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下了几天的雪终于停，屋外的天空开始放晴。化雪的时候总是比下雪要冷些的，院子的一些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化成水结成冰。
瑾年坐在卧室的小床上计算着回美国的日子，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她打开手机准备买飞机票的时候，接到了美国的电话。
“Holle，Linda。”Linda是瑾年在美国的上司兼好友，她们在大学里认识的。当时瑾年对美国并不了解，多亏有她瑾年才可以安心在美国生活。
“hi，亲爱的。”Linda的语气有些疲惫，这个时间点美国应该深夜了。
“这么晚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么？不会是催我回去吧。”瑾年轻松惬意的笑着问。
“当然不是了，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电话那头的人卖了个关子说到“你走之前的摄影作品获奖了。”
听到这个消息瑾年喜出望外，Linda在电话那头全方位的讲解了颁奖现场的情景，瑾年被她的声情并茂逗得哈哈大笑。
“真的这么有趣么？”瑾年笑的有些接不上气了。
“是的，你不知道当时史蒂芬上去帮你领奖的样子，整张脸红的像番茄。”Linda的的疲惫好像也因为这个笑话不翼而飞。
“公司决定把你调回国了。”Linda一点点收回自己的笑容。
瑾年的笑僵在脸上，她不能够接受这样的安排。所有人都打算着她要离开，她也答应过爷爷不会留在国内。
“我不接受这样的安排，Linda。”瑾年的态度很坚决，语气里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这是上面的决定我抗拒不了。”Linda有些无奈的说“只能执行。”
“公司为什么安排其他人，比我优秀的大有人在。”她听到Linda的话心里有一丝不快。
“我试图推荐过了，年。”Linda察觉到了瑾年的情绪，她的声音刚刚高了一个生贝。
“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脾气的。”瑾年垂头丧气，她一只手扶着额头无奈的问道“我辞职可以么？”
“你的劳务合同还有两年，你知道擅自违约的后果。”Linda善意的提醒道“那是一笔不小的数学。”
瑾年沉默，她的确没办法承担这份违约金。眼前的问题让她进退两难，她焦虑的在房间内踱步。
“或许你假装回国，然后留在国内呢？”Linda在那头小心翼翼的提醒。
“我想想吧，Linda。”面对她的提议瑾年犹豫不决。
电话挂断之后的很长一点时间里，瑾年感觉自己陷入一到漩涡里无法走出来。工作和对爷爷的承诺她无法兼顾，Linda的提议在她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后院的祠堂是老爷子在世时修建的，已经有二十年之久了。祠堂的建筑偏向于古代皇宫里的建筑，和程家的偏欧式的样楼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祠堂的门是虚掩着的，瑾年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从门缝里打量着屋内的人，程远扬跪在地上的软垫上，一脸虔诚的在念叨着。
瑾年推开门了虚掩着的门，程远扬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人，继续虔诚叩拜。
瑾年跪在他的身边时他便起身往门外去，在程远扬的心里祠堂和佛寺是一样的，需要清静和虔诚。
他站在在门外的走廊点燃一根烟，一缕缕烟漂浮在空气里。他的思想也随着烟飘了起来，他看着瑾年略微臃肿的背影阵阵发呆。
他的瑾年都长这么大了，那个曾经跟着自己身后跑的小姑娘不复存在了。眼前的这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她应该不属于自己了吧，他自嘲的笑了笑眼底掩饰不住的失意。
明天她要离开了，只剩他一个在此与工作为伴。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烟，仿佛要把未来的寂寞与空洞全都吸进肺里自己消化。
瑾年出来的时候，程远扬手里的烟早已经吸完。只剩地上的残渣和烟头。烟草和檀香的味道混在空气里，瑾年向来对烟味敏感，她被呛的轻轻咳漱。
“六叔，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她一边捂着嘴一边问。
“不记得了，好像是你走的那年吧。”程远扬回答的倒是轻松。
“六叔以后别抽了，对身体不好。”瑾年迎着阳光看着他的脸。
程远扬回答她的话，良久他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说。“老爷子要是能够同意我的话该多好。”
瑾年楞在原地，程远扬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和爷爷说过什么。这些问题堵在瑾年的胸口，她张开嘴想要问清楚程远扬就离开了。
脸上还有程远扬手心的余温，她看着程远扬离开的背影默默地说：如果我不在了，请你好好照顾自己，找一个爱你的女生和你共度余生，好么？
夜深人静的时候，瑾年拖着行李箱离开了程家。经过豆丁房间的门口时，她忍不住开门进去看一看。床上的小人睡得十分的香，红扑扑的脸上挂着笑容，瑾年扬着嘴角心想是梦见谁了么。
她最不擅长告别，就这样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每个人都重新开始。
出租车内的空调很弱，瑾年裹着厚厚的羽绒服靠在后座的窗户上发呆。上午在祠堂里和爷爷说的话，爷爷应该会同意的吧。她只留在这里，她发誓永远不会打扰六叔和程家。
太阳从地球的另一边缓缓升起，瑾年房间的粉色小床被晒得发烫。桌子上的那封信被程远扬捏在手里，他的手微微颤抖，心中的怒火几乎吞掉了他所有理智。
他连外套都来不及穿就往楼下的车库跑，他几乎红了眼，路过张姨身边的时候把她吓了一跳。
车内的音乐像流水一般轻柔，程远扬的眉头紧锁，心中的恐惧和失落被无限放大。
到机场机场的时候已经是早上10点了，程远扬来不及停车。他把车停在路边后就往机场内跑，他微微喘着气望着机场显示屏上的航班，最近的一班已经飞走了。
他注视良久，心如死灰的往机场外走。最终她还是走了，没有任何的告别。连最后一面她都不肯让自己见，心中最后的希望破灭了，程远扬觉得自己的心彻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