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长、总裁被立案调查，舍得酒业市值蒸发22亿
身陷资金占用、高管被抓的旋涡，舍得酒业的控股权或存变数
文 | 《财经》记者 张建锋 王颖
编辑 | 陆玲
今年9月，前期涨幅过高的白酒股普遍震荡下行，波澜不惊。但上半年营收在18家白酒上市公司中排名第12位的舍得酒业（600702.SH，现ST舍得），却不断放出劲爆消息。
从实控人周政被证监会立案调查、财务负责人李富全被公安机关采取强制措施，到被ST，再到董事长刘力、总裁李强、董事张绍平被公安机关刑事立案调查，一颗颗重磅消息，不仅让投资者心惊，也让二级市场资金急于离场。
9月22日，公司股票复牌后，连续四个跌停板。9月25日，舍得酒业每股收盘于28.09元，相对于停牌前每股34.49元收盘价，下跌6.4元，市值蒸发21.57亿元。当日，公司市值97.66亿元，跌破百亿大关。
舍得酒业表示，立案调查事项不会影响公司日常经营活动。
中国食品产业分析师朱丹蓬告诉《财经》记者，舍得酒业控股股东舍得集团的大股东出现问题，但舍得酒业在产品质量上并未出现问题，“舍得酒业在业绩方面可能会受到阶段性影响，但公司老酒储备非常充足，未来中国白酒行业进入年份化、价值化阶段后，公司应该能够凸显其差异化优势。”
上述系列事件的导火索，或源自公司8月下旬一份“资金被间接控股股东天洋控股集团及其关联方占用”的公告。2019年以来，舍得酒业资金被占用累计发生金额约为40.1亿元，截至2020年8月19日，公司尚有4.75亿元没有收回。
《财经》记者注意到，原将于9月28日股东会上提名李强、张绍平为公司新一届董事会董事的两项议案，因两人被立案调查，已被取消。舍得酒业称，公司将尽快完成董事的增补工作。
身陷资金被占用、高管被立案漩涡的舍得酒业，将何去何从？这一答案，或许在即将召开的股东大会上能寻找一二。
高管密集被查
作为川酒六朵金花之一的舍得酒业，进入9月后，负面消息频出，不断挑动投资者神经。
9月17日，公司接到射洪市公安机关通知，公司财务负责人李富全因涉嫌背信损害上市公司利益罪，被公安机关采取强制措施。
时隔一周，舍得酒业又从射洪市公安机关获悉，公司董事长刘力、总裁李强、董事张绍平，因同样的原因被公安机关刑事立案调查。
有相关人士向《财经》记者表示，刘力是周政的妹夫。
在2016年7月，天洋控股集团取得舍得酒业控股股东舍得集团70%股权后，周政、刘力于当年7月21日开始分别担任公司董事长、副董事长职位。次年刘力接替周政，任职公司董事长。
舍得酒业在公告中表示，公司已对其相关工作做了妥善安排，由公司董事兼副总裁张树平代行董事长职务，公司董事兼副总裁蒲吉洲代行总裁职务。
对于公司高管被立案调查事件的影响，舍得酒业进一步指出，9月28日公司将召开第三次临时股东大会选举新一届董事会成员和监事会成员，并聘任公司新一届高级管理人员，立案调查事项不会影响公司日常经营活动。
《财经》记者注意到，在舍得酒业9月28日拟召开的2020年第三次临时股东大会上，原提交选举李强为公司第十届董事会董事、选举张绍平为公司第十届董事会董事的两项议案，也被取消。
舍得酒业解释称，鉴于射洪市公安机关已对李强（第九届董事会副董事长兼总裁、代理董秘）、张绍平（第九届董事会董事）立案调查，公司研究决定取消上述两项议案。“公司将按照相关规定，尽快完成董事的增补工作。”
从履历上来看，刘力和张绍平都有过在天洋系的工作履历。舍得酒业2019年报显示：刘力历任天洋置地有限公司总经理，天洋控股地产集团总裁，天洋控股集团执行董事；有过银行工作经历的张绍平，现任天洋控股集团副总裁、兼梦东方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副总裁。
代行舍得酒业董事长职务的张树平、代行总裁职务的蒲吉洲，早在天洋控股集团间接控股公司前，就已经是公司高管。公司2015年报显示，彼时，56岁的张树平、45岁的蒲吉洲，分别为公司副董事长、副总经理，射洪县人民政府是公司实控人，持有舍得集团全部股权。
白酒专家、中原基金执行合伙人晋育锋对《财经》记者分析，老员工对企业仅感情深厚这一条就无可替代。“可能思路偏保守偏传统，但相对稳健，风险较小。对于处在风口浪尖和过渡期的企业而言，能确保平稳过渡。”
天洋控股集团与舍得集团结缘于混改。2015年8月，主业为文化、地产的天洋控股集团，以10.38亿元的价格，竞得射洪县政府持有的舍得集团38.78%国有股权；同时以27.85亿元对舍得集团增资，合计取得舍得集团70%的股权。
次年7月，舍得集团股权完成变更，天洋控股集团成为舍得酒业间接控股股东，周政成为公司实际控制人。
值得注意的是，天洋控股集团曾承诺：2018年舍得集团销售收入力争实现50亿元，税收10亿元，2020年舍得集团销售收入力争实现100亿元，税收20亿元。
但在2018年、2019年，舍得集团收入分别为24.5亿元、29.11亿元，距离上述承诺还有很远的距离。
资金被占用
舍得酒业上述系列风波的源头，还得从8月下旬一份自爆“家丑”的公告说起。
8月20日，舍得酒业发布《关于公司自查控股股东及其关联方资金占用事项的提示性公告》。消息一出，舍得酒业股价当日股价大跌8.69%。
公告显示，公司间接控股股东天洋控股集团及其关联方，存在通过蓬山酒业非经营性占用上市公司资金的情形。2019年度非经营性资金占用累计发生金额约为21.58亿元，2020年至今累计发生金额约为18.52亿元，尚有4.75亿元没有收回，其中本金4.4亿元，资金占用费3486万元。
这笔钱对于舍得酒业而言并非小数目，公司2019年归属母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也仅5.08亿元。
舍得酒业在回复中表示，对于资金占用事项，实控人周政并不知情，该事项是由舍得酒业董事长刘力与天洋控股执行董事、舍得酒业董事张绍平、天洋控股CFO赵本才讨论决策。
不过监管层并不认可这种“甩锅”行为。9月初，周政因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被证监会立案调查。
与此同时，舍得酒业也收到了四川证监局的行政监管措施决定书，四川证监局决定对舍得酒业，以及董事长刘力、副董事长、总经理兼董事会秘书李强、首席财务官李富全采取出具警示函的监督管理措施，对舍得集团采取责令改正的监督管理措施。
被占用资金到底流向了哪？根据舍得酒业的自查，多数资金流向了天洋控股集团旗下的房地产企业。
公告显示，2019年1月以来，天洋控股集团及其关联方因资金紧张、偿还即将到期的贷款，寻求资金拆借帮助。舍得酒业全资子公司四川沱牌舍得营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舍得营销”）通过蓬山酒业、三河玉液商贸有限公司转款至天洋控股集团及其关联方7.03亿元，其中：天洋控股集团0.40亿元、三河天洋城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4.8亿元、天洋房地产（三河）有限公司1.8亿元。
晋育锋告诉《财经》记者，天洋挪用资金发生在2018年以后，考虑到其地产和文旅主业，不排除是去杠杆导致资金链断裂，无奈开始将上市公司当做提款机。
对于资金占用的解决方案，舍得酒业曾在公告中表示，天洋控股集团承诺将于2020年9月19日前，将前述欠款及相应资金占用费全部归还，但时至今日，承诺并没有兑现。
9月23日晚，舍得酒业发文称，对于天洋控股集团所欠款项，四川遂宁中级人民法院已经判定由蓬溪县人民法院立即执行。公司还提醒，天洋控股集团因所持有的舍得集团70%股权先后多次被采取司法保全措施，舍得酒业可能存在实际控制人变更的风险。
经营目标能否完成？
面临种种难题的舍得酒业，能否完成今年的经营目标，亦备受市场关注。
天洋控股集团入主后，舍得酒业通过剥离非主业资产、品牌梳理、价格调整和市场运作，高端系列核心产品高速发展，公司业绩也因此水涨船高。
2016年至2019年，公司扣非净利润同比增速保持在70%以上。Wind数据显示，2019年，舍得酒业营业收入增至26.5亿元，在18家白酒上市公司（去除ST公司，下同）中排名13位。当期，公司以高达48.61%的净利润同比增幅，排名白酒上市公司榜首。
2019年，舍得酒业主营业务分产品情况中，公司酒类的营业收入达22.88亿元，占营收比例86.33%。其中，中高档酒的营业收入为22.02亿元，毛利率上涨2.20个百分点至84.05%。
业内人士分析，自天洋控股集团入主舍得酒业后，舍得酒业实施的中高端市场定位战略对营业收入的拉动十分明显。
舍得酒业在2019年报称，12万吨优质老酒的战略储备，为公司打造老酒品类第一品牌，实现中高端白酒销量的倍量级递增奠定了基础。
2020年一季度，舍得酒业业绩出现大滑坡，营业收入下滑42.02%至4.04亿元。同期，公司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净利润0.27亿元，同比降幅为73.46%，这一数据在白酒上市公司中，仅好于伊力特（600197.SH）、金种子酒（600199.SH）。
今年上半年，舍得酒业营业收入同比下滑15.95%至10.26亿元，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同比下滑11.45%至1.64亿元。第二季度，公司业绩大幅回暖。
对于一季度业绩下滑，舍得酒业解释称，主要是受疫情影响销售减少所致。今年1-3月份，公司中高档酒收入3.09亿元，同比下滑46.50%。
舍得酒业总裁助理张伟在6月29日的股东大会上表示，除捐赠1000万元用于疫情防控外，一季度公司正在打造新型厂商关系，主动控量保价，主要是想解决市场乱价、渠道库存高企、库存周转率低等一些难题，对一季度的业绩产生了一些影响，“但随着这些问题的解决，对公司长期业绩是利好,对后半年经营抱有乐观态度，有信心完成今年的经营目标。”
根据舍得酒业2018年推出的股权激励方案业绩考核目标，公司剔除股票激励计划成本影响后的归属于母公司所有者的净利润，2020年为6.48亿元。
在招商证券看来，舍得酒业2020年激励目标本就不低，疫情影响下完成难度更大，公司亟待梳理产品线、聚焦核心市场、聚焦核心终端资源，这些都需要给予公司一定时间。
天风证券认为，3月公司上市第四代品味舍得，进一步强化老酒战略，同时贯彻“一地一策”营销策略，启动沱牌区域定制酒业务。疫情短期影响终端动销，但通过品牌矩阵的不但完善，以及市场的开拓，公司业绩有望重回稳健增长。
▲点击图片 了解详情
责编 | 刘思言 siyanliu @caijing.com.cn本文为《财经》杂志原创文章，未经授权不得转载或建立镜像。如需转载，请在文末留言申请并获取授权。