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弱点(上) 将有五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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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将有五危,必死可杀,必生可虏,忿速可侮,廉洁可辱,爱民可烦。凡此五者,将之过也,用兵之灾也。覆军杀将,必以五危,不可不察也。

                                                                                                                    --《孙子兵法·九变篇》

公元208年(东汉建安十三年),曹操南征刘表。刘表于当年8月病逝,其幼子刘琮率众投降。失去依附的刘备被迫从樊城向江陵撤退,大量百姓尾随刘备,因此行军速度极慢,日行十余里。

有部属建议刘备丢下百姓先行,称:“宜速行保江陵,今虽拥大众,被甲者少,若曹公兵至,何以拒之?”刘备答道:“夫济大事必以人为本,今人归吾,吾何忍弃去!”遂与百姓同行。

曹操得知刘备南逃,亲率五千轻骑追击,一昼夜急行300里,于当阳长坂追上刘备,大破之。刘备被杀得抛妻弃子,得张飞赵云护卫,才逃得一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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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说起当阳长坂之战,恐怕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一身是胆”的勇将赵子龙。英雄的事迹要诉说,胜负的道理更要分析)

刘备大败的原因,就是《孙子兵法》所谓的“将有五危”中的“爱民可烦”。通常人们都知道,鲁莽、急躁、贪生这些人性特点,可能导致失败。比如拙作《临兵斗者皆阵列于前(上)市场如战场 先为不可胜》中的杜松将军,就是“必死可杀”的典型代表,而“高平陵事件”中的大将军曹爽,则是“必生可虏”的典型代表。但人们不知道的是,就算廉洁、爱民这些人性中的美德,同样可能被敌人利用,同样可能导致大败。《孙子兵法》深刻的揭示了这一点,值得每一个投资者深思。

所谓人性,是人类祖先经过百万年的进化而形成的生存本能。人出生那一天起,人性就被固化于人的本能之中。人性大体是相通的,但环境和遗传的不同会造成个体差异。人性本无所谓“优点”、“缺点”,但如果被他人恶意利用,将成为致命弱点。在残酷的军事、政治斗争中,最难防备的就是针对人性而设计的陷阱,除孙子所说的“五危”外,贪婪、好色、好强等人性特点也是常见的“靶点”。中计的后果常常非常严重,难免“覆军杀将”,因此切不可等闲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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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净虚师太受人之托,求王熙凤利用贾府权势干涉他人婚姻,王熙凤知道这事不仅违背伦理,而且违法,马上拒绝,但净虚利用王熙凤好强的性格特点,激将道:“倒像府里连这点子手段也没有的一般!”一贯争强好胜的凤姐马上揽下这桩缺德事,为净虚火中取栗,也为贾府埋下了祸根。净虚能把聪明才智都远远胜过她的凤姐玩弄于股掌之上,靠的就是对人性的了解和利用。)

市场如战场,如果“敌人”(对手盘)也利用投资者的“五危”,祭出“人性大招”,那么投资者中缺乏理性、意志薄弱的人必将中招,就算精明如凤姐者也不会例外。“敌人”常常攻击的人性靶点有:贪婪、恐惧、多疑、从众,甚至作为美德的“自省”,也会成为攻击目标。

贪婪是造成投资者亏损的第一大原因,连巴菲特也非常关注这一人性特点,告诫投资者要“别人贪婪时要恐惧,别人恐惧时要贪婪”。从老巴的告诫中也可以看出,贪婪与恐惧这些人性特点,并不能以简单的缺点、优点概括之,只有运用失当时,才会造成损失。

上古时代的人类,饿死的威胁常常就在身边,因此当食物充裕时(比如打到一只猛犸象),会拼命胡吃海塞,还会把剩下的存储起来,以备不时之需。这就是贪婪的根源,可以说,人类在进化道路上的幸存者,没有一个不是贪婪之人。

因为贪婪作为人性本能的普遍性,它常常会在牛市末期被设计为“坑万人”的陷阱。牛市末期,机构会疯狂拉升持仓品种,造成该品种短期内大幅上涨,巨大的利润会让普通人失去理智,放弃所有风险控制措施,全仓追高。不仅自己买,还鼓动家人、亲戚朋友买。最后的结果常常是当了接盘侠,被套在高高的山岗上。历史上的英国南海股票泡沫、荷兰郁金香泡沫,无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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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顿是人类历史上最杰出的物理学家,也是一位百科全书式的天才,甚至还在英国皇家铸币局局长任上创立了“金本位”制度。但是,就算这样一个七巧玲珑心的聪明人物,也在“南海股票泡沫”中栽了跟斗。注:据专家考证,牛顿的确炒作过南海股票,但具体损失不明)

恐惧与贪婪一样,是人性中最深层次的本能。很容易想象,一个人,当他面对悬崖、激流、火灾、猛兽、毒蛇等危险因素时,都不会因为恐惧而躲避,那他的死亡概率肯定非常大,漫长的进化史中,这种人一定不可能幸存。

如此普遍的一个人性特点,当然不会被庄家忽略。在熊市末期庄家需要吸筹的时候,他们会疯狂打压股价。当散户看到自己的账户市值迅速降低的时候,会产生无法克制的恐惧,一个声音在拼命的催促他们:“赶快逃跑,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于是他们在地板价上割肉,而庄家则获得了带血的筹码。

多疑对人类的生存同样意义非凡,当人类的祖先面对一只从未见过的陌生动物时,肯定不会冲上去就抓,而是反复观察,反复试探,就好像《黔之驴》中的老虎一样,直到估计风险在可控范围内,才会去捕捉。如果该动物很危险,那人类最好的选择是放弃,避免从捕食者沦为猎物。

庄家同样会利用这个特性。当他们完成建仓,开始拉升一只股票之前,往往会反复震荡洗盘,忽涨忽跌,让散户产生“形势不明,看看再说”的感觉,犹豫不敢买进。已经买进的也会觉得“该股难以驾驭,保住胜利果实为上”,稍有赚头就被洗出。当一群散户正在狐疑时,该股突然一飞冲天,再买就要花更多的成本了。

从众也是长期进化形成的本能。在很多形势不明的情况下,从众往往是“最不坏的选择”,因为毕竟有人在前面“趟了地雷”,自己跟在后面,处于集体之中,总归是安全的。现实中,多数人都是看周围人怎么做,自己再跟着做,不跟着做反而会有焦虑感。比如看见别人孩子都进补习班,自己的孩子不进,就会产生强烈的焦虑感;分析师在研究股市时,也会关注其他分析师的意见,如果大家都看多,自己也很难坚持看空的初衷,毕竟从大流安全点,不会被孤立,也不会沦为笑柄。

大众媒体上,常常“水军”肆虐,就是利用人性从众的特点。它们集体造势,把本来属于小众的观点、意见、做法千百倍的放大,让民众误以为具有普遍意义,从而盲目跟风。比如以前的炒作君子兰、兰花、藏獒等,现在的邮币卡、比特币等。这些东西不是说不能投资,但对绝大多数人,都是不适合的。媒体上爆炒的,诸如“大二学生投资2万元,一学期赚了一套房,外加一辆宝马”此类消息,即使不是编造的,也不具备可重复性,没有普遍意义。如果掉进“从众”陷阱,本来在大众中寻求安全的投资者,会跟着大众一起摔下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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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时,齐将田单困守孤城即墨,立志复兴齐国。他先利用公众舆论,制造燕军统帅乐毅拥兵自立为齐王的谣言,迫使燕王换骑劫为将;然后又利用公众舆论让骑劫相信割鼻子、挖祖坟这些勾当可以让齐军丧失斗志;再遣使约降于骑劫,骑劫本来疑心田单是否真的投降,但看到守城的都是妇女,又看到即墨城内的富翁前来献宝请求保护家小,于是燕军上下都相信田单是真的要投降,放松了警惕。田单趁机以火牛阵突袭燕军,燕军大败,骑劫死于乱军之中。

此战中,田单成功的运用舆论制造种种假象,将敌人诱入从众的陷阱,再予以歼灭,从而复兴了齐国)

自省是个人进步的阶梯,历来是公认的美德,但也会被不怀好意的人利用,制造“越改越错”的陷阱。比如在期货市场,趋势型投资者常常会遇到激烈的震荡,这种震荡的频率恰好能够躲开操作系统的过滤,而幅度大到短期内就会让投资者产生巨大亏损。在这种震荡中,投资者很可能买在最高点,卖在最低点,连续错误会让投资者开始自省——自己的操作系统会不会有问题?参数需不需要修改?要不要抛开系统凭感觉操作?或是在系统中加入人工判断的因素?或者干脆抛弃原有系统,重新开发一个新的?等等。

当投资者慌慌张张开始修正自己的错误时,一场波澜壮阔的趋势行情开始了,投资者不仅没有赚到钱,反而因为逆势操作出现巨额亏损。

只有那些对自己的操作方法非常了解、非常信任,并且能够运用自如的投资者,才能躲开“自省”陷阱。

以上就是投资者最常见的“五危”——贪婪、恐惧、多疑、从众、自省。如果不加以关注和控制,很可能被资本大鳄所乘,导致投资失败。那么如何减小“五危”的危害呢?请关注下一篇《人性的弱点(下)本能与理性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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