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1-12 文字已经跟不上的表达方式——佛拉明戈

文字已经跟不上要喷涌而出的情绪,必需用肢体语言舞蹈、ROCK、重金属音乐甚至肢体暴力语言暴力打架骂街来表达出去,那样人才不会把愤怒压抑进身心内里,变成自我攻击或者对他人对其他事情的隐形攻击。

首要的是体察到自己的情绪,才可能主动地表达,尬舞飙歌都好过对身边的弱者突然爆发的肢体暴力语言暴力和慢性冷暴力,而向外的暴力从个体病态的程度看甚至好过向内压抑后的自我攻击和隐形攻击。后者往往发觉不到自己的情绪,而是受困于情绪的状态,好似鬼压床。

昨天看到《三个人太拥挤》里运用佛拉明戈表达舞台情绪的片段,感受十分强烈。最开始的一个引入的片段是,佛拉明戈老师指点一个无法投入节奏的舞者,“愤怒!感受你的愤怒”

看完整场穿插戏剧其中的所有佛拉明戈片段,我理解了开始那个老师的指点“愤怒!感受你的愤怒!抓住你的愤怒!表达你的愤怒!”确实,在这种西班牙独有的舞蹈形式里,不断制动爆发制动爆发的节奏,真的很适合表达这种情绪——愤怒。当然,还有其他种种情态也被各个舞者热烈明朗地呈现了出来,性感、力量、妩媚、快乐。

李华(饰演妻子)作为佛拉明戈舞者出现在几位舞者中时尤其令人印象深刻,明明是同样的动作设计,她的肢体语言仿佛一只凶狠的小兽在捕猎,在战斗,那样饱满的情绪,与同台其他几位舞者完全不同,可能跟她接下来要进入的角色有关。作为一个经营婚姻十年的全职妈妈,在枯燥无味的亲密关系中发现丈夫出轨的事实,压抑自己的感受,默默等待丈夫处理好外遇事件回家的妻子,她的内心在逃避面对自己的问题和他们夫妻之间的问题,被愤懑委屈无助包裹,深深的失望和几欲转化为复仇的火焰,全部的情绪充斥在她小小瘦瘦的身体里面。不是经年累月训练的专业舞者,但华姐的几段佛拉明戈呈现精准地表达出了角色的情绪。

感受过直接强烈表达情绪的佛拉明戈,静心下来,那些少之又少字字珠玑的台词浮上心头。

抱着看八卦的心情来看《三个人太拥挤》,没想到看了一出哲学剧和勇猛的心理剧。

在他们家小区附近丈夫送别情人的场景早就被妻子看到过,一直隐忍的妻子以为给丈夫时间,对方玩一阵子就会回归,没想到丈夫完全乐不思蜀,于是妻子去见情人。

情人背对观众,独坐歌唱,声线妖娆,(只能看到上半身)背影妩媚,连卷曲的长头发都看起来诱人,像娇美的花朵绽放在那只高脚椅。

妻子:“你知道他是有家的男人,你还勾引他?”  

情人:“这是我的事!”

妻子:“你以为他会抛妻弃子,跟你结婚吗?”

情人:“这是他的事!”

妻子:“你以为我会离婚,让你们在一起?”

情人:“这是你的事!”

妻子:“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情人:“这是我和他的事!”

妻子:“那我们怎么办?”

情人:“那是你们的事!”

情人不再多言,起身离开并留下自己的新书《三个人太拥挤》送给妻子。

这是妻子瞒着丈夫与情人首次单独见面。过了一段时间,假装自己不知丈夫出轨的妻子发现那次见面完全没有对情人和丈夫的关系造成任何压力,甚至丈夫尚不知道自己与情人碰面的事情。

两口子在婚姻中的亲密互动依然仅仅是每天微信“包子面条还馒头?”丈夫回“随便”

丈夫依然频频约会情人。

情人出场,侧身坐在靠背椅上,微微颔首,肩发拂动,腰肢婀娜,双腿如垂柳交织。

在婚内死气沉沉的丈夫,见到情人这朵盛开的妖姬,仿佛变成另一个人,走向情人的肢体语言丰富难耐,眼神火辣,整个人风趣幽默灵活敏捷知情识趣仿佛帅气爆炸,会咬着玫瑰下跪,会讲腻死人的情话“坐在你对面,我就能看到你,坐在你旁边,我就能感受你,。。。。。。”

死鱼干儿一样的夫妇关系中,丈夫见到情人如同鱼儿游向水。

多年照顾两个孩子、家庭、老人,常年二十四小时七天无休的妻子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感受和需求,枯槁无力。

丈夫情人约会中,妻子出现了,坐到情人对面。

丈夫站在妻子情人中间背过身去,挠头。情人起身要离开,妻子要求情人留下谈一谈,面对妻子的指责情绪,丈夫说“与她无关,让她走吧,我们俩坐下来好好谈”

丈夫:“我想离开你,离开这个家,已经有四年了!”

妻子:“我做错了什么吗?”

丈夫:“你没有错!”“我想离开你和孩子,离开这个家,可是离开我的话,你怎么生活?为了照顾孩子们你已经很多年没有出去工作了,如果我们离婚的话,孩子不会判给你的,没有孩子们,你一个人要怎么办?”

。。。。。。

妻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丈夫:“你没有错”

妻子:“我们离婚的话,你要怎么做到一边上班,一边照顾孩子们,你一个人怎么办?”

。。。。。。

“我们都没有错,我努力工作挣钱,你全力照顾家庭,我们都没有做错。我们是怎么走到现在这一步?”

“我们迷失了自己,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

“结婚是对的,不结婚是不对的!生孩子是对的!不生孩子是不对的!离婚是失败!不离婚就是成功!”

“那什么是幸福?什么是快乐?”

没有人教过我们要认识自己寻找自己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也没有人教过我们什么是爱,怎样爱自己,怎样爱别人,更没有人教过我们什么是性和性爱。我们被“别人的”标准推着奔入正确无误的生活,却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如同花儿绽放树枝抽芽一样充满生命力地真正活着。

妻子和丈夫互相摊牌之后,二人陷入沉默。灯光移开,沉默的他们作为暗处的背景存在。前面的光柱下,有一段佛拉明戈独舞,把剧中角色情绪和事件冲突,勾人心魂地表达了出来。(此处需要手动插播那段现场舞剧的视频)就像演后谈里创作者所说的,人往往活在自己的幻觉里面出不来,层层围堵都是“你以为的是你以为的”式的自我设障。

这段独舞叫做“活在自己的牢笼里”。无明之下,人很难与自己的愤怒独处,为了逃避面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真相而跳进自己编织的各种自欺欺人的幻觉里没有办法跳出自己来认识客观的自己和世界,没有看到自己深深压抑的愤怒,就无法获得生命中原初的力量。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慢性死亡。

不得不承认,佛拉明戈给人提供了一种与情绪自处的好空间,通过这个空间可以盛放辨认表达出被自己不自觉压抑下去的情绪,获得新的身心力量。

最后一幕,分居的妻子在周末和孩子见面玩耍的时候,收到孩子的礼物说“谢谢你,儿子”孩子讲“谢谢你,妈妈”,妻子问孩子“明明是妈妈收到你的礼物,应该妈妈说谢谢才对啊,为什么你要说谢谢”孩子回答(因为只有周末可以见面)“妈妈终于收到我的礼物,我特别开心,所以要感谢。”

小孩子天然是懂得爱的。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快乐。

不是因为我爱你所以你必须爱我,那不是快乐的理由,也不是幸福的条件。

我们得认得自己,然后才能认识他人,得先体察情绪剥离出事件真相,然后才能处理好事情。

我的事情,你的事情,他的事情,终究要各负其责,才可能理清楚我们之间的事情。

妻子回答孩子“为什么我们不能像以前一样周一到周日都住在一起”的问题时说,“因为爸爸妈妈有些事情需要分开想象清楚。”

八卦剧是没看到,但我已经满足这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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