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是最不讳言“死亡”和“尸体”的地方,它仿佛一方独特的赛博坟场,向无数个尴尬的灵魂打出“欢迎下葬”的标语。
而掀开每个棺柩,里面有的是私领域的自我碎片,和独属于这个互联网社会的社交认知。本期全媒派(ID:quanmeipai)获权转载知著网的文章,一起来探析互联网用户在网络社会里“反复死亡”背后的成因以及这一独特网络文化背后的秘密。
“社会性死亡”变形记,互联网负责解构悲伤
如果说上述的“社会性死亡”至少还基于“本人真正死亡”的基础之上,媒介语境中的“社死”明显就有了更多虚拟上的意味。
它意味着个人在媒介社会中的形象被抹去,而“自我”开始从社会网络,尤其是媒介所构成的世界中退场。
用鲍德里亚的话来说,在充满了“仿象”的世界里,人一旦失去了自己的主体性,也就彻底死亡了。“自我”,是形神俱灭中“神”一样的存在。
理论上,“社会性死亡”仍然是听起来有些许无聊的话题,有些宏大,并不怎么接地气,且听起来还带着些淡淡的悲伤和虚无。
但在近几年的网友实践中,“社死”已经花式翻新出了多种表现方式。尤其是在饭圈中,“社会性死亡”是一个不能再常见的归宿。
当粉丝违反了饭圈规则,又不想给自己的粉丝群体和偶像抹黑时。固定操作是换黑头像,注销掉微博内容,并且宣布该微博永不启用。“作为XX粉丝的自我”壮烈牺牲,完成了“赛博死亡”的全部流程。
“把内裤当成红领巾系出门”,“酒醉之后在家庭群胡言乱语”,“在厕所挑衅用报纸蒙面的老师”,类似的经典“社死”案例中,这些极其尴尬的瞬间,尽管已经给本人带来了“公开处刑”的痛苦,落在别人眼中却往往是欢乐的源泉。
社会性死亡小组评论区常态
给它冠上“死亡”的名字,则是互联网解构严肃和悲伤的本能。死生亦大矣,但社死组里的死亡也就还好啦。
那一瞬间,作为“学生/下属/晚辈的社会身份”的确经历了货真价实的死亡,但相比起“主体性丧失”这样的哲学话题,前者无疑要轻松、有趣的多。
把这些死亡瞬间放在互联网上来讨论,仿佛多年以后和家人一起翻阅童年黑历史,尴尬是真的,搞笑也是真的。
每一个社交软件和群组之于我们,如同魂器之于伏地魔。我们把自我的碎片寄托于其中,选择性地隐藏、暴露它们,以不同的面貌生活在网络社会里。
但是,杀死一个伏地魔寄生的“日记本”要比杀死伏地魔本人容易多了,我们的“网络魂器”越多,遭受“社会性死亡”的成本越低,风险越高。
悲惨的是,伏地魔的魂器相遇,能够迸发出强大的黑魔力,而我们的“网络魂器”相遇,却能够直接让自己变成社会性死亡组里的一具“尸体”。
尽管社死组里常常充斥着网友们苦不堪言的回忆,但总体来说,它的火爆,以及“社会性死亡”这一概念的流行并不能算是一件坏事。
在社死组里,有着非常人性的划分。组员被称为“尸体”,如果是相对轻微等级的尴尬场面,可以在“尸体火化区”里发帖,可以接受适度的调侃。
而如果心情过于沉重,无法承受组员的“鞭尸”,则可以在“尸体默哀区”里发帖,评论以安慰为主,组员被禁止调侃楼主,违反者将受到踢出处理。
在一些精华帖的评论区里的,同样能看到这种幽默之余的温暖。
有楼主在公交上被不熟的阿姨大声念叨自己父母双亡的经历,评论区里都是一片安慰和鼓励的声音。有人担心自己已经经历了没有现实朋友的社会性死亡,引发了一串网友的抱团和打气,也不乏一些交友、恋爱的真诚的建议。
对于这些人来说,“社会性死亡”的尴尬,是他们短暂相聚的缘由,也是一种低成本的和他人共情共感的方式。
我们不一定能感同身受于他人的苦大仇深和多愁善感,但是往往能对那一瞬间的难堪心领神会。《僵尸新娘》里,死后的骷髅在酒馆里聚会,聊着生前的囧事。而“社死人群”里,那些尴尬的瞬间给了他们进入酒馆的凭证,人们得以在这样的空间中,分享曾经或羞愧或愤怒的难以启齿。
当这样的概念越来越频繁地走进生活,也不失为一个实现互相理解的良好起点。
刚刚播出的《乘风破浪的姐姐》里,在“个人片段”展示环节,节目组播放了黄圣依曾经广为吐槽的“海娃”片段。尽管综艺效果拉满,但黄圣依尴尬的表情和其他姐姐们高光时刻的鲜明对比还是让不少网友在评论中直言:“这是黄圣依的社会性死亡时刻”,转而表达出对节目组区别待遇的质疑。
“社会性死亡”以形象、直接的方式让观众对黄圣依的尴尬达成了片刻的共情,而这种共情,取代了以往对人物情绪的方式,奔向温暖和“敏感”的出口。
在围观了如此多的社死现场后,我们对于“尴尬”的定义也不再天真和简单,这意味着,我们对于“人的心情”有了更加细微和丰富的代入方式。
自我调侃也好,安慰别人也罢,能够让细小的情绪得到关注和表达,或许就是“互联网坟场”和无数“掘墓人”最明朗的生死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