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浪漫の男人——制霸日本影坛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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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我们在观看他那些已经展现出北野武风格的早期作品时,或许可以事后诸葛地说上一句,正是因为他是一个远离电影的局外人,他的搞笑艺人经历并非电影的对立面。而正因为这种身份,才让他拥有了一种非常潇洒轻盈的浪漫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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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带岛

排版、编辑丨Zed




他曾经轮番(或同时)做过舞台喜剧演员、业余棒球选手、踢踏舞者、歌手、电视节目主持人、演员、剧场导演、广告代言人、电影导演、编剧、剪辑师、作家、画家等。结果不尽相同,但他什么都碰过。不过,今天说的是电影。

北野武有两个名字,一个是北野武,一个是拍子武(ビートたけし)。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所谓“拍子武”,是他作为漫才艺人活动的名字。1972年,这位“拍子武”与搭档“拍子清”(ビートきよし)组成了“双拍子”(ツービート)。这是他真正走入公众视野/娱乐场景的身份。


之后两人凭借在漫才剧场辛辣放肆的风格,(北野武后来形容,“当时,最激励我的一点就是,我的工作让我可以嘲弄一切。我爱死这样做了。”)夺得NHK漫才新人奖。拍子武也借势更近一步,通过在电视综艺中的出场,拥有了国民性的知名度。在小屏幕(电视)上最红的时候,他甚至要同时主持10档节目。到了1985年,拍子武已经坐拥黄金时段(20:00)番组最高收视率。但在1986年,他因为一则“不实报道”带着自己的“军团”袭击讲谈社《FRIDAY》编辑部,殴打编辑,势如破竹的演艺之路才遇到了一个严重的挫折。史称“星期五事件”。多年后的1993年,讲谈社用英文出版了一本1925页、标题为《日本》的百科全书,按字母顺序介绍了所有日本文学、政治、艺术和电影的相关人物。在诗人北村透谷(Kitamura Tokoku)和相扑力士“北之湖”(Kitanoumi)之间,北野武(Kitano Takeshi)都被遗忘了……人们认为是这场事件的余韵。


总之,哪怕在搞笑艺人的领域攀登到如日中天的地位,离北野武第一次执导筒的1989年,也还要差上几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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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的快乐圣诞》 海报



可以说,更为海外观众所知的“导演北野武”,是一个意外。(当然,在这之前,演员的工作还是做过一些。比如非常有名的《战场上的快乐圣诞》[戦場のメリークリスマス, 1983]。)


电影,直到很晚才进入北野武的人生。在《无聊的人生,我死也不要》中,他坦然自己并没有太多迷影记忆,甚至到了12岁、还是13岁才知道电影和漫画的存在。


他的处女作《凶暴的男人》(その男、凶暴につき,1989),原本要交给老牌导演深作幸二指导,但因为制作时间太短被对方拒绝,北野武才“拥有”了这部非常黑暗惨烈的出道作,奠定了他警匪片(黑帮片)的最初基调。


时至今日,我们在观看他那些已经展现出北野武风格的早期作品时,或许可以事后诸葛地说上一句,正是因为他是一个远离电影的局外人,他的搞笑艺人经历并非电影的对立面。而正因为这种身份,才让他拥有了一种非常潇洒轻盈的浪漫主义。


“轻盈”这个词,看起来似乎非常不适合北野武的电影。毕竟,这些剧情中充满了无法逃脱的死亡和毫无废话的暴力。但这却是我从北野武电影中体味到的最可贵的美学。一道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扯出来的笑,是他人生最重要的舞台——浅草带给他的底色。


那是属于“游戏”的嬉笑,一种将滞重的死亡和伤感化解的暂时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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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暴的男人(その男、凶暴につき,1989)



“浅草小子”究竟意味着什么


日本年号更迭(2019年)的红白歌会中,北野武在“歌唱梦想的歌”这个环节,非常朴素地演唱了自己1986年发行的单曲《浅草小子》(浅草キッド)。这首歌被不同的歌手翻唱过太多次,包括菅田将晖在电影版《火花》(2016)中。另外,北野武还有一本自传也叫《浅草小子》。


擅自从大学退学的北野武曾说:“浅草是我人生真正的学校:最早的朋友、最初的恋情、最早的惨事、最初的幸福……都是发生在这里的老街上。不认识这部分的日本,就没法了解什么是真正的日本。”


浅草究竟是什么?我的意思是,在文化上,它到底是什么?


一言以蔽之,浅草就是日本现代大众娱乐文化的发祥地,是江户下町的中心,也是明治时代最繁华的娱乐区,更是东京最老的平民娱乐街。最早的浅草,既是街头卖艺人活动的场所,也是歌舞伎剧场、花街妓院的所在地。与此相辅相成,帮派分子也会徘徊于此地。这一代的氛围,既充满了最原始的利益冲突,又包藏最纯真的街坊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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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场街浅草六丁目,歌川广重



更为重要的事,“剧场”、“笑闹”的传统,让这里的苦情、悲切能藏于与日常相对的虚构之轮中。“见世屋”、“西洋镜”、“纸芝居”遍布的浅草,其传统的内核,就是“游戏”的逻辑,即制造一种另外的规则,强行挤入现实之中。


都市研究者前田爱对这里的描绘极为准确。“浅草,自古以来就是一场执着于构建另一个世界的游乐地区。无论浅草寺,或六区,都是具备‘背面’特质的暧昧场域。同时,也是从圣到游、从游到圣之阴翳过度地带。从我手边制作于昭和十四年(1939年)的《浅草绘图》看来,浅草公园中,乞丐、拉客、黄牛、游民等法律边缘人,大量出没。”


在文学史上,川端康成的《浅草红团》、堀辰雄的《水族馆》,都描绘了近代浅草充满艳丽娱乐场景的表情。在电影上,林海象的《愿睡如梦》(夢みるように眠りたい,1986)、大林宣彦的《幽异仲夏》( 異人たちとの夏,1988),继承的就是这样的传统。


这种“游戏”的气质,在北野武的电影中表现得更为直接和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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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火(HANA-BI, 1997)



《奏鸣曲》(ソナチネ, 1993)、《花火》(HANA-BI, 1997)、《菊次郎的夏天》(菊次郎の夏, 1999),甚至远赴美国拍摄的“客片”《大佬》(Brother, 2000)中,都出现了大量的“游戏桥段”。它们贯穿在伤感/残酷的主轴剧情线中。


《花火》中的抽纸牌游戏、七巧板拼图无言地点缀着这场死亡之旅。一边是甜蜜的的旅行,一边是追杀的枪声。用子弹放烟花,也用子弹杀人。


《菊次郎的夏天》这部本质“公路片”,在途中遇到街头艺人一般的陌生人,为寻不到母亲的正男表演才艺,之后还直接出现了游园会的桥段,两个人蹲在金鱼盆前捞着金鱼。


我最钟意的是《奏鸣曲》中,众人躲藏在海边小屋的那段真空时光里,黑帮大佬和小弟们的游戏。在凶残的追杀之外,他们用纸相扑、花火对战打发时间。

不论主线剧情如何,北野武总是用这种偷来的休闲时刻,给主角们偷欢的时间。但这种欢愉又随时被逼将而来的危机冲撞。它永远无法真实、而有恃无恐地存在,它必须是一种从危险、或伤感中偷出来的短暂嬉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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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Brother, 2000)



“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


如果,在现实之中制造另一种规则,以创造特别的真空时间是游戏的一种属性,那么,它的另一种属性,就是可以无限推倒重来的循环性。


《奏鸣曲》的正式版海报中,被最常使用的是主角举枪自杀的那张。不是停留在“举枪”的瞬间,留下一个薛定谔的悬疑,而是连太阳穴喷出的鲜血都拍了出来。如果,主角的结局直接在海报中被提示,这个故事的实际意义又是什么呢?(当然了,这张海报是一个trick。)


如果看过正片,你会发现,这又是一场游戏的结局。著名的“俄罗斯轮盘”。游戏可以无限重来,它拥有赌博的气质,赌输了可以再押注。但人生却并非如此。这就是这场“事先张扬的凶杀案”所具有的绝妙张力——究竟在游戏中的存活更为幸运,还是在现实中的一了百了更为潇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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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鸣曲(ソナチネ, 1993)



在评论界,流传着“北野武蓝”这样的说法。他的电影几乎都会出现大海的场景,人们把这些拍摄大海的固定镜头呈现出的质地,称为“北野武蓝”,也即一种独立于北野武暴力之外的静谧忧郁。他讲很多死亡场景,都安排在了海边。纪录片《北野武谈北野武:神出鬼没》(Cinéma de notre temps: Takeshi Kitano, l'imprévisible, 1999)中,他亲自谈论了大海:“大海像一种奇怪的循环,如果梦到山,大部分时候我感觉都很好。但大海总让我想到自杀,慢慢走近大海,死亡。大海很可怕。在起点与终点之间来回,明明结束了,却又回到起点。”


《奏鸣曲》的最后,有一些影迷无法理解:经过那段运用了精彩声光设计的枪战后,幸存的主角为什么要在奔向恋人的途中自杀?


停滞的静音与暴烈枪声之间张弛有力的对比、寡言的主角、无奈的利益、无法长久的爱,宿命般的死亡,它们的背面是宛如香甜梦境的游戏场景。但要与无限循坏在甜蜜的梦境相比,在现实中扣动的扳机显然是更好的结局。


结尾,我想讲一个在众多幕后故事中,最使我记忆深刻的北野武时刻。


在他有史以来最卖座的电影《座头市》(座頭市, 2003)最后,安排了一场复仇之后,众人一起跳踢踏舞的狂欢。


座头市(座頭市, 2003)



踢踏舞是北野武的师傅——深见千三郎的拿手好戏。1983年,已经离开师傅的剧场、并且小有名气的北野武回去拜访师傅,众人在好几家居酒屋喝到大醉。但是,师傅回去后,因为大醉抽烟,而死在了公寓的火灾中。北野武因为这件事非常愧疚,甚至,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师傅。自那以后,虽然,作为怀念,他私下练踢踏舞练得越来越勤,却不愿意在电影中表演。因为,他觉得自己“永远不会比师傅的踢踏舞跳得好”。即便能在《菊次郎的夏天》中借酒吧小弟调侃一番踢踏舞,也不愿意亲自出场,而是静悄悄地隐藏着属于自己的愁绪,却又会不断去提醒这种遗憾。


极端暴力、残酷幽默、柔情纯真、充满稚气。玩乐,而不亵渎玩乐。愉悦的游戏,只能点缀在必然趋向死亡的遗憾之中。


这就是北野武。最潇洒、轻盈的浪漫主义。


菊次郎的夏天(菊次郎の夏, 1999)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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