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愈之旅|父亲(1)

文|基本初等函数

自愈之旅01

父亲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取二字就叫望明,他的人却不如他的名字。

父亲是个裁缝。

那一年母亲前往深圳打工,父亲在湖北老家带着我和妹妹。

父亲在一条小巷子里摆摊。

一条条长布料挂得高高的,下面用箱子接着布料的底端,靠着墙壁一字排开,中间摆放着一架缝纫机和一张熨衣服裁衣服的桌子板。

那时他33岁。

彼时我读二年级,我和妹妹的早餐在学校吃,中餐和晚餐就回到家里来吃。

我和妹妹吃的最多的是面条。

中午父亲在打麻将,他急急忙忙地回到我们租住的一楼一间潮湿的小房间。

在共同的客厅兼餐厅里简陋的炉子下煮一锅开水,下了面,放点盐,煮好了盛两碗给我和妹妹,就又急急忙忙地离开去打麻将了。

我和妹妹都很乖巧,小时候明白只要听话就不会有麻烦,就不会挨打。

一天天吃着寡淡的面条,终于有一天无法忍受了,我就在父亲走后,将一整碗面条倒在小院子前面的下水沟里,用手将面条往前面推推,推到被水泥遮蔽的水沟。

每一次倒面条的时候,都很兴奋,因为在做一些不听话的事情。

如此下去,以至于母亲从深圳回来的时候,看到面黄肌瘦的我和妹妹,心疼不已,又和父亲吵了一架。

父亲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有一天中午,我和妹妹回到家里来,父亲正在小院子前面的小金铺子里打麻将。

一点半的时候就起身到学校了,可是父亲还在打麻将,没有饭,连面条都没有。

旁边的一位阿姨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不懂那眼神的意思。

多年以后回想起来才明白,那是一种怜悯混合着不屑和看不起。

矮小的我站在他的旁边,仰着头望着他,催促着他。

他有点烦躁,不想理我。

他看了我一眼,仿佛愣住了,我不懂那眼神的意思。

他给了我和妹妹各一块钱。

我和妹妹好高兴,对于家境贫寒的我们,从来就没有过零花钱。

我和妹妹兴高采烈地拿着一块钱去买了零食,两包五毛钱的方便面,一毛钱一包的辣条买了十包。

父亲是爱我们的。

走到拐角处,父亲追了上来,想叫我们回去,然后煮面条给我们吃,我忙说着不用不用,就快要上课了,回去的话就来不及了。

父亲看着小大人的我一本正经地说着不用不用,又看了我一眼,也像是愣住了,或许是在思考,我依旧不懂他的眼神。

他让我们去上学,便回去打麻将了。

孩童的世界是一尘不染的。

彼时的我还不知道世界是不公平的,不知道有些孩子不用吃着寡淡的面条。

不知道有些孩子不用住在阴暗潮湿的一楼,没有一家人睡在一张床上,生活在狭小的一间房间,里面一台二手电视给我和妹妹看,就不用时时管着我们的安全了。

彼时的我还不知道,世界是不公平的。

我用着电视剧教给我的法则,跌跌撞撞地过了几年迷茫混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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