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将战火烧向安卓

文/DoNews李昊原
责编/杨博丞 “没有人能够熄灭满天星光。”
9月10日，华为开发者大会上，余承东在演讲结尾时说道。 此时距离去年5月16日华为上榜美国实体清单，已经过去了483天，5天之后的9月15日，美国针对华为的新一轮禁令将生效。 禁令生效后如没有可以代工的厂商，华为将无法生产芯片，外界并不清楚华为手上会有多少存货，但即将发布的麒麟9000，很可能就是华为高端芯片的绝响。余承东总结：“中国企业在全球化过程中只做了设计，这也是教训。” 这是华为手机硬件层面的困难，软件层面，四百多天前谷歌响应美国政府禁令，停止华为使用完整版安卓（Android）系统和更新新版系统的权利，在中国之外的市场，对华为手机的销售造成了不小的负面影响。2019年，华为手机全球销量2.4亿台，市场份额排名全球第二，很不容易。 贸易战中，面对美国的强势，能“抗揍”、“坚持”的华为成为了中企的脊梁，但单方面被打压显然是不行的，华为也需要有破局的手段。2019年，华为开发者大会上，其重磅推出了鸿蒙（Harmony）操作系统，就被视为其对标安卓的“备胎”和“威慑性武器”，“备胎”是指能自用，威慑性则是可以与安卓竞争。 “能不能用在手机上？当然能。大家问什么时候用，我随时可以用，但是因为考虑到生态原因，我们支持谷歌的安卓生态，我们优先使用谷歌安卓操作系统，如果安卓操作系统无法使用了，我们就随时可以启用我们的鸿蒙。”余承东信誓旦旦地说道。 谷歌就像房地产商，建造运营一家名叫安卓的公寓，做手机的都要住这里，直到有一天谷歌要把住客华为赶出去。 华为说，没关系，你不让我住，我就自己造房子住，但我的房子也会开成公寓，甚至建得比你的公寓更好，还要抢你的客人，该害怕的是谷歌——“我们鸿蒙 OS 比 Andorid有更强性能、更高的安全性、分布式能力、面向未来全场景能力，这是面向未来的操作系统，想告诉大家我们随时可用，但是考虑到合作伙伴关系，目前 Android 生态，减少大家工作量。其实我们在 Android 生态的应用迁移到华为鸿蒙 OS，开发工作量非常非常之小，甚至用我们方舟编译器，我们生态去连接，可能一天两天就搞完了。” 威胁由此而生，如果鸿蒙真的能取代安卓的地位，谷歌母公司的市值要跌下去多少？ 据数据统计，安卓在智能手机操作系统中的占比超过85%，全球装机量超过30亿，并通过GMS（谷歌移动服务）、GooglePlay等获得巨额收入，虽然谷歌母公司Alphabet从未在财报中披露具体数额，但2016年甲骨文曾因专利纠纷状告谷歌，声称安卓为谷歌带来了超过310亿美元的营收和超过220亿美元的利润——两年后美国联邦巡回法院判谷歌败诉时，依据的营收数字已经增长到了470亿美元。 这场诉讼中谷歌被判赔偿甲骨文88亿美元，对市值过万亿的Alphabet割了块肉，但如果安卓失去其统治地位，就等于断了条腿。 这也是现在华为想要做的事情——“彼可取而代之”。在介绍完了鸿蒙2.0后，余承东宣布，面向开发者的Beta版本将在2020年12月发布，2021年华为的智能手机将会全面升级支持鸿蒙2.0，华为P40等型号手机会第一批升级。 余承东说：“鸿蒙2.0将让智能手机操作系统的体验有一个非常大的提升。”这不是一种可能性，而是华为一定要的结果。 鸿蒙开天辟地来 鸿蒙和安卓，都是操作系统，但却生而不同。 操作系统是底层软件，但抛开硬件基础谈操作系统就是形而上学，软件生态和硬件本身是绑定的。比如Windows统治了PC时代，然而在智能手机时代，却输给了iOS和安卓，这并非操作系统的优劣，而是硬件变迁带来的改变；同样，鸿蒙系统的初衷，并不是要成为“强出头”的手机操作系统，而是瞄准了下一个物联网的时代，入局手机的战场，更像是保护自己业务的被动应战。 我们来对比一下安卓和鸿蒙，2019年余承东就曾说，鸿蒙是面向未来的操作系统。未来是什么样子的？就是我们常说的物联网时代，未来的智能设备，不止是电脑和手机，那些我们习以为常的家电，智能手表，公共设施都会被列入其中，硬件的发展，5G的商业化和AI的普及，是推动这一切来到的物质基础。 华为曾提出“1+8+N”的产品架构，“1” 是华为智能手机，“8” 是华为参与自研的PC、平板、车机、运动健康穿戴、AR、VR、智慧大屏、智能音响等8类产品，“N” 是其他广泛的IoT设备，华为希望将智能服务普及到消费者衣食住行的每个场景，而鸿蒙就是每个智能设备都可以支撑的操作系统。 虽然安卓系统也在除手机之外不少设备上有安装使用，但“出道”过早却成为它进入下一个时代的历史包袱。安卓操作系统的代码高达1亿行，仅内核就超过2000万行，即使智能手机也要3GB RAM 以上才能跑得顺畅，可里面真正用的到的，差不多只有内核中 8% 的代码，大多数IoT设备的内存很小，安卓对它们来说过于复杂和冗余了。安卓是传统的宏内核操作系统，宏内核在PC、智能手机时代都是没问题，但在物联网时代，就像Windows难以从PC延伸到手机，安卓也难以延伸多许多品类的智能设备上。 而华为的鸿蒙则是基于微内核的全场景分布式 OS，从架构上来看，最底层是内核层，其上是基础服务层、程序框架，可以实现模块化解耦，对不同的设备弹性部署，也就是用一套系统支撑智慧大屏、穿戴、车机、音响、手表、手机、PC 等各种各样的设备，同一个帐户下的多种终端还能够跨端调用。 在中文里，鸿蒙指宇宙形成前的混沌状态，也有开天辟地的涵义，作为操作系统，鸿蒙可以做加法，不断将新类型的终端设备加入其生态中去。2019年开发者大会上，鸿蒙1.0还只是可以用于华为智慧屏，而现在鸿蒙2.0可以应用的范畴，正向更多的华为设备，以及第三方的设备扩展。 相比上一代，鸿蒙2.0的分布式技术有了质的提升，尤其是分布式的软总线，这也是鸿蒙的核心技术底座，这让鸿蒙成为跨设备而非单设备的操作系统，设备之间靠NFC“碰一碰”就能连接到一起，打破了不同类型硬件终端的边界。对开发者来说，由于鸿蒙通过分布式提供了简单易用的接口（鸿蒙2.0的分布式框架总共有13000多个API），写一个跨设备的应用并不比写但设备的应用困难多少，而前者在场景交互上的想象力，远超过单设备，也是真正物联网时代的配置。
假如将操作系统看作公寓，那鸿蒙的地基已经初步奠定好，编程框架、编译器、工具等也基本到位。不过，技术上的领先是一部分，操作系统的生态能否繁荣，还有很多技术之外的因素在起作用，这也是对鸿蒙来说更真实的拷问。 漫天星光能聚否？ 鸿蒙假如是华为的突围长征，那在手机上和安卓竞争的难度堪比留守中央苏区。 9月9日，就在华为开发者大会的前一天，谷歌发布了安卓11的正式版，并向最新的谷歌Pixel手机完成推送。随后，国产手机厂商们迅速跟进，比如 OPPO 的 Ace2 系列和Find X2 系列已经宣布公测升级，小米的小米10、小米10Pro、Redmi K30 Pro标准版、Redmi K30Pro变焦版也开始了内测——无论是OPPO的ColorOS，还是小米的MIUI，都是基于安卓研发的，自然是亦步亦趋。 华为的EMUI其实也是这样，只不过连亦步亦趋的机会也没了。在开发者大会上发布的EMUI 11，依旧是基于安卓10的，并且将在明年升级为鸿蒙系统。 不过那时，会是华为手机的独角戏，还是也可能有其他手机厂商参与呢？情况并不乐观。 我们回想一下，谷歌是如何在移动时代取胜的。最初手机操作系统领域风头正盛的是Windows Mobile，这款产品2001年就已经出现，但2007年11月，谷歌组建了开放手机联盟（OHA），宣布将安卓操作系统免费提供给所有手机厂商，当时HTC、摩托罗拉、高通等34家企业集体加入，众人拾柴火焰高，安卓依靠开源的优势迅速击败了如日中天的Windows Mobile。 三星和英特尔后来联手推出了Tizen操作系统，并在Linux开源，不过却毫无起色，最后只在三星自家的硬件上还有保留。虽然这个组合手机和芯片都不缺，但三星本身作为手机大厂，天然就得不到其他手机厂商的支持，而手机安装量的不足，又难以吸引来足够多的开发者（当然，安卓的GMS本身的竞争力也很高），在追求极限性能的手机行业，这差一点那差一点，最后Tizen也就洗洗睡了。 华为，比得上“三星+英特尔”的组合吗？后两者至少都是有芯片制造能力，智能手机作为华为“1+8+N”战略唯一的第一梯队，说是明年就能安排上鸿蒙，可明年的芯片还不一定在哪里呢。即使在物联网时代，设备全连接在一起，智能手机也是天然最适合作为网络中心的那个节点，要是华为没有自己的智能手机，难道指望其他国产厂商全来搭载鸿蒙？（苹果、三星等国外厂商肯定是不可能了，想都不用想） 试想一下这个场景—— 华为：“请和我在一起！” 国产手机厂商：“我们又没上禁令，别拖我们下水！” 对手机厂商来说，华为才是最大的竞争对手。 比如小米和华为就互怼了很多年，从华为年销量不到千万时怼到年销量2.4亿部，华为还有着在国内碾压性的芯片设计能力，而小米自研的松果芯片，基本雷声大雨点小，仅推出过一代处理器芯片。 现在华为一边做手机和智能设备，一边又要做操作系统，这无疑给华为增添了又一个压力。2020年Q2，华为手机、智能穿戴、智能手表在中国市场份额第一，平板、笔记本在中国市场份额第二，如果没有美国制裁的背景，说华为在搞行业垄断的确是没问题，反倒是不存在竞争关系的家电企业，比如美的、九阳和老板电器等，对和华为的合作很积极。 在「DoNews」看来，短期内华为鸿蒙可能成为中国版的“iOS”，毕竟2019年华为在中国的销量已经达到了1.42亿部，足以支撑鸿蒙生态的生长壮大；而且在日益紧张的国际形势下，中国的确需要国产的手机操作系统，至少作为一个备选项，不然可能中国手机行业十余年的发展，在某一天会竹篮打水。 华为也表现出了自己的诚意，余承东表示将向合作伙伴和全球开发者么们共享华为全球的网络和渠道，包括覆盖全球170个国家和地区的销售服务组织，覆盖50个国家和地区的生态运营组织和10多个华为自有应用分发体系。 至于这份诚意和技术上的底蕴能不能换来商业上的成功，就要看“漫天星光”们，是口头支持的多，还是实际买账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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