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奸论

忠奸賢愚自古難辨，時至今日辨之不明，蓋因忠奸猶如四季周而復始、譬如日月交替更迭、還似陰陽相互轉化，何哉？忠者似忠藏奸，奸者大奸似忠，忠奸之人隨波逐流同道同利而為朋黨，自身尚不知是雌雄，誰人能辨是忠奸？

有人言，秦統六合，別黑白而定一尊，下有奸佞趙高、忠臣李斯。何假？高之奸猾，古來皆聞。悖逆君旨以欺天下，愚弄百姓以逞私慾，殘暴不仁以絕秦稷，天下人欲食其肉寢其皮，論其奸佞罕有人及。然斯之忠不藏奸邪？當是之時，斯乃一吏，觀廁鼠有得，師徇卿有術，諫逐客有位，焚書坑儒為惡，雖輔弼嬴政河山一統，實屬份內之責。爾後不思盡忠職守以報君恩，同閹宦沆瀣一氣，瞞天過海、指鹿為馬，以胡亥之痴代扶蘇之明、以閹宦之庸代群臣之智，至腰斬方悔，國喪身誅，言之何過焉？此等行徑，豈有忠乎？

凡昔元首，坐擁天下，富甲四海，權傾一世，億萬人為之驅馳，然智不過凡人、德不及日月，卻功成而背德，縱情而傲物，何分賢愚，哪辨忠奸？能娛心合意親近者留，反之則去。或有

忠者，行必囿於禮，智必困於德。而或執拗魯莽，意氣用事，逞血氣之勇，發衝冠之怒。遂被殺身梟首，國損民失，比乾、岳飛扼腕切齒；屈原、蒙恬泣血掩面。

奸者，行必圖利，智必謀人。通權達變，八面玲瓏。無拘無束，卻願摧眉折腰事權貴；無法無天，就愛頤指氣使乾虹霓。時時得意洋洋，事事順風順水。半夜只怕鬼敲門。

又有人言，那麼漢末之董卓、曹操若何？余直言，皆為利來，不關忠奸事。那麼，劉邦、項羽，李自成、吳三桂，逸仙、世凱若何？如此等等。莊子有雲：竊鈎者誅，竊國者侯。

事有必至，理有固然。奸者乘教化之隙、法治之漏、體制之疏而養大成奸；忠者因道德之範，克己之欲，執法之劍，承前之蔭，而自宮成忠。忠奸之別，在乎一念之間。天地之界亦難分，何況忠奸？善用兵者，無智名，無勇功。善辨奸者，忠亦奸，奸亦忠。忠奸賢愚，辨在民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