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仨

   

他们仨_第1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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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的病床靠窗,从病房里可以看到四川省博物馆的房顶。

      中间的病床上躺着一个瘦瘦的单薄身材的妇女,看不出有多大年龄。她躲在被子里,苍白的脸上五官清晰,头安静地放在小巧玲珑的身体上。说话温婉秀气,斯斯文文地像刚入职的办公室的文员。

      听护士小妹叫她的名字:刘红。

      刘红温柔地应答之后,便唠唠叨叨地夸奖护士小妹:“我的妹妹好乖哦,我的妹妹给我扎针轻轻地不会痛哦……”语调轻缓,像极了唱歌,也有点像在给要入睡的娃娃哼催眠的曲子。

      得到安慰的护士小妹比领导亲自给自己颁发了一张奖状还高兴,甜甜地有些腼腆,不好意思地笑:“婆婆,不得痛不得痛的……”

        我有些吃惊:这皮肤白皙的小个子妇人,被护士小妹叫“婆婆”,好像才刚刚四十出头?

        一个弯腰挺肚、头一直偏向一个方向的老年男人,像小学生一样端端正正地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黄书包,步履蹒跚地走进病房,放慢动作一样在中间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来,蚊子一样低声问:“痛么?”

          从说话的语调里,好像是父亲问女儿,从亲密的程度上,有点像夫妻。老年男人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松紧运动裤把带扣的T恤恰到好处地装起来。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像一口百年古井。

        “不痛。”刘红的声音像耳语,也有点像有好多天没有吃饭:“你倒点水给我。”

          老年男人又像放慢动作的电影,转过身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一只手把杯身握牢,张开另外一只手的五根手指,紧紧地扣住,顿了一下,再去旋杯盖。两手分别向两个不同的方向用力,一旋,杯盖旋开了。

        老年男人把杯盖翻转过来,轻轻地放在柜子的空处,再双手抱着杯身,缓缓地把里面的水倾倒进小杯子一样的杯盖里。大概只倒了一小杯盖,便把水杯放好,小心翼翼地像在放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看了一眼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的刘红,再扭过头来,端起杯盖,把里面的水贴在自己的嘴唇上,仔细地测试了温度,然后才用一只手端好,伸出另外一只手,从刘红的颈勃下面穿过去。刘红细小的脖子就带着一头整齐的短发慢慢升起来,小鸟似的嘴便衔住了杯盖,里面的水就像从屋檐滴下来一样,一段一段地流进刘红的喉咙里去。

        刘红把杯盖里的水喝完,微微点点头:“好了。”老年男人便轻轻地放下手臂,把刘红的头重新安放在软绵绵的枕头上,再伸手拿过水杯,把杯盖拧上。

        老年男人低头伏在刘红耳朵旁,还是蚊子叫一样,轻声问:“今晚吃啥?”

         

        隔天,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女子,坐在刘红床前,重复老年男人的动作,端着杯盖喂刘红喝水。

        高跟鞋的动作和老年男人的一模一样,只是速度要快一些。捧起刘红的头,直接把刘红抱在自己丰满的胸前,红润的嘴唇直接抵在刘红的头发里,微微翕动的嘴唇里发出的声音,只有刘红一个人可以听得到了。

简宝玉写作群日更打卡第16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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