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nding Nemo音乐剧场一天六场表演,依然是从前的节奏。
上一次在剧场工作还是三月份,天气还未像这样潮热;休息间会跑到后台室外河边的草地上看船看鸭子。
重回这里,依稀觉得还是三月间的场景,只有炎热的温度默默提醒着,已经进入七月了。
工作到现在,已然感到厌倦。人们之间出于礼节或风度的寒暄,听着觉得麻木,倒并非不可接受或适应;只是就着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侃侃而谈,终究学不来。
能在剧场工作总是好的。即使每天六场同样的表演,若是由不同的演员来演,不同的剧务来打点,风格都是不一样的。
每日浸淫在Finding Nemo的节奏中,全员行动追随着音乐的鼓点。
趁着手头无活的空隙,细细地听台上的唱腔,欣赏技术师们在黑暗中有条不紊地搬运道具。
一头银发,戴着眼镜的technician扛着高高的水草旗,迈着整齐的步伐回到后台,对着平面镜,将旗子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放回角落。
大块头叔叔步履缓慢,有些蹒跚,每次当我把沉重的沙袋拖到一边时,他都会及时的赶来搭把手。黑暗中从未看清过他的脸庞。
沉默寡言的Coordinator Herman,永远默默的帮着每一个人做事。温和,静默,沉着。
那个名叫Byron的小伙子,在台上哪怕只担任一个背着珊瑚的道具角色,也会无比热情,专注投入。每次用力地用脊背摇晃着肩上的珊瑚,大声唱着”Are you ready to go...",大步回到后台,永远都会把那个“go...”的长音坚持到最后一刻。
他是最好的Crush。年轻,面庞清秀俊朗,神情中时而流露着几分傲气。他的嗓音清澈嘹亮,很有力度,又能适时表现出Crush的诙谐。
每次在演出表上看到他的名字,都会很兴奋,觉得一天的工作又可以变得有趣起来。
那个名叫Susan的老太太,脾气急得像烈火一般,对人时好时坏,喜怒无常;讲话很大声,常常把人吓一跳;不大按常理出牌。而内心敏感浪漫,感情强烈。历经了平生的伤痛坎坷,留下一个倔强而孤独的身影。
每次看到她独坐室外,默默抽烟的背影,都觉得她神秘而寂寞;似乎她一生心事都吐作团团烟雾,转瞬消失在空气中。
那个叫做Amy的姑娘,瘦瘦小小的,脸庞只有巴掌大,梳着整齐的齐刘海;眼睛大大的,清澈而茫然;说话时声音恬静空灵,像童话故事中突然开口的洋娃娃。
休息间,她双眼眨巴眨巴着发呆,手中捧着一包永远嚼不完的七彩果糖。
我的Trainer Gretchen是德国血统,而生着像法国女人那样优雅刚毅的面庞。
她干练,沉静,利落;闲时只是安静的埋头勾画着密麻繁复的拼词游戏。
那个名叫Maricio的墨西哥男孩,有着电影中吸血鬼那般高冷优雅的面庞。
他用银色的别针在工作台上摆下一张带笑的米奇头,拍下照来,发到Facebook上:“I CREATE MAGIC on work! You can also do it!”
那是一段平静的时光。
Festival of Lion King剧场开张,作为DAK Costuming成为第一批获得“福利”的人,观看了演出首映。
黑暗的剧场里只见火光,面具,杂技,群魔乱舞,狂野奔放的乐曲...舞台上的拼杀和庆祝奔向高潮,散去...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优美熟悉的旋律温柔而和缓地绵延开来。
伴随着第一句歌声,一对斑斓的火鸟互相拥抱着,舒展着肢体,从舞台中央,旋转着,缓缓升起,荡漾在半空,自由而从容地,翩翩起舞。
他们的旋转越来越快,张开着双臂用指尖在空气中划过优雅潇洒的弧线,头顶火红的冠轻盈地撩拨起微风静静颤动,飘扬的衣袂如夏日里第一束百合张扬而肆意地绽放盛开...
那耳熟能详的经典旋律由黑人女歌手用崭新的方式演绎,轻柔地经唇边漫出,变得更为宁静缠绵,柔情万千;使人听之如闻天籁,心笙激荡,久久不能忘怀...
一舞落幕,一曲静寂,蓦地发觉,不知何时,眼中已然落下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