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只是当时已惘然(四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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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陈曦打算去学校餐厅吃饭,路上接了李强的一个电话。

李强说从他走了,所有的电脑维修都是他的事了,累死了快。陈曦告诉他,培养几个爱玩游戏的同事就好了,自己当初就是因为着急玩游戏,才学会了一些电脑维修知识。

不知怎么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简老师。说简老师也找他来修电脑来了。结果却闹了个笑话。

“什么笑话?”

“这个简老师回北校区的时候,结果被门口的保安拦着不放行。”

“为什么?”

“门卫非要她拿假条,说没有家长来接不放行。”电话那边李强笑,“竟以为她还是高中生呢!”

陈曦不由笑了,简宁身量偏瘦,平时又是一身休闲,只是随便扎个马尾,唯一常换的装饰也就是头花发带。确实很有高中生的嫌疑。

“我当时在那里,说她是学校老师,这个新来的保安还不放,说我们串通一气。最后还是咱们大校长正好出门办事,看见说了句话才放行。”

陈曦想象简宁当时的窘样子,笑意就不知不觉浮上唇边。刚出楼门,忽然手机就被人夺了去,一看却是又曦。

又曦见自己接连发了几天和王啸宇恩爱的朋友圈,陈曦竟然寂寂无声,心内就越来越熬煎,这并不是她想的样子。她只想陈曦痛苦,把自己尝的痛苦让他尝个遍,然后他来苦苦哀求自己,然后自己再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就像电视上演的那样,把他狂虐一番,只是看着陈曦刚来北京痛则痛矣,但竟是真的要放手了!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到陈曦的宿舍楼外等,她已经等了很久,实在冻坏了,后来失望了,想走却还不死心,正这时看见陈曦。她不知怎么就藏到了门口的柱子后面。看着陈曦从楼里往外走,接了一个电话,却停下来,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她再也不能忍受,自己冻得成了狗,他却笑若春风。究竟是谁的电话让他这样笑得开心?会不会是简宁?痛苦和妒忌让她忍无可忍,在陈曦一出楼门之际,她冲过去,就把电话抢过来。一接电话,却是一个男声,她的心里才好过一些。

陈曦看到是她,先是一怔,后来就不说话,直到她接了电话,然后又把电话还给自己。他接过来,又和李强简短说了几句,才挂了电话。然后他静静地看着又曦,一时百感交集。

又曦忽然觉得委屈,走过来抱住陈曦哭了。她很恨自己,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本来是想让陈曦这样哭着求自己的,结果自己却不争气先哭起来。

陈曦愣了愣,还是轻轻揽住了又曦。触到又曦的脸竟是冰的,不禁心里一疼,他抬手把自己的帽子摘下来给又曦戴上,又往下拉了拉,把又曦的耳朵都遮挡起来,拉着又曦来到附近的一家面馆,给又曦叫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肉丝面,自己也来了一份西红柿鸡蛋面。

上面条的小伙子看了又曦两眼,忍不住又多看两眼说,“你就是那个求婚视频里的那个谁!”他很兴奋,又看陈曦两眼,有些狐疑,陈曦知道是看自己不是王啸宇。

“你是她——”

“我是她哥哥。”陈曦笑着说。

这句“哥哥”,又曦听得格外刺耳。这时那个小伙子竟拿出手机来要给又曦拍照,身边几个吃饭的也认出又曦,也有的偷拍。这些不禁又惹毛了又曦,她狠狠地把筷子一摔,要发作。但陈曦已经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安静。

又曦忍了忍,想了想,开始吃面,眼泪忍不住啪嗒啪嗒掉进碗里。

“过了年,就毕业了,是大姑娘了,要学着沉住气!”陈曦笑着说。

“你向我认错,我就原谅你!”又曦说。

陈曦没有说话,低了头默默吃面。

“你为什么不说话?”又曦有些急。

“我们先吃了饭好吗?你的手这么凉,吃完了就暖了。”陈曦拍拍又曦的手。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低头吃饭。陈曦吃得快,吃完又叫了两杯奶茶。拿起又曦的手机信手翻着,等着又曦吃完了,陈曦才说话。

“又曦,其实你和王啸宇比和我要合适。”又曦倏地站起来,陈曦忙又哄着她坐下。“刚说了,别这样急性子!等我说完了,你想想再说也不迟。”陈曦笑着批评她。

“王啸宇确实比我合适你,他为你做的,我可能永远也做不到。比如说像那天的求婚。”

“如果不是你!那样的求婚我可以不要!我就是想气气你!想——”又曦还要说,陈曦把手指放到唇边,制止了她。

“如果不是王啸宇的求婚,我可能还不明白,我们不合适。你听我说完好吗?又曦,你想一想,我们这一年来吵了多少次?为什么会吵?不是谁对谁错,只是我们不适合,你喜欢的我未必喜欢,我喜欢的同样也是这样,我们谁让步也只是迁就,都觉得扭曲。可是你看你要求王啸宇的,却是他想做的,你需要的都是他乐意做的!”

“你如果爱我!你应该也乐意做!”又曦终于忍不住嚷出来,周围的人都看向这里。她才不管这些,她只看陈曦的眼睛。看陈曦看着自己,目光里竟全是悲悯,仿佛自己是一个玩火烫伤了手的孩子。她被陈曦这样的表情吓住了。

“我是爱你,有的也会为你做,但我不快乐。又曦,你想过吗?你只想到看我是否爱你,时时考验我对你的爱,让别人看到我对你的爱,可是你又有多爱我呢?你如果足够爱我,你就该知道我讨厌这样不断的考验和证明,又怎么肯让我委屈我自己呢?”

又曦张嘴想要反驳却又无可反驳。

“我爱过你,而且爱了你那么多年。”

陈曦的调子无限伤感,“可是如果,我们的爱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吵架和好和好吵架,彼此都不快乐,放手是对你我最好的选择。又曦,你要明白,我不是因为王啸宇对你的求婚,才决定分手的,而是王啸宇的求婚让我发现我们是真的不合适,慢慢你也会发现,王啸宇和你才是最相配的!”

“你,不是说气话?”泪水又迷住了又曦的眼睛。

陈曦没有说话。

“不!”又曦喊起来,“我知道你是因为那个女人!”她抬手把桌子上的碗碟都扫到地上。周围的人纷纷看向这里,有人窃窃私语。陈曦微微苦笑着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对又曦的金刚石脑袋来说,根本就像溅上的水点子,没有一点用处。

他忽然想到简宁,虽然是安泰和刘晓云对不起她,但她却和他们一直都相处的很好。至少在外人的眼里,她一直维护着安泰和刘晓云。他想,不是任何人都有这样的智慧和心胸,能和前任相处得这样好的。

他招手叫过服务员,把账结了并且致歉赔偿店里的损失。这时王啸宇急匆匆走进来。

他怎么来了?又曦一怔,随及明白刚才陈曦玩自己的手机,可能就是在和王啸宇联系,她先是伤心,继而恼怒。陈曦本意是希望在自己走了之后,有王啸宇可以抚慰又曦,但在又曦的眼里却觉得陈曦这是急于甩开自己。

陈曦背上自己的背包,诚恳地说:“又曦,我不想跟你解释,也没有必要解释,但我可以告诉你,简老师现在有她自己的男朋友,我们分开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和啸宇也没有关系。你如果用心,你就应该知道我们是真的不合适。”

他对王啸宇点点头,走出店外。

我不能让他就这样走了,他这样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又曦想,挣开王啸宇追出去。

“陈——曦——”

陈曦立住,回头看着她,两眼里全是泪水。这是又曦没有想到的。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竟鬼使神差,上前就给了陈曦一记耳光!当着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把头上陈曦的帽子扯下来,狠狠地掼在地上。

“从这一刻起,我和你再无瓜葛!你如果再纠缠我,小心我报警!”

她说完,回身揽住已经追出店来看得目瞪口呆的王啸宇,裹着王啸宇扬长而去。

陈曦怔了一会儿,摇摇头心酸地笑了,觉得这才是自己认识的又曦。他弯腰拾起帽子,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就戴在头上。看着他们的背影,想到和又曦是真的不相干了,一时竟又悲从中来。

而又曦拉着王啸宇急匆匆而去,一直走,一直走,直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她才转过身来,抱住王啸宇嚎啕痛哭。她也知道自己和自己的小曦哥再见也是没有什么关系了。

她恨不得天也塌下来,这样至少他们还有一点是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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