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张良与电影《董存瑞》

文 | 张海洋

我的父亲张良，他做演员时有不老的红色经典电影《董存瑞》，有轻松幽默的《哥俩好》。他做了导演有南国都市系列作品《雅马哈鱼档》、《女人街》等；更有勇闯禁区的典范之作《少年犯》。我的父亲他就像中国电影界的一棵不老松。他当演员、当导演、编剧，干哪行就是哪一行的”状元”。似乎任何角色的转换对他来说都是游刃有余的，得心应手。
无论是在过去珠影厂或现在的珠影集团时期，他曾为中国南派电影的繁荣立下了汗马功劳，为中国电影的发展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对于他已从艺64年的风雨岁月，父亲觉得自己很幸运，说是天时地利人和，造就了他今天的成绩。2009年，他荣获中国电影表演艺术学会第12届金凤凰奖，终身成就奖；2010年，荣获广东省首届文艺终身成就奖；2015年，荣获中国电影金鸡奖终身成就奖。父亲说，在别人眼里，我是成功人士，这说明我的路子走对了。 2015年，第24届中国金鸡百花电影节闭幕式暨第30届中国电影金鸡奖颁奖典礼上，张良获得终身成就奖。
而我父亲的成功，他曾经也跟我们说过，源于三个正确的选择：一是在少年时期，成功地选择了参加人民解放军文艺宣传队这条路。路走对了，才引导他走向辉煌。二是他能在电影里扮演了董存瑞。而董存瑞和他的缘分，也是因为我父亲的年龄、参军经历等与董存瑞本人相近所致。当然，还有该影片导演和同志们的帮助。三就是成功地选择了我的母亲王静珠。她是我父亲的人生伴侣，更是事业上的亲密伙伴，是母亲帮助我父亲从演员成功地转型做了导演。 我和我父亲的故事有很多很多，几天几夜都讲不完。我就想从以下三个方面来说说，我对我父亲的认识和理解。
第一是他做演员，他保持了军人的本色，不断寻求突破。第二，是他做了导演，坚持开拓新路与社会责任两者都要抓。第三点，就是特别重要的一点：为人。他说为人，永远有东西要比金钱更加重要。从这三个方面，我想一一来说说我眼中的父亲。 我父亲1933年出生在辽宁省本溪市下马塘镇，15岁当兵，今年已87岁。下面也是我根据他回忆录中写的，关于他出演电影董存瑞的故事。整理后我觉得它对我父亲很重要。


1955年春天，长春电影制片厂决定开拍故事片董存瑞。导演着手挑选演董存瑞的演员。有一次，他去观摩全军话剧汇演。恰巧我父亲在战线南移的话剧中扮演通讯员。导演当时就认定我父亲张良是扮演董存瑞的最佳人选。带回电影厂一试镜头果然满意。
但到长影厂试镜头的第二天，我父亲向导演要提出辞演董存瑞的要求，并已准备好要回沈阳。交谈中导演才找到了原因，原来我父亲看完自己的荧幕形象，一下子就没了信心，他觉得自己小个子、小鼻子、小眼睛，怎么看也不像英雄。影片导演就笑着开导他说：你不该把董存瑞给神话了，英雄他不是二郎神，他是千锤百炼出来的，董存瑞开始也是普通人，关键是要把他的思想品质演出来，形象是次要的。你有多年部队生活和舞台演出经历，一定能演好董存瑞。
在导演的谆谆教诲下，我父亲开始静下心来寻找自己的不足。从此，他全身心投入到扮演英雄的人物上。我父亲也没有演过电影，一开始总是找不到感觉。最多的一个镜头排练了30多次。
张良与《董存瑞》导演郭维（右）合影
在拍摄抢救玉兰子的一场景中，当时场面硝烟弥漫，导演也怕出状况不放心让别的小孩儿来演，就用了自己的女儿郭玲玲。这一场，我父亲从很远的拐角处跑来，冲过爆炸的烟雾，卧倒在镜头前，他一遍一遍的演，手脚都擦破了，头脑昏眩，差点晕倒，但是在英雄精神的鼓舞下，他把发自内心的创作冲动和燃烧的激情融入到角色当中，演技越来越自然，对人物的把握也越来越传神。

毋庸置疑，我父亲张良塑造了一个平凡而朴素的董存瑞形象。对生活有着热烈的追求，有着火辣辣的、倔强的个性。而这一切的过程，我父亲说，他都不是在演戏，而是全身心、用一腔热血履行了一个战士的职责。 我父亲说，他从心底里喷发出火山岩浆般的豪情，去实现董存瑞视死如归的英雄志愿。
当谈起演董存瑞经历的时候，我父亲表示，那时候的演戏是没有报酬的，但大家都会认真地把它作为一项重要的政治任务来完成。他觉得董存瑞是一个生龙活虎的有独特个性的英雄人物，就跃跃欲试。
1956年，电影董存瑞在北京大华电影院首映。时隔多年，我父亲对当时的情景仍记忆犹新：当他扮演的董存瑞在荧幕上喊出最后一句台词、舍身炸碉堡后，全场观众鸦雀无声，直到影院灯光亮起，观众们起身鼓掌，嘴里还喊着：董存瑞，四虎子。接着，观众们又上到二楼，把演员们团团围住，而且他们的眼圈通红通红的，让张良感动不已。
他自己说，自己当不上战场上的英雄，却演了一次英雄。自从扮演了这个英雄角色，我的名字被叫的少了，都被董存瑞三个字给替代了。
影片公映后，我父亲就成为了家喻户晓的电影演员，沈阳军区政治部授予他，一级先进文艺工作者称号。在文化部举行的1949-1957年优秀影片评奖中，《董存瑞》获得一等奖。我父亲获得演员个人一等奖金质奖章。2005年，张良版的董存瑞入选了中国电影百年百名经典银幕形象。 当演员的时期，令他达到顶峰的则是电影《哥俩好》。在影片中，我父亲尝试拓展戏路，用轻喜剧风格来塑造士兵形象，扮演了陈大虎和陈二虎两个个性迥异的角色，开创了国内银幕上一人分饰二角的先例。当年，作家老舍亲笔题赠我父亲小诗一首：气壮坚双虎，男儿斗志昂，都夸哥俩好，应胜汉张良。

而因为出色地扮演电影《哥俩好》，我父亲荣获第二届电影百花奖最佳男演员奖，更受到周恩来总理的接见。周总理在夸奖我父亲的演技不错的同时，又语重心长的说，”一个演员要不断地发现自己的不足，不断地突破自己已经塑造成功的形象，你说对不对呀？小张同志。”我父亲很感激周总理的教诲，他常以此勉励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地朝着目标前进。至今在我父母家的客厅里，还挂着他与周总理的合照。
1963年，周恩来总理接见张良 为人，永远有东西比金钱更重要。我父亲的为人是他通往成功灯塔的法宝。我父亲热情开朗，平易近人，宠辱不惊。他容易与观众朋友交朋友，及时听取群众的意见；他当过多年的话剧演员，每次演出都要与台下的观众直接交流，很了解剧场效果。而父亲对我们子女要求也很严格，经常教导我们在事业上要自力更生，要有独特的艺术追求。 至今，我父亲已经从珠影厂离休多年。可他并没有闲着。他平时看书，画画，种花养鱼，也过上了三代同堂的夕阳生活，他也很满足。
2005年，我父亲把自己的演艺生涯写成了回忆录《情爱不老》。在该书的序言中，他写道：人不可能拥有一切，也不可能丢失一切。凡事要自己争取，自已去创造。

我父亲这一生最大的长处就是乐观，这点直接影响到我们子女。而这本书《情爱不老》是我父亲人生的写照，内容涵盖了演员生涯的总结，家庭生活的回顾，导演工作的体会和人生感悟，也首次披露了他当年拍摄电影时发生的故事。 回想我父亲的一生，经历了风风雨雨。他年轻时候当兵，经历过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也因为他这一段经历让他成功地诠释了董存瑞这个角色，以及创作了后面众多的影视剧。
他还执导过电影《雅马哈鱼档》《少年犯》等具有重大影响力的现实主义影片，生活阅历十分丰富。
电影《雅马哈鱼档》工作照，持扩音器者为导演张良

父亲说，他今年都87岁了，人生什么坎坷都已经历过，所以现在对于难题和灾难都看得很淡很轻。
我和家人们都祝福父亲能继续安享晚年，愿他永远快乐幸福，愿他和我母亲永远健康长寿。我爱你们：我的父亲和母亲。 写于2020年8月
作者简介： 张海洋，广东省电影家协会理事；广东省文化学会常务理事，影视发展中心主任；广东省影视文化促进会创会会长。同时兼任其他地区文联协会的副主席职务，如清远市电影电视艺术家协会副主席、佛山市电影电视艺术家协会副主席。张海洋本身也是多家影视公司的艺术顾问和艺术总监。从1985年入行至今，近40年的文化行业经历，是资深的专业电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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