妙。

 这时,新来的房客小董和她的男朋友提着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走了过来。

 “小董,小董,来来来。”房东对着小董挥了挥手。

 小董把手里的东西交给男朋友,咧着嘴笑嘻嘻的过来了:“二姑,在门口呢!”

 新来的房客小董是房东的侄女,西工大的应届毕业生,毕业后和男朋友双双应聘到高新区的一家IT公司。生活像是初升朝阳一样,无可限量。

 “来来来,我们这刚刚开忆苦思甜大会,可是讲了老中的生活史了,没有个小青年讲讲自己的事怎么能叫全民运动呢!看,既然你来了,就给大家讲讲你的这个苦或是甜!”房东打趣的说着,指了指刚刚上楼的小董的男朋友。

 “二姑,胡说什么呢,我还要上去呢!他一个人笨手笨脚的,买的东西都不知道怎么摆!”小董害羞的样子可爱极了。

 “说说嘛,你二姑刚才可是说了自己和你姑父私奔的事哟!”旁边的房客嬉笑着鼓动小董。

 “说什么呢!”房东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忙转移话题:“你就说说嘛,小董!”

 “二姑,您也真是的!”小董埋怨房东,但还是接着房东的话茬说,也对,要是幸福,那个女人不愿意说出来让别人羡慕呀!

 “我和他呀,也没有什么,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觉得他是个潜力股。有一次,是上体育课,快下课时老师要测试男生一千米,女生八百米,跑完后大家都像是脱了水的葡萄,坐在操场说不想动。我和他就讨论谁去商店买水的事,嘴上两个人谁都说不想去,让对方去。然后就和他玩石头剪子布,输了去商店买水。要猜拳之前,我说:“我们都出剪子哟!”最后我出的布,他出的石头。我当时就想,在猜拳后,我认定了这个男人,在猜拳前,这个男人就认定了我。”说着,小董幸福的抬头望了望自己房间的窗户,红色的风信子开的正美。“就像那株红色风信子的花语一样。”

 鱼化寨的人还在熙熙攘攘,没有人去询问这些人当中的故事,但她们还是坚强的把根轧在这里。就像那位擦着汗渍,夏日下烤面筋的小惠。就像那位娃娃脸,领着自己娃娃的小程。就像那位,就像那位,就像那位。

 就像她们,跟着自己的深爱的男人,抑或是梦想,来到这个地方。寻求幸福的活着。

 鱼化寨,在古时,进京赶考的举子都要来此地祭拜,祈求能一举考中,实现“鱼跃龙门”的愿望。现在,有一群人,为了幸福,来到此处,不是祈求,而是奋斗,为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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