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魅惑桃花(飞花令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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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桃花开又落

院里的桃花整树整树绽放的时候,就像我的心事,一夜之间也迎风花开,我知道我的春天来了。那一年我十六岁,身体疯狂地抽枝发芽,我充满着幻想。

我在姐姐青蕊家,第一次见到了扬州城内的大才子董亦仙。董大才子长着大多女人心目中梦中情人的形象,高大俊朗,风流儒雅,举手投足之间浸透着潇洒。

尽管人们都说,扬州城里有“三不缺”,不缺美女,不缺青楼,不缺才子,男人不必太稀罕美女,而女人也不需要太稀罕才子,才子多是豆腐心。可我见到他第一面时,我的内心告诉我,我很稀罕他。扬州城里传遍了董大才子琴棋书画如何样样精通,又是如何潇洒风流的故事,故事里的女子不停地变换名字,而男子无一例外的都是他。而那一刻,我居然天真地想象着,我何时能成为他故事中的一个女子。

董亦仙问青蕊姐说:“这是谁家的小姑娘,长得这么水灵精致?”

青蕊姐说:“这是我姨妈家的女儿,还没长成呢!可不能动歪心眼。”

董亦仙就对着我坏坏的笑了:“饱饱满满的,怎么没长成呢?”

董亦仙走时,青蕊姐对我说:“小心,他的笑有毒!”其实我知道,我已被他的笑蛊惑了心智。

不多久,董亦仙就塞给我一张纸条,让我参加他的诗会。我略带犹豫略带矜持地随他去了。诗会之上,别人我是没怎么注意到的,我只注意到了董亦仙。他一会儿作诗,随口一句:“谁叫骄阳照丝路,春风还度玉门关。”无意间竟搏得了满堂喝彩;一会儿绘画,写意画残菊败荷,用笔放纵流畅,水墨淋漓淡雅,别有一番风致;一会儿弹琴,琴声婉转悠扬,宛若寒松吟,如听万壑松。

所以,那天晚上满嘴酒气的董亦仙将我压在身下的时候,我的脑海里还是残菊败荷的写意,耳朵里还是高山流水的清音。

我说:“亦仙,我看到你的心里,长着满树的桃花。”

董亦仙顿了一下,笑了:“俏皮,别人都说我命犯桃花呢。”

董亦仙说:“我喜欢你。”我爱听他说这句话。

董亦仙与我断断续续来往了两个月。每次他约我,我都会慢慢涂口红、抹粉脂,精致地将自己打扮一番,我说:“我不希望你看到我一点点丑的样子。”董亦仙笑着道:“你不打扮也漂亮精致,美人胚子,白玉无瑕,我喜欢你的紧。”

可两个月后,我对董亦仙说,我已经有了我们的骨肉时,那个说“喜欢我紧”的风流儒雅大才子皱了皱眉,然后在我的世界里人间蒸发了。

爹爹训斥我时,我只是微笑着紧咬牙关,不透露一点与董亦仙有关的讯息。爹爹认为,我丢尽了书香门第的脸,将我关在阁楼之上,还狠狠地说将择日将我下嫁至遥远的塞外,表哥家里。

我不爱表哥,我只爱董亦仙。我慢慢涂了口红、抹了粉脂,精致地将自己打扮完,我说过,我不希望亦仙看到我一点点丑的样子。

我从窗口轻飘飘地跳了下去。我仿佛看见整个天空飘满了桃花,我张开双臂说:“亦仙,我来了。”

我从体内飘离出来的时候,与卷曲在地面上的身体对视,仿佛看着地上绽放着一朵大大的梅花,我想我死的时候是美丽的……

二、两个女人的死

我进入了白荷的身体,又一次感受到了董亦仙温柔地进入我的身体。我们相互紧紧拥抱着,我的手游走在他的肌肤之上,我的舌在他嘴里流转,好熟悉的感觉,好熟悉的味道。

董亦仙故伎重施,他风流儒雅地俘获了美若荷花的白荷。这是亦仙说的,他说:“白荷,美若荷花。”董亦仙为她作诗,为她挥墨丹青,为她优雅弹琴,为她开怀畅饮,再趁着酒劲趴上她的身体。

我说:“亦仙,我看到了你的心里,长满了桃花。”这次我是真的看到,他心里满树满树的桃花。

我猜董亦仙会说,我命犯桃花的。他却突然停住了,一泻千里,他说:“你的这句话让我想起了我的一位故人,你的眼神好像她。”

我说:“是吗,你还记得你的故人?”他说:“是。”似乎有泪溢出了她的眼眶,也溢出了我的眼眶。

我说:“你的故人一定很美,你一定很喜欢她,是吗?”

董亦仙没有回答,只是把眼光拉至窗外的远方。窗外,夜色漆黑。

我又问:“那我美,还是她美?”董亦仙俯下身,说:“你美,你真美!”我笑了,我说过,我不希望他看到我一点点丑的样子,镜子里我还是我,不是亦仙眼中的白荷,还是原来的样子,美人胚子,白玉无瑕。

良辰美景终需散。在董亦仙离开小楼不远处,白荷白裙飘飘的身体轻轻地从窗口跌落。我在她跳下去的那一刹那,离开了她的身体,然后看见她的魂魄从她身体中慢慢地游离出来。

董亦仙听到声响,惊愕地回过头,看着白荷痛苦扭曲的身体。董亦仙挺拔帅气的身板,瞬间变成颤颤巍巍的样子,然后他捂着嘴,呜咽几声,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

三天后,我又一次进入了美萝的身体。美萝是个青楼女子。我是尾随着亦仙来的,我也明白了亦仙有着各种口味。

对于青楼女子,董亦仙不必煞费苦心地让她为自己倾倒,不必为她作诗、书法、绘画、弹琴,只需要拿着银子,就可以痛快地趴上她们的身体。董亦仙说过,他为女人而生,女人是他的衣食,离开女人他活不了。

我再一次感受到了董亦仙进入我的身体,这一次他不顾一切,那么狠。我抱着亦仙,亲吻着他,他的头发拂在我脸上,痒痒的。

我看见,屋角处悬着白荷的灵魂,她拖着白色带血的裙,带着怨气,露着长牙,脸色惨白。作为怨鬼,她还很脆弱,变得强大需要过程,那得一周后,现在她奈何不了我。

我便笑。我说:“亦仙,我看到你的心里,长着那么多的桃花,要不要我掏出来,给你看看?”

董亦仙本大汗淋漓地忙碌着,听到我这句话,竟万分惊恐地跌下床去,他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我笑着说:“我?我是美萝,你熟悉的美萝呀!你都来我这儿几十次了,我身上的角角落落、沟沟坎坎你都清清楚楚,甚至比我还清楚,难道你忘了吗?”

董亦仙问道:“刚才那句话是谁教你的?”

我笑着说:“才子天生风流,命犯桃花,这是谁都知道的,而且你也引以自傲,到处吹说,难道还需要人教吗?”

董亦仙突然哈哈大笑,他早没了兴致。亦仙衣衫不整,摇摇晃晃地打开门,走了。我在身后喊着:“董公子,董公子,还没完呢……”董亦仙却不理我,我只能看见他一摇一晃离去的背影……

白荷的灵魂就悬在屋角处,静静地看着我们的表演。我冲她笑了笑,她冷冰冰的脸上挂着麻木的表情,估计已感受不到我的笑了。

不多会儿,一个带着满脸淫笑的客人推开美萝的门,却突然停住,充满恐惧地大喊:“有人上吊了!美萝上掉了……”

美萝穿得大红大紫,整个人直溜溜地挂在房梁之上,吐着长舌,披着长发,眼球突出,脸色惨白。

我看见美萝的魂魄,从她身体中慢慢地抽离,轻若蚕翼,却怨气冲天。

三、才子疯癫

一时之间,扬州城里传遍了一件事,那就是与董亦仙风流过的女子,不到十天有三个死了,死得很悲惨,死得离奇蹊跷。

董亦仙则整日躲在家,闭门不出,像是得了大病,高烧不断,颤颤巍巍,说着胡话。据说以女人为衣食、离不开女人的他不举了,还有人说,官府近日正已查办过他,过些日子还要去找他……

我说过,不会让亦仙看见我一点点丑的样子,他看到的都是我的笑,我的美。但我不能保证白荷和美萝也能做到这样,她们到董亦仙的宅子里,披着长发,脸色惨白,眼里流着血,伸着长舌头,张开大嘴。

她们不想让董亦仙死,只想让他生不如死。董亦仙叫着:“鬼,鬼……”翻身下床,他接着大声叫喊着:“有鬼,来人啊……”府上的董夫人听到叫喊声,来到董亦仙房间四处张望查寻,最后叹了口气,不耐烦地说道:“哪来的鬼?是心中有鬼吧!整日疯疯癫癫的……”

董亦仙拖着夫人的腿,说:“樱子,求求你别走,陪陪我,有鬼,我怕,求你别走……”董夫人说:“我何曾不是这般跪着求你,虽一直伴你左右,你可有半点回心转意?不然我又何至心碎,绝望……”

董夫人甩开亦仙,走了。

白荷和美萝再又适时现身。白荷说:“亦仙,我看到了你的心里,真的长满了桃花,一树一树的,好美好美!”

美萝说:“我看你的心上,除了花就满是污浊,才子的心也不过如此,还不如我青楼女子的,不信你看看!”美萝说着,便将手伸入胸膛掏出自己的心来,心红彤彤的,带着血,还在扑通扑通地跳。

董亦仙哈哈大笑,他说:“你们把我的心也掏出来吧!”他想跳楼,可连窗户都打不开。他想上吊,白绸都扔不上房梁。他将手伸入胸膛,除了感受到心脏突突地跳动,才发现双手竟然无一点力气。

董亦仙满眼都是流血的眼、伸长的舌头、煞白的脸、滴血的心,耳朵里都是“一树一树的桃花”、“掏出你的心让你看看”之类的话……

董亦仙别无选择,只有昏过去了。他昏倒之前,看到墙上一幅他曾经最为得意的山水画,只是在江南如烟的画卷上,突然多了絮絮飘飞的桃花,飘飞的桃花下站着一个女子,长发飘飘,白玉无瑕。

第二日,扬州城里少了一个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才子,多了疯疯癫癫、痴言痴语的疯子。人们说,他的名字叫董亦仙……

四、尾声

白荷和美萝撕扯着我,啃咬着我。我不在乎,我不在乎魂魄死后还能成为什么。我任她们撕扯、啃咬。之后,她们再去上天堂,下地狱都与我无关。

我只记得,我魂飞魄散时说过一句话,我说:“我看到了你的心里,开着满树的桃花。”我看到了残菊败荷,听到了高山流水的琴声,而不远的地方,董亦仙正痴痴癫癫地狂笑……

我的一缕魂魄化作了簌簌飘飞的桃花,飘在扬州城的上空。人们纷纷说,这扬州城里怪了,一个大好的冬天,不飘雪,不飘雨,飘桃花,好大的桃花雪……

我的名字叫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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